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夏往邊上挪了挪，不聲地擋住了俞政卓的視線，朝他微微笑著解釋道：“秦伯伯不在，麥嬸在給我煎藥，可能是不小心摔了東西。”

說著，又轉移話題朝俞政卓回道：“那這畫我就先收著了，等爺爺和耀哥回來我再告訴他們，他們若是覺得不妥，我還是會去還給傅言姐姐的。”

俞政卓收回了目，斟酌片刻，道：“行，那我和傅言說一聲。”

“派出所那兒應該急著要你過去了吧？”許長夏又朝他問道。

俞政卓沒吭聲，點了點頭，轉便離開了。

許長夏不肯替他轉，他也就不強迫了。

只是上車的瞬間，又朝方才傳出聲音的那個方向看了眼。

許長夏說麥嬸在熬藥，但屋里并沒有藥香味。

而且，現在是下午三四點，應該沒到喝藥的點。

再加上，他剛才開車從顧家門口經過的時候，明明看到麥嬸正坐在院子里面擇菜。

除非他眼花了。

但這個可能不大。

恐怕是，何嫂還在這兒，許長夏怕他追究何嫂前兩天打了王月娥和俞湘南一頓這事兒。

其實在醫院的時候，俞政卓心里面就有數，是誰的手。

只是王月娥和俞湘南只了點兒皮外傷，而且他不想再保俞湘南，他對已經失頂。

再加上，俞湘南居然拿顧佳人來威脅他。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所以他才沒追究。

許長夏剛才那下意識的擋住門的作，更能證明他心中的猜想是真的。

他不說，自然王月娥和俞湘南也不會知道，是何嫂的手。

半晌，他還是收回了目，發車子往派出所的方向駛去。

直到目送著俞政卓的車子消失在視野之中，許長夏才扭頭看向屋里。

顧佳人正蹲在廚房門口，手足無措地收拾著撒了一地的白糖和摔碎的碗。

“用掃帚。”許長夏隨即轉快步走了進去：“別割傷了手！”

“對不起，我就是剛才一個不小心手了。”顧佳人結結地解釋道：“我自己來，你站那兒別。”

剛要起，許長夏便看見抓在手心里的一塊碎瓷片將手掌割破了，珠子滴得飛快，顧佳人卻渾然不覺。

“你放地上！別弄了！”許長夏隨即朝道。

顧佳人這幾天表面對俞政卓表現得無所謂的樣子，可實際上喜歡了那麼久的人，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呢？

許長夏知道顧佳人已經在努力拋下過去，已經很勇敢了。

隨即轉去藥箱找了消毒水和紗布過來，看著顧佳人手掌心里那一條足有三四厘米長的深口子，心疼得不行。

“這得多天才能好啊。”一邊給顧佳人包扎，一邊皺著眉頭沉聲道：“這傷口可不能水，待會兒我讓陸風去跟麥嬸說一下。”

“是啊，要多久才能好呢？”顧佳人小聲附和道。

許長夏給包扎的作頓了頓，抬眸看向。

顧佳人低垂著眉眼，眼睛紅紅的，看著自己傷的掌心發著呆。

只這一眼，許長夏心里隨即像是針扎般疼起來。

們兩人說的，本不是一回事兒。

……

了夜，江耀才從派出所回來。

江雷霆也回來了，兩人幾乎是前后腳。

麥嬸送了幾個菜過來，許長夏替他們擺好了碗筷，道：“可以吃飯了！”

江耀換好了服從房里出來，見許長夏在給他們盛飯，隨即上前一把扣住許長夏的手，道：“我和爺爺自己來就好，你現在不能干這些活！”

許長夏笑瞇瞇地沒吭聲，乖乖放下了手里的飯勺。

“俞湘南這事兒可都傳遍軍區了啊。”江雷霆后腳從衛生間里出來了，一邊洗著手一邊朝許長夏和江耀笑道：“我聽說王月娥也被分了，不知道是什麼分？”

“俞湘南的父親是留職查看，王月娥是調崗。”

