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敬歲月

經過二次商議， 小貍貓“冬冬”最終改名“咚咚”。

陸長鶴說是喜歡的冬天。

也是幸福敲門的聲音。

無厘頭的解釋，但這樣一想，這只貓都變吉祥了， 所以沈離還是誇了他腦回路棒。

這年的三月二十，沈離的生日剛好上羅森退役賽回國，決定雙喜合一，湊一個酒桌慶祝。

在賽場上奔騰十幾二十年，羅森也算名譽雙收， 滿載而歸， 一經退役消息出來， 國外方程式賽事圈消息報道就傳開了。

聚會在晚上， 中午羅森忙著跟隊裏吃完散夥飯， 晚上又來忙著陸長鶴一夥人吃。

也在這個場子才得知陸長鶴把他苦等六年的白月追回來的事。

一晃經年，羅森也沒什麽好說，他的圈子見慣了視如流水的人，像陸長鶴這麽純的還是頭一個，舉杯祝福：“那就恭喜你倆，結婚別我一份請柬啊。”

沈離在旁邊，陸長鶴滴酒也不敢沾， 以飲品代替敬上。

圓桌一排， 來的人不多，陳帶了劉茵茵， 陸長鶴帶了沈離，雙對就羅森一個單赴宴。

等菜品陸續上齊，服務的人員退至水墨屏風之後， 將廳暖黃的燈調開亮些，出去帶上廳門。

這時候陳才開口問了：“說句心裏話， 羅哥你這輩子真不打算結婚了？”

“我這樣的，結婚？耽誤誰家好姑娘呢？”羅森很有自知之明，關于，他一向看得開，扯下間輕咬的煙，嘖說：“老頭子這兩年沒給我塞對象呢，見我沒啥興趣都不我了，我就適合萬花叢中過，等以後死了隨便找塊兒地埋了安息。”

浪而自知，這可不多得。

羅森雖然玩，但唯一的原則就是不好姑娘，平日裏都游走風月場，沾上的人也都那樣式的。

結婚？

算了，他才不想，他這樣的，好姑娘嫁給他多委屈。

陳稱嘆：“靠羅哥你有這個覺悟？秒殺圈兒裏百分之九十九的花花公子啊！”

羅森垂眸，語氣拽又吊兒郎當：“那不必須的。”

他的子可謂十年如一日，三十來歲，仍舊一副浪不羈，萬事無畏的瀟灑樣。

“那你以後打算幹什麽？”陸長鶴靠在椅背上，姿態散散。

陳補話：“回家找個班上？”

這話補得羅森一口煙都嗆出來，“想什麽呢，老子這麽多年白混的？賺的錢夠我瀟灑下半輩子了，我要耍去。”

陸長鶴語音含笑：“耍什麽？人？”

羅森斜他一眼，“淺，我興趣好廣泛，你就記這一條了？”

陳好奇：“那是啥？”

“我吧，打算周游世界去。”羅森順著也靠上椅背，兩臂展開後搭在椅頭，指間煙灰悄然抖落，“自由，然後死去。”

他可一點也不算過得渾渾噩噩，前半生榮譽滿，賽圈裏聲名遠揚，後半生瀟灑周游，自由凜風。

“聽著就瀟灑。”劉茵茵聽得很向往。

“還不。”羅森很是熱，玩笑詢問：“考慮加旅游團嗎？”

陳不樂意，“喂喂喂，不帶這樣拐老婆的？”

羅森哈哈直笑：“開個玩笑你還急了，最近事業搞得怎麽樣？”

“就那樣唄，賺份可觀收，然後養老婆。”陳視線走著走著就走劉茵茵臉上去了，公布什麽似的，語氣強調，“前些日子我還做了件特偉大的事。”

羅森不大在意，筷子出去夾菜，“嗯？”

陳咳咳兩聲，表嚴肅：“我在采訪的時候說我結婚了。”

“？”

夾起的啪一下就掉了。

幾道目齊刷刷看過去。

其實想來也沒那麽離譜，陳雖然混那個圈子，但又不是豆又不走值路線，只是混口飯吃，公開非單也不會有很大影響。

但他跟劉茵茵什麽時候結婚了，幾個人還當真不知道。

陸長鶴最不理解，他都還沒上桌，這倆怎麽能就吃完了，“你倆什麽時候背著我們把婚結了？”

沈離陷沉思，“我也一點消息都沒啊……”

“別都這麽看我哈哈哈哈，求婚了而已，過兩天領證去。”陳擺擺手，笑得沒心沒肺，“網上吧，也沒多轟，我知名度也就那樣，也不是豆什麽的，事業沒怎麽影響到。”

