套房，季叔走近，瞄了眼霍郁手邊的酒瓶。

一瓶威士忌幾乎見了底。

落地窗外，江面波晃在霍郁那張沉思的臉上。

然而他眸間并沒有多醉意，也無抑郁或者哀怨的緒，甚至帶了幾分寒凜之。

聽到旁邊人走過來，他收回神，放下手里的酒杯。

“怎麼樣？”

季叔道：“合同已經簽了。”

“確定麼？”他半張臉掩在冷寂暗影里。

“看見知岸爺領著淺喜小姐去了茶室，他手里確實著合同類的文件。不過他們在茶室里是關了門說話的，說了什麼就不大清楚。”

季叔匯報得嚴謹。

霍郁手指輕輕點著扶手，沉片刻：“明天聯系他律師，確認下合同。”

季叔背著手頷首：“是。”

季叔說完，沒有立即走，補充吐了個消息：

“淺喜小姐一整天狀態都不太好，下午的時候，好像一直在西廂那片院子外徘徊，西廂那邊的保姆遇見，問找誰，也沒說。”

“西廂？”霍郁眸寒凜地閃爍了下，“找殷離？”

季叔點點頭：“我也是這麼猜的。我覺殷小姐跟說了什麼話。”

“殷小姐神志時好時壞，記憶錯，說話也......容易偏激，我擔心說了什麼嚇到了。”

霍郁微怔，視線飄在江面。

那上面，幾艘閃著微弱霓虹燈的豪華游叉而過。

他拇指挲著沙發扶手，手指因思慮而不自覺用力，微微陷進了真皮里。

良久后，他起酒杯抿了口酒：

“把江原進來，重新安排下這段時間的行程。”

季叔愣了愣，立即會意他的意思。

他應聲走，霍郁在后面重新住他。

“爺爺那邊呢？”他手指轉杯，冰塊互相撞擊，晃出裂玉般清脆的聲音。

季叔重新端正站好，匯報：“甄嘯那邊回復，老太爺昨天中午前就到龍福寺了。”

甄嘯是管家王伯的助手，日常兼顧霍老太爺司機和保安的職責。

季叔繼續：“中午吃了素齋，下午無塵大師陪他在寺周的山林里爬了一陣，現在煙錦這個點，應該早早睡下了。”

霍郁沉默不言，點了點頭。

*

淺喜明天要去落風縣，于是早早回了工作室。

周日工作室沒人上班，小洋樓顯得異常寂靜。

狀態看起來和往常并無不同，晚上洗完澡，坐在辦公室打開電腦。

電腦打開，神思漂浮，一時不知該看什麼。

想起前幾日還沒看完的資料。

無意間點開，word文檔里，大片大片橙紅的備注猝不及防地晃在眼底。

淺喜鼠標的手指一頓，心臟咯噔一下。

意識到那是誰寫的東西，眼眶當即熱了。

著眼眸，手抖著上下地看。

自己每條有問題的備注后，都有霍郁附上的大段講解。

他用詞很特別，用“你”來稱呼，專業又顯出幾分......親昵。

“現金流管理這部分相對重要，高奢品牌從設計到銷售一般周期較長，你要確保運營過程中現金流的穩定。這部分我建議你出幾天時間重點學習，但不用過分張。屆時我會幫你請個老師，花幾天時間專門培訓......”

“生產本的優化我上次跟你提過，這個在實中會遇到各種問題，考慮到本和質量比重問題，大頭的費用涉及機和人工的使用，這部分需要你自己做權衡......”

想起前幾天自己在他辦公室睡覺那晚，自己抱著電腦去找他講解資料，結果兩人......鬧到最后，竟然抱著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還抱怨......資料一個字沒看。

沒想到他......可這些東西，他那晚又是什麼時候寫的呢？

淺喜坐在電腦前，一條條來回翻開，鼻尖酸意浪般翻涌。

仰頭眺對面大廈漆黑的窗口，心神不寧。

拉開屜，拿起霍郁那張工牌。

霍郁那張臉再次出現在眼底。淺喜心口止不住地起伏，覺到有某種重要的東西在迅速從生命中迅速走。

不知過了多久，搭在工牌人像上的手指攥。

不管怎樣，自己一味地拒絕送他，一言不發地不出現，本就是一件十分不妥帖的事。

何況，怎麼能僅聽殷嬸的一面之詞......至，應該跟霍郁問清楚。

拿起手機，調開他的電話號碼，鼓足勇氣，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漫長的嘟聲響在耳側，心臟的跳聲隨著那呼聲，越來越大。

“喂？您好。”接電話的是個陌生男人。

淺喜愣了愣。

那邊男人很快解釋：“您是找霍總吧，霍總在開會，您有什麼事我幫您轉達。”

淺喜張的緒瞬間緩下來：“你好，我是......”

淺喜整理的思緒：“等他下會后，麻煩你跟他說一聲，就說......我有事找他。”

“好的。”

那邊人掛了電話，江原從廁所匆匆忙忙出來，干手接過他手里的手機和文件：

“謝了兄弟。”

“那個江......”

“快開會了，霍總等著要手機呢，我先進會議室了。”江原走路帶風，著急參會，跟他招手道別，忽地從他面前經過。

他輕聲嘀咕：“他鬧別扭等電話呢，萬一那位打電話過來，他沒親自接到，不得罵死我。”

霍總為了把半個月的出差行程在一個星期完，飛機落地華盛頓就開始加班加點地開會。

簡直是變相折磨他！

那接電話的被落在后，撓了撓頭，著他風風火火的背影，心道他也著急去餐廳布置午餐呢，哪有時間再找你說這種小事。

終歸責任落不到他頭上，于是他干脆利落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