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楹抬眼，是于惠。

對方還穿著黑白職業裝，神疲倦，上一黑咖啡的味道，像是剛下班。

“好巧呀學姐。”季舒楹眉眼微彎，打招呼，“你剛下班嗎？”

“對呀，你來這兒買東西嗎？”于惠說，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季舒楹。

“……對。”

季舒楹下意識地換了個手提購籃，以免被于惠看到里面的標簽和款式。

“你給KS投簡歷了嗎？這兩天來面試的人里，我沒看到你呢。” ：

于惠關心道。

“我沒投簡歷。”

季舒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打算據實以告：“我還沒從君德離職，打算等轉正之后再走……”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聊著。

“其實你過來面試的話，只要不是剛好撞上裴par當面試，以你的背景和能力，通過是80%以上的概率。”

“……”

裴遠之，又是裴遠之。

一想到裴遠之不回消息，只敷衍地給找個跑解決問題，季舒楹就有些咬牙切齒。

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其實我不去KS，主要是因為聽說裴律——”

季舒楹故意頓住。

“是因為他在外面的名聲嗎？”

于惠怔了一下，許是想起‘大魔王’的稱號，解釋道：“裴律只是工作上要求比較嚴格，加上他本人很講究效率，所以可能有時候脾氣沒那麼好，但跟著他做事，能學到很多東西，組里的氛圍也很好，公平競爭，絕無別的。”

“有很多關系戶，或者說是客戶那邊的，想被塞來我們組實習，都被拒了，這個你可以放心。”

季舒楹搖了搖頭，“不是這個，是別的原因。”

小小地、小小地報復一下。

環顧周圍，低聲音，故作神的樣子，“你知道的，我家里有些幕消息。”

這個于惠是相信的。

畢竟之前，陳逸凡在W集團里仗著后臺有恃無恐，在告知季舒楹不久后，就被拘留開除了。

“什麼原因？”

“我聽說裴律在外面經常搞男關系，所以我不太想……”

話音未落，季舒楹右手不小心跟過道拐角來的人撞上。

啪嗒！

購籃沒拿穩，落到了地上。

顧著跟于惠聊天，沒怎麼注意腳下的路，季舒楹蹙眉，還未說話，來人已經俯將地上的購籃提了起來。

空氣很安靜，安靜到有些不尋常，季舒楹鼻尖嗅到似有若無的男士香水味。

沉穩、優雅，像是一場山雨下過后的竹林，清的竹葉還輕著，凜冽潔凈。

很冷門的款式，專柜買不到，現實里只在一個人上聞到過。

高大的影投下，季舒楹視線落到眼前的購籃上。

手掌是明顯屬于男人的寬大骨架，指骨修長如玉，袖口松松挽起，很有力量的手臂線條，不失斯文斂，腕骨上佩了一支冷調的機械表，表盤反出微冷的銀。

一個名字浮現。

季舒楹屏住呼吸，忽而不敢再往上看了。

“……裴par？”

旁的于惠遲疑著出聲。

第29章 C

季舒楹絕地閉上眼。

有什麼能比在背后跟別人下屬說對方壞話、還被正主抓了個正著，更尷尬的事？

社平臺上那首很火的‘不敢睜開眼，希是我的幻覺’的歌，就很符合當下的心。

“……謝謝。”

右手接過裴遠之撿起來的購籃，全程只盯著眼前的一小片，堅決不抬頭與對方對視。

心默念：不認識、不。

于惠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裴遠之，畢竟這里是專門的

士店，還發生了這麼尷尬的事。

更何況，搞男關系這個詞，本聯系不到裴律上。

作為下屬，也是作為見證者，上司天天007，不是加班就是出差，哪有空去搞？

多半是學妹聽了一些同行或者競爭者的抹黑和讒言。

無數想法奔騰而過，于惠心中風云變化。

表管理能力不錯，那點驚疑很快被收了起來，謹慎地打招呼，“晚上好，裴律。”

裴遠之朝于惠點了點頭，問：“剛下班？”

說著對下屬關懷的話，表卻一點都不溫和，語調也過分的冷靜，像是隨口寒暄。

于惠應了一聲，“是的。”

