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樣子是斜角撞,我瞅這車的吸能結構跟損傷程度,車主應該傷勢不重,但已經被送去醫院了。肇事司機逃逸,怕是賠不起人更賠不起車。”
在對方的闡述里強迫自己回神,轉了一面,從駕駛座的前窗看出去,紅綠燈過去一段的拐口,聚攏圍堵的人群水泄不通,只能聽見警車鳴笛聲,看不清狀況。
呼吸開始有點了,“你在哪個路口?”
“xx大道跟xx路的叉口這兒,你要過來嗎?”
……
梁穗在人群之外下車,腳下起了陣僵麻,心復雜地給陳既白撥去第二個未接電話,聊天框是在車上就給對方刷過去的消息——
【你在哪兒?】
【你來找過我了嗎?】
【看到就回個消息】
一面不信這種戲劇的巧合,一面又因為對搭的信息乃至事故地點跟發生邏輯憂心忡忡,思緒發脹。
“梁穗。”從里圈出來的湯錦找到著脖子往里瞧的梁穗,拽住了,“沒想到你真來了,我就剛好路過,你也太敬業了。”
但其實也是回家路過。
這個時候思維已經了,就想確認一件事:“你看見里面了嗎?”
“昂,我從里邊兒出來的,太了,估計進不去了。要不算了,明天再聯系警部——”
“你再說一遍,事故車是什麼?”梁穗忽然反拽住了湯錦打斷。
湯錦撓額頭想:“阿斯頓馬丁連號牌?”
“連號幾?”
湯錦見失神著急,不太明白,在車上還那麼冷靜問是不是車毀人亡,愣愣答:“連號……六吧。”
惴惴不安的心好似在那一刻迸裂,復雜難言又苦的味覺從口漫到舌尖。
認得,偏偏認得。
偏偏只認得他這輛車。
事故現場視野全被占盡,周圍口接耳議沸騰,無數手機攝像頭爭先
拍攝。
一鍋粥的景象里,湯錦看著梁穗像是一瞬間空了大腦,手從自己臂上垂,眼神在恍惚瞟一會兒后,轉,目的明確地從中心去拉開人群。
湯錦看傻了,剛個手就進去一層了:“哎——我都說不進去了!”
人與人肩接踵的叉幾乎沒有空隙,呼吸在一些高大的路人之間被仄,梁穗全然不顧,只是一味往前,茫然,困,帶著虛的神力。
本不過去卻還是在,直到警出面,終于從圈開始維護秩序,疏散人群,似乎是要收工了。
有人朝喊:“這里不讓逗留,無關人員盡快遠離現場!”
看熱鬧的人群一層一層往外擴,只有視若無睹地往前。
那輛阿斯頓馬丁的車蓋左側角被撞陷,右側角卻偏靠一顆彎曲的行道樹,托運車在后邊緩緩駛來。
一名負責疏散路道的警在轉間被一雙細胳膊拉住。
孩上氣不接下氣,腳在事故車上回收后似乎有些發,指著車又看著人,語無倫次地說了好多話。
他是我朋友。
他被送去了哪里的醫院。
他傷得重不重。
無法解釋自己為何驚惶至此,好像只是生理并發的反應,因為打心底就不想再看見他出事,甚至是因為自己出事。
兩年前那條巷子,走不出來。
第71章
陳既白到這兒來只可能是找的。
為什麼要找?
是想問白天為什麼拒絕他轉頭答應了別人嗎?
是覺得他努力至今都不及一個舊友重逢份量重嗎?