沈離真心為他們高興，“那是要祝福一下了，預祝你們結婚快樂。”

“別祝我們呀。”陳順著話題拋給他們，“你倆什麽時候辦事？”

羅森孤寡老人在旁邊看得有勁，這話開得好，登頂的問山腰的怎麽還沒上來。

陸長鶴緒穩定，他不是很急，主要還是讓沈離有時間騰出來，“最近事比較忙，離離馬上要複試了，過這一陣子吧，快了。”

“果然知識分子就是忙。”羅森很注意到沈離，他們之間的初見很尷尬，他那句欠孩怕這小姑娘記仇，看來也沒有，這下也能和和氣氣做一桌說兩句話，“那不會很枯燥嗎？沈姑娘沒點興趣好？你男朋友都會隔三差五拉我跑幾圈賽車舒舒心呢。”

沈離剛想說自己的生活本就是很無趣的，沒有特別的興趣好，陸長鶴搶答很快：“有啊。”

沈離：“？”

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了興趣好。

“興趣好。”陸長鶴傲氣凜凜瞟眼沈離，向羅森自信發言，“我。”

沈離憋了幾秒沒憋住笑出聲。

“……。”羅森一口濃煙啐出來，“tm真夠了，我就不該陪你們兩對吃這一頓飯，別給我噎死咯。”

另外一對笑得合不攏，陳又歡又逗：“靠哈哈哈哈哈就羅哥單著，好歹照顧點啊陸哥！”

羅森搖頭嗔怪：“臭小子沒這點覺悟。”

“這說的什麽的話。”陸長鶴借杯中餘剩飲品隔空與他對杯，“還是祝賀你，解放了。”

帶著其餘幾個也跟著舉杯，劉茵茵附上對沈離的祝福：“那也祝我們離離，生日快樂！”

有一場沒人喝醉的聚會，只是拉拉的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基本上幾個都在打炮了。

陸長鶴在前臺結完帳最後一個走出酒樓，陳已經帶著劉茵茵告別了，剛好見他出來招手示意一下。

擡手揮揮送走這倆人，才發現羅森還沒走，蹲在臺階上，間的煙快燃完。

“散場了在這犯愁？”陸長鶴默默停至他旁，給了一段距離之外的沈離一個安定的眼神。

沈離領意，騰出空間讓他們聊聊，在原地看著他們耐心等待。

“一天裏搞那麽大張旗鼓，中午一頓晚上一頓，累死我。”羅森疲憊眉心。

陸長鶴笑說：“難怪你沒怎麽喝酒。”

羅森掏了煙盒，出一遞給陸長鶴，他沒接，偏頭意指沈離。

喝酒是絕對不行的，但是煙有害健康，那只蠢兔子也讓他，不然就不會主親他。

孰輕孰重陸長鶴還是分得清的，已經戒了一個周了，甚得那只兔子歡心。

羅森無話可說，笑得滿地找頭，又把煙塞回去，明明沒醉，好像神開始恍惚的樣子。

“退役”他只是說得很輕松。

安靜下來，看看天，看看地，還是止不住悵然若失。

“小天才。”滿聲滿氣的惆悵。

陸長鶴：“嗯？”

他忽然扯句沒邊兒的話：“陪我回賽道看看怎麽樣？”

陸長鶴猜測他是否酒量下降，真的喝多了，“你喝酒了，還想跟我飆？”

“不飆，就去看看。”羅森一個勁兒使上來，站起，叼著的煙頭往下呸出去，一腳滅星火，向長空，今夜星星明亮，很有的景，“這麽多年呢，你跟我一起懷念一下。”

陸長鶴蠻想應下的，看了眼沈離，婉拒說：“改天吧，今天生日。”

“會想讓你去的。”

“？”

他才想疑問什麽，羅森已經偏繞過了他，朝後邊的沈離招手高喊：“沈姑娘，陪我們去趟賽道場怎麽樣？帶你男朋友最後懷念一下。”

沈離還在懵懵著等他們的狀況外，指指自己：“我一起去嗎？”

羅森側淡笑看眼陸長鶴，朗聲道：“去玩玩，然後放你們回去過生日。”