“調崗去哪兒了？”江雷霆隨即追問道。

“調食堂打飯去了。”江耀淡淡回道。

王月娥之前是后勤部參謀，也算是個不小的領導，天天坐辦公室里，也不需要上戰場。

如今被調到食堂打飯，那可不僅僅只是職位的變化，軍銜至是降了三級。

而且，對于王月娥這種心高氣傲的人來說，在食堂窗口工作，天天被人圍觀，那簡直是比讓死還難。

三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江雷霆忽然轉進了廚房里。

“爺爺，您要拿什麼？我來拿！”許長夏朝他道。

江雷霆笑呵呵地從廚房里拿了一瓶酒出來，又去廚房小煤球爐子上煮了點兒酒釀甜湯。

“今天是個好日子呀！該慶祝！”江雷霆笑道：“夏夏不能跟咱們一塊兒喝酒，那就吃一點兒甜湯也是可以的。”

甜湯煮的快，江耀拿出酒杯倒了三杯酒，把陸風也了過來，江雷霆那邊也差不多弄好了。

“要不要等一等秦伯伯呢？”許長夏問道：“他還沒回來呢！”

“老秦下午就坐火車先回去了。”江耀回道。

許長夏愣了下：“他怎麼沒和我說呢？”

“說是有急事兒，就先走了。”江耀回道：“也許他那兒有悉的病人等著他回去照料。”

“那就咱們四個喝一杯吧！”江雷霆笑著道。

江耀去給許長夏拿小碗盛了半碗甜湯，陸風也跟著道：“我不喝酒，我也喝甜湯！”

他常年當司機的人，不能喝酒。

“小風！你今天也喝一小杯！明天上午不用你開車！”江雷霆朝他道。

陸風紅著臉接過酒杯，沒吭聲了。

其實他最開始十六歲當汽車兵，就是在江雷霆麾下的汽車團，因為他表現樣樣突出，江雷霆才破格提拔了他，過了兩年江雷霆退休了，他就跟著江耀了。

在他心里，江雷霆對于他來說，就像是自家爺爺一樣親切。

陸風是個孤兒，他很小的時候父母相繼離世，后來爺爺去世前，囑托了鄰居將他帶大，正好當時說是要打仗，汽車兵的年齡限制放寬了兩歲，鄰居讓他伍，也算是給了他去世的親人一個待。

江雷霆和江耀對他很好，也是把他當是親人一樣看待，有了值得慶祝的事，才會讓他一塊兒喝一杯。

等到許長夏的甜湯不燙了，四個人隨即舉起杯子慶祝。

“俞湘南應該會判十年以上。”江耀放下杯子的同時，微微笑著開口道：“但是多年，現在還不清楚，要等后面給判刑才能知道。”

十年，應該足以讓在牢里吃盡苦頭磨平棱角。

“我已經找了人，后面會有人在牢里好好關照。”江耀頓了頓，繼續道。

“也好，省得那張總是平白無故地造謠，人進去了就好了！”陸風咬牙切齒地回道。

陸風一直跟在許長夏邊，許長夏是什麼樣的人，他看在眼里最清楚不過，就是因為長得漂亮招人嫉妒，才惹來這麼多事兒。

“以后就好了，等過完年之后，夏夏恢復得也差不多了，跟著阿耀去島上，都會好起來的！”江雷霆擺了擺手道：“這苦盡甘來，好事多磨！”

許長夏笑著看向旁的江耀。

就是學校那兒或許還要耽誤些日子，等到一模考試結束，績單下來，沒什麼問題的話，就能和江耀一塊兒上島了。

江耀回頭和對視了眼，在桌下輕輕拉住了一只手，在手心里攥了，沒作聲。

或許島上的日子，會是他和許長夏最后的一段時間。

其實許長夏料中江連舟出事兒那晚，江耀心中便有數了。

許長夏一直堅持要跟著他，恐怕是早就夢見了他的結局。

之前他還只是猜測，但是許長夏說中江連舟被捕的那一晚，他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幾乎一夜未眠。

他當然希那是假的。

但許長夏始終沒有說過關于他的將來的只言片語，他也就假裝不知。

許長夏見江耀眼里的