沒有太多思考和理智來判斷這件事的真實,只是一輛車,一個車牌,想也不想就奔往了市醫院。
在前臺切切實實問到了姓名,兩個信息,傷者是在下午送來的,家屬已經給他轉到VIP病房觀察了。
咬的發白,步子發抖,從電梯出來的時候被人一蹭就直直踉蹌扶住墻。
滿心禱祝著,終于在看見長廊的冷椅上靜坐的人時,心跳惶惶墜地。
來路上再去了解這件事也不能以冷靜工作的態度去對待了,從編輯發的郵件信息到社平臺,乃至警部門的信息通報,沒有傷者救助正臉,等知人報警,現場只剩一輛車和主駕駛的跡,說他是被路人發現送去了醫院。
他傷得不重,所有人都說他傷得不重,仍然不安,直到聽見他轉病房的消息,直到看見人朝自己瞥來的,靜淡無波的臉。
梁穗后背激了一層冷汗。
因為對方看著自己,在等,所以幾乎不得不地迎著這道或審視或猜疑的目走上前。
停駐。
四目相對。
蘇虹近看時,并無意外,在雙雙沉默三秒后,率先揚起妥帖微笑,“好久不見,小姑娘。”
正對面的房門視窗上的里黑了燈,有一盞臺燈晃出來的幽。
“別看了,他還死不了。”
聽見這句,梁穗的視線才緩緩移回蘇虹,氣息平定下來,坐到了旁,低頭說了句:“抱歉,他好像是為了來找我。”
……
……
事發突然,就這麼莽撞無防備地面。
那些心照不宣的,苦心構建的,又在無形中掉了痂,,坦誠,無所遁形。
不過對于的自責,蘇虹正式問的卻是:“他又欺負你了?”
好想點頭,好想責怪,試想到今天種種,嗓子就像堵了口不上不下的郁氣。
沒聲,蘇虹就又問:“那為什麼到這兒來?”
頓了頓,聽見自己說:“我不想他再因為我傷。”
兩年前那種方式的報復,本就不是出于的本意。
也不過是被他父親利用的刃。
小糾纏來糾纏去。
哪有這麼大的恨。
蘇虹看得,不多問,一如既往地保持分寸,對簡要闡述:“有點小骨折而已,還有點腦震吧?可惜了沒破相,還能禍害小姑娘。”
意有所指地看著梁穗,從來如此的慈、平和,仿佛天塌下來都是小事。
梁穗有些佩服了,不過是不是也側面證明,沒有特別在意陳既白,那他生母呢?那位資助的菲特夫人,還沒有真正見過。
腦子里打著語言草稿,就看見蘇虹回了個消息就收進挎包,準備走。
梁穗立刻問:“他醒了嗎?”
蘇虹站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笑看這姑娘,別的沒說,答非所問地:“他父親最近也不好,我就先回去了。這里除了我,也沒有別人了,有什麼事就護工。”
當時梁穗還不是太懂這句話,只聽出讓自己進去,背離去就再也沒回頭。
房門開合的聲響很輕,室空調溫度適宜,床頭燈幽幽落在薄毯上。
昏暖的底,顯得床上閉目躺著的人越發安靜祥和,沒什麼的面龐映出和的廓,眉目不見鋒芒。
他還在昏睡,一不,沒有強勢,沒有令人膽寒,全是易碎的脆弱。
梁穗輕手輕腳停在床邊,將他上下掃量,額頭綁了繃帶,下半蓋了毯子,沒有呼吸機,沒有明顯袒的創面,睡得很板正,就這麼乖乖地輸。
輕輕呼了口氣,又幾乎無力癱坐到椅子上。
白天還在給打電話的人,晚上就不會了,梁穗腔仍在起伏,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
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些雜。
手機來信音響了一下就被梁穗調震,好多人給發消息,湯錦,柯冉,裘欣……突然想起來,翻到姐姐那兒,刪刪打打。
又在間隙里看了眼床頭的面孔,至,得等他醒來,就說今晚跟柯冉們在一起了。
理好線上的,梁穗靠著椅子,腦袋微斜地繼續看他,奔累一天的困倦在片刻的停歇里肆意攀爬,將將睡著的時候,模糊地明白了蘇虹那句話的深意。
沒有別人了。
他出了這種事,只有繼母匆匆來過一次,更別說別的什麼親戚,他的母親也離他那麼遠,是否知都不一定,而他的父親……遏制自己不去想了。
怎麼會有人,既鮮亮麗,又滿目可悲。
想著這些,又短暫地放下了偏執的見,覺得人沒事真是太好了。
不能完全把這種視之為心疼,可憐,只是,純粹地覺得,好像沒辦法看見他一覺醒來邊空無一人。
梁穗睡得很淺,聽著病房里護士進出,藥水一瓶一瓶地換,到后半夜似乎漸漸平息了,但梁穗還是醒了,被冷醒的。
天還是黑的,窗外燈火流瀉,室還是只有一盞臺燈,梁穗思維混沌,睜開眼就去床頭柜上找遙控,往上調了幾度。
好一些了,就想給陳既白理一下毯子,剛轉,就跟床頭一雙疲冷靜態的藍眼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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