陸長鶴想不通羅森為什麽在今天如此執著將他帶上賽道。

離開賽場之後，對于賽車，陸長鶴也只當業餘好了，近年只是偶爾會和羅森一起飆車，但業餘時候不多，這種機會越來越。

早些年羅森就掏錢自建了一規格國際賽道不想上下的賽道場，雖然不了家裏出資，不過只當給他玩樂算了，并不覺得奇怪，就跟他家老爺子在後山建一座高爾夫球場一個質。

走近場，通向天的賽道，道上沿路圍場的燈都亮起，夜幕下賽道蜿蜒清晰明亮。

但晚上風大，陸長鶴就有點後悔帶沈離過來了，這裏風向所至，了夜更涼，生怕給凍著了，幾次問冷不冷。

賽道上兩輛方程式賽車停靠，它的車結構很特殊，羅森一屁坐上其中一輛車頂凸起，雙手向後撐靠，看著前邊并肩過來的兩人。

才說過不飆，就看看的人，接話開頭就是：“玩玩不？”

陸長鶴雙手懶散在兜裏，沒大在意他的胡話，“你喝了酒，玩死了怎麽辦？”

“沒那麽多事。”隔了這麽久，羅森好像一直都是這幅樣子都，無拘無束，無所畏懼，“小天才，以後機會不多了。”

不管陸長鶴長得多大，他也還是一口一個“小天才”往外蹦。

他們之間來往最多的那幾年，是陸長鶴步高中開始之後，那時候他覺得陸長鶴真tm是個天才，在這條路上能爬得比他還要高，但後來半道放棄，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覺得憾。

陸長鶴這顆星，是他一點點看著璀璨起來的，又眼睜睜看著他自願泯滅。

“……”男人杵在風裏很久。

他沒想過答應的，但羅森那句機會不多，深深在在他心頭垂下。

“所以玩不玩，換室有拉力服。”羅森一個勁跳下車頂，又補充說：“我沒喝多。”

他就是有點兒怊而已。

更多的失意不是因為自己，而是陸長鶴這顆隕落的星。

陸長鶴深深嘆息，輕吐一字：“行。”

……

耳邊轟鳴一道長音，在無邊的夜空之下，亮起瑩瑩白的賽道，沈離遙遙見兩輛賽車飛馳而過，掀起陣陣風浪呼嘯。

這場沒有固定規則的比拼，沒有裁判，沒有歡呼，沒有如浪洶湧的觀衆，只有揮灑不斷的熱激昂。

陸長鶴荒廢幾年的技雖說跟在f1馳騁多年的羅森相對比，略遜一些，但好歹曾是一代梟雄，風韻未減。

一圈圈的激烈角逐，極限拉扯，酣暢淋漓，沒有任何一個人搶先圈數，整場都在分秒必爭的距離拉鋸。

兩道殘影一次次在眼前過終點站，經過數次彎道同步過，不可思議地契合。

他們這樣比過無數次，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玩命，油門踩到底，碼速飆升，快到眼難以撲捉位置的地步。

像兩頭不控制的野奔向黑夜，如斯恐怖。

只是因為羅森的一句以後沒什麽機會了，他就陪著玩到底，怎麽刺激怎麽來。

尖銳的長鳴如在夜裏掀起狂暴，最後一段沖刺，奔馳過最近的彎道，一前一後的賽車在這裏拉近，黑紅兩道纏，同時間油門踩盡，伴隨耳鳴劇烈的聲響震，整齊劃一飛過終點。

陸長鶴先從車裏爬出來，一黑白相的拉力服勾勒完的材曲線，扯下錮的頭盔，發淩，在風中飄揚，神采煥發。

距離不遠，孩的眼睛分寸未移。

很久都沒有見過這樣恣意似年的陸長鶴了，在見他五指繞進發裏往後抓理時，一瞬間便熱淚盈眶。

好像又見那個放縱不羈的年時，之下，燦爛到似乎為發般的他。

陸長鶴第一時間去看場外的沈離，見淚眼瑩瑩，頓然無措。

“喂？比完賽不看你對手看你老婆？”羅森才鑽出來跳下車朝他走近來，看這腦看得一愣一愣的。

陸長鶴沒空看他一眼，“廢話，我老婆哭了。”

“？”羅森循著他的話看向場外的孩，眉心越皺越深，“哭什麽？”

“被我帥哭的吧。”陸長鶴一語道破，他確實這麽覺得，摘下的頭盔扔給羅森，沿路小跑著奔向場外。

跑得急，踉蹌兩下差點摔了，給沈離看得心底一沉。

停至在前，他將方向盤握久了有些僵的掌心覆上那半乎的臉蛋，聲音比作更輕：“怎麽哭了？”

沈離順勢抱上他，陷進他有點冰涼的懷抱裏，潤的淚水沾在他的拉力服上，“我只是高興，高興你還是你。”