氣氛又陷尷尬的沉默。

在士店偶遇男上司，該怎麼辦？

趕走開，還是該高商問問有沒有能幫忙的？

饒是組里公認的能說會道、在涉中經常發揮潤劑作用的于惠，此刻也有些詞窮。

不過，于惠察覺到什麼。

譬如，上司的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旁的季舒楹，注意力好像并不在上。

不知道剛才兩人的聊天被聽到了多，于惠試探著道：“對了裴律，剛好跟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學妹，季舒楹，也是A大的研究生。”

裴遠之瞥了眼一直低著頭降低存在的某人，“有所耳聞。”

裴par居然知道季舒楹？

這點倒是超出于惠的意料。

不過想到君德也是大所，法律圈就這麼大，知道也不奇怪。

于惠察覺到這似乎是個幫學妹刷臉的好機會，立馬主介紹：“小舒看著年輕，其實能力和格都很不錯，在校期間表現也好，現在馬上要畢業了，是個好苗子。”

說著，朝季舒楹使了個眼，示意對方趕借機介紹一下自己，不要錯過在圈大佬面前刷臉的機會。

說不好，就為職業路上的貴人了。

裴遠之沒說話，單手抄兜，只是抬了下眉。

季舒楹手取過一旁貨架上的盒子，也不管是什麼東西，像是在挑細選，“這個好像不錯，學姐你要不要買一個？”

于惠：“……”

很好，的眼白使了。

不明白，平時的季舒楹活潑、明艷、能說會道，從不怯場，就算背后說了什麼，一句年輕氣盛不懂事，就帶過去了，沒必要這麼張。

真正有格局的管理者，上位者，從來不會揪著細節不放。

更何況，裴遠之從來不在意他們私下議論他如何。

不然，也不會傳出那樣的名聲了。

難道小季對裴律的誤解，真的很大？

于惠尷尬地笑了兩聲，沒辦法，只好繼續打圓場：“可能太張了，小舒其實很敬仰佩服您，也很喜歡KS，希畢業之后能有機會來KS工作。”

“敬仰，佩服。”

裴遠之慢條斯理地咬字，像是在咀嚼一些深層含義，薄微牽起弧度，淡淡的冷和嘲，“是指敬佩搞男關系嗎？”

于惠：“……”

季舒楹：“……”

好了。

季舒楹確定了。

剛才跟學姐聊的，一字不落地，都被裴遠之聽到了。

“哈哈哈哈有嗎肯定是你聽錯了……”

季舒楹將手里的盒子扔進購籃，說話語速快得沒有標點，“我突然有點急事先走了學姐你們慢慢聊啊再見。”

一口氣說完，趕風也似地溜走。

人怎麼可以社死到這個地步！

這種社死，還是自己一手促的。

但凡沒有要求裴遠之必須親自去買，但凡前面接裴遠之的電話通一下，但凡找個同跑，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逃避可恥，但有用。

出了店，季舒楹沒走，找了個拐角的位置躲著，確保不會被看到。

前前后后踱著步，季舒無意識地著耳邊垂落下來的發，一圈圈繞在指尖，打轉。

屏幕忽而亮了。

是誰發來的消息？

于惠嗎，還是裴遠之。

不管是誰，現在都不太想面對。

季舒楹用左手遮住眼睛，纖細白的中指和無名指悄悄分開一點隙，過這點小小的空間，一點點看向手機——

21：37

Ferek：【尺碼】

Ferek：【發一下】

是要的數據。

“……”

完了。

學姐走了嗎？

裴遠之不會在學姐面前給買吧？

只要稍微想一下那樣的畫面，季舒楹掩在黑發下的耳垂又開始發燙，雪白的被瀲滟至極的緋逐漸暈開，甚至有蔓延到頸后的趨勢。

明明裴遠之真的按照的要求，沒有助理，也沒有跑，親自來買了，得償所愿了。

無聲的博弈中，取得了勝利，季舒楹卻沒有高興，而是坐立難安。

還沒回消息，那邊裴遠之已經一個電話打過來，端的是講究一個效率。

季舒楹咬了咬，反正都已經丟臉過了，也不在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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