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楹倏然睜開眼。

床頭的鬧鐘在叮鈴鈴地響著，外面天大亮，窗紗輕飄著，又是一個天高云淡的好天氣。

昨夜恍如末日的雨夜，如同一個夢。

季舒楹坐起來，被子蓋得很嚴實，很，怪不得夢里覺得熱。

手背輕了一下額頭，有些薄汗，下也黏膩得不舒服。

起，去洗澡。

半小時后，季舒楹在客廳撞見剛晨練洗完澡的裴遠之。

他正用巾拭著漉漉的黑發，從浴室里走出來，天生的架子，肩寬窄腰，約的薄線條，很有，水珠順著發梢滴落，落平直而深的鎖骨。

季舒楹一秒回想起昨夜，臉開始發燙，有些難以掩飾的尷尬。

丟人，太丟人了。

二十多年來，從未在別人面前這麼丟臉過……

都怪這該死的天氣。

兩人的視線在客廳里撞上。

四目相對，季舒楹率先移開視線，在他開口之前先發制人：“昨晚我睡著了？你把我抱回去的嗎？”

音量氣勢都很足，頗有些小貓將要炸前的虛張聲勢。

“嗯。”

裴遠之眸收斂，應了一聲，走向房間。

季舒楹跟著看過去，卻被裴遠之頸后的一個咬痕吸引了注意。

很淺的月牙，與旁邊冷白皮截然不同的深，與夢里畫面的位置一樣，季舒楹頓時倒涌。

難道那不是夢？

“你……脖子那里怎麼了？”季舒楹若無其事地開口，試探。

裴遠之頭也沒回，空出左手輕輕了一下，嗓音清淡：“被咬的。”

“看起來有點嚴

重……被蟲子咬的？還是什麼？“季舒楹問，懷揣著一僥幸的希。

裴遠之轉頭瞥一眼，角微牽，似笑非笑，“你猜？”

“不是我咬的吧？畢竟我很早就睡著了——”

季舒楹眼神開始游離，尾音拖長。

“嗯，不是你，我咬的，我能用超越人極限的姿態，準地咬到自己的頸后。”

裴遠之平淡敘述，淡淡嘲諷，“又或者，另一種可能，半夜有人侵民宅，只為了來我床頭，咬人？”

“你說呢？”

最后，他挑眉看向季舒楹。

季舒楹：“……”

可真的沒印象啊！不就是做了個……夢嗎。

決不會承認的。

只要不承認，那就不是做的！

-

君德律所。

早上例會，杜律先簡單總結了一下這周的工作況和下周的任務，而后重點批評了學習報告不認真寫的人，包括趙昕妍在的好幾個。

季舒楹撐著下，百無聊賴，這幾個人也有印象，研討會從頭拍照到尾，像是參觀景點一樣打卡。

“……這里表揚下小季，學習報告寫得很好，一看就是研討會認真聽了的，而不是混時間……”

杜律在主位上，滔滔不絕，抑揚頓挫。

察覺到其他同事投來的眼，季舒楹坐直，很坦然地了。

午休時間，隔壁工位的生熱地來道謝：“舒舒，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把筆記發給我了，今早例會我肯定一樣要挨批。”

“沒事，舉手之勞。”

“我請你喝茶，當做謝？”

“不用了，小事。”

下午，季舒楹收到外勤任務，杜律讓和隔壁工位生一起送一份文件，去給客戶簽字。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季舒楹跟生一起打車前往。

客戶所在的公司于高新科技園，兩人到了大堂，先到前臺登記，前臺的小姐姐再用工牌刷開，帶們上樓。

“陳總還在開會，麻煩兩位稍等一會兒。”

前臺將他們領到會議室外的休息區，又上了熱茶和小零食，微笑著請們稍作等待。

季舒楹沖前臺小姐姐禮貌地點了點頭，倒是很自然地一邊吃點小零食，一邊打開手機開始整理面試可能遇到的問題。

旁邊生要張一些，坐得很端正，只喝了一口水，而后打量周圍，盯著閉著的會議室門。

生怕萬一陳總提前離開了，們跑空一趟。

大約二十分鐘過去，會議室的門忽而被打開了。

一群正裝的男男走出來，領頭的陳總一邊走一邊聽旁邊的人報告，點頭。

生連忙扯了扯季舒楹，小聲道：“他們開完會了。”