一如從前說的那樣，陸長鶴只會活陸長鶴的樣子。

“那不是，一如既然的帥，對吧？”他還想說些輕松的話逗開心。

羅森後面跟上來，實在看不下去，“先看看這邊的大活人？一會兒再膩歪不？”

“……”

一聲提醒，沈離意識到失態，立刻松開了勁，有點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

“好的。”羅森語調輕微，走過去，像無數次手之後，在他肩上不輕不重落下一捶，“所以，也別太憾了，你在跟一個退休冠軍齊頭并進。”

“……”陸長鶴明白的，他荒廢這麽久，只是偶爾上賽道過過癮，雖然天賦能力還在那裏，不過對方是羅森，是在f1賽場混了這麽多年，實力累計雄厚的f1賽車手，不是他隨隨便便就能與之匹敵的。

看上去實力相當，實際上羅森也沒有真的用出錦標賽上那種全力以赴，之所以整這一出，只是想讓他不用太憾而已。

羅森把他的都放在心裏，卡納的老牌隊員接連退役，他也跟著下場，這個圈子的面孔會越來越，關于陸長鶴，初出茅廬時的傳奇，會為一筆帶過的報道，或許也很人會記得亦或知曉。

怎麽會不憾呢，巔峰時落幕，此生與賽場無緣。

陸長鶴沒反駁他的話，凝良久，對于這句話的回應，只淡而沉重道出一句：“謝了。”

羅森又回到那副悠然自得的散漫樣了，擺擺手，“行了，過生日去吧。”

“嗯，早點回去休息。”其實陸長鶴都明白，羅森不止是他心的朋友，還是他時所向往的夢，所以才會費盡心思，讓他的夢些憾。

他從心底激的。

車子駛進城區，導航在過完一個路口提醒偏離，正在重新規劃路線。

沈離坐在副駕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很明白，這也不是回去的路，“我們要去哪？”

陸長鶴簡潔答複：“去過生日。”

沈離更加不懂：“啊？剛剛那頓飯，難道不算過了嗎？”

“我是那麽敷衍的人嗎？”陸長鶴個開車的空檔，眉梢起，看一眼。

沈離問：“那你想怎麽樣？”

“一會兒就知道了。”

陸長鶴第一次可以給過一個不含糊的生日，當然不打算草率了結。

只不過賽車這一下耽誤了時間，來的路上才給準備的人發了信息預備，隨之，陸長鶴帶登上某商業大廈的天頂層，這裏是最好的觀景角度，可以全貌俯瞰城市間迷離撲朔的車水馬龍。

沈離天真以為：“你又想放煙花？”

“我有那麽無聊嗎？”陸長鶴覺得沈離一度都在小看他的財力，放幾桶煙花才算什麽，“而且在城區，放不了煙花，所以……”

他拉了長音。

期待值也跟著拉滿。

然後迎合期待般，天空中升騰起的星星點點更亮。

沈離察覺不對，循著上，麻麻如星點綴的無人機盤旋在懸空之中，開始擺布形狀。

男人聲線隨中帶點得意的傲，接上長音：“我放無人機。”

“生日快樂，25歲的蠢兔子。”

配合這聲祝福，無人機開始聚攏，圍繞一個巨型蛋糕，并不是廓線畫圖，而是完完全全的實心，形狀龐大，需要的數量難以計量。

隨之變換籠罩天幕的心，中間浮現一段樸實浪漫的英文——

Happy birthday， my love.

（生日快樂，我的人。）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以這個句意，星星點點依次轉換各國語言，懸掛在高空，勝比繁星。

這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更需要很多很多的。

沈離本以為這樣就足夠時，位于市中心最繁華落盡的地段，在所見區域之所有登大樓的巨幕開始紛紛跳轉黑屏。

一陣後，黑幕中亮如明珠的文字遞進，豎排列，逐字顯現：

【親的沈同學，祝你生日快樂。】

【願你一生無災，願你一世平安。】

紅綠燈前停滯的車輛，過路來往的行人，人們探出腦袋，人們仰視瞻，無數道目與攝像頭紛然投向這場排面之大慶生盛宴。

高樓之上，男人拉住那雙冰涼細手，掌心的溫度同眸熾烈，漸漸地，他在著淚泛泛的眼底讀懂了他想要的。

將那亮得刺眼的文字宣之于口：“親的沈同學，祝你生日快樂，願你一生無災，願你一世平安。”

他如初識那般喚“沈同學”

喻義從始至終，唯鐘一人。

他沒有什麽文采調，他只知道笨拙又熱烈地一個人，在這座夜幕下璀璨若星河的城市間，燃起一抹屬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