季舒楹也聽到了響，提前收起了手機，跟生一起站起來，等那邊陳總忙完后，才走到陳總面前。

“陳總您好，我們是君德律所的，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過目簽字……”

生說著，率先從文件夾里出文件，又遞了支筆遞過去，作略顯局促。

陳總余掃了下，不甚在意地手來取，甚至沒有正眼看兩人一眼。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沒接穩資料，嘩啦一聲，白紙黑字，還散發著油墨氣味的紙張散落開來。

“連個文件都拿不穩嗎？沒吃早飯？”

他輕飄飄地問，語氣有些居高臨下的不屑。

生瞬間漲紅了臉，“對、對不起……”

一邊道歉，生一邊慌忙地想要蹲下去撿散落的資料，只是今天穿的黑職業，將要半蹲下去，原本剛到膝蓋的子就往上。

季舒楹余看到，手拉住生。

生沒想到季舒楹會攔住，小聲地問了句‘怎麼了？’有些不知所措。

季舒楹口型無聲地提醒：子。

生下意識捂住，這才反應過來。

季舒楹擋在生面前，可以幫忙撿，但這件事，怎麼看怎麼不爽。

“陳總。”

季舒楹開口。

意料之中的畫面沒出現，讓人愉悅的道歉聲也停了。

陳總聞聲，終于正眼看了下季舒楹，從頭到腳，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眼前一亮。

“怎麼了律師？”

他心頗好道。

“我這個角度看，是陳總你沒拿穩。”

季舒楹說。

材高挑，冷臉看人時很有范，愈冷愈得明艷，比對方更不屑，更居高臨下。

姿態拿得很足。

“如果一直手抖，是腎虛的前兆，建議陳總去醫院檢查下。”

噗嗤一聲，旁邊不知道是誰笑出了聲。

陳總看過去，那人便收斂了。

再轉頭，面對季舒楹的話語，陳總笑了笑，帶著悉一切年輕氣盛的駕輕就，“這文件，你們還要不要簽？”

“要簽的話，現在撿起來，跟我道個歉，我還能不跟你們計較。”

頗有幾分不跟們年輕人計較的‘豁達’。

“……”

遇到這種厚臉皮的人，季舒楹也一時失語。

要是一個人，能給對方罵得狗淋頭轉就走，大不了不要這個客戶和工作。

偏偏還顧忌著旁邊的生，季舒楹沒法轉就走。

忽而明白過來，一個簡單的外勤任務，為何杜律會讓跟生一起來。

正僵持著。

余突地瞥見另一道拔頎長的影，近了兩步，俯，一張張撿起來了散落的文件。

季舒楹怔住。

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認出了眼前人，頗有些寵若驚地連聲道謝，“謝謝裴律……”

“不客氣。”

裴遠之將文件資料收攏，遞給生，眸落在旁邊的季舒楹上一秒。

而后收回。

“即然小陳總簽不了，不如請陳董來簽。”

話落下，裴遠之一眼也沒看旁邊男人逐漸難看的臉，肩而過。

穆驍跟另外兩個律師和助理跟在裴遠之后，路過，饒有興味地回頭打量了季舒楹幾眼，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倒轉。

他倒是第一次看到裴遠之這樣好心，頗為紳士地替人解圍，甚至算得上是多管閑事。

真是太從西邊升起來了。

季舒楹眨了眨眼，沒懂什麼意思，旁邊的生比更懵，攥著的胳膊，把當主心骨。

走了幾步后，看季舒楹沒跟上來，裴遠之又頓了一下，等們，淡聲道：

“跟上來。”

第25章 5“出去”

季舒楹反應過來，拉著生跟上去。

路過陳總時，還禮貌地跟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打擾了，祝小陳總健康，早日康復。”

語氣很禮貌，聲音也很清甜有力，容卻毫不客氣。

與前面所說的，手抖是腎虛的表現，相呼應。

“……”

留在原地的小陳總臉更難看了。

偏偏季舒楹走路姿態優雅又快，他來不及說什麼，一行人就已經消失在視野了。

陳總呼出一口濁氣。

生平在公司當太子爺當慣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作風，董事會的人都睜只眼閉只眼，頭一次這樣壁，一時間，也只能狠狠剜幾眼旁邊看戲的眾人當做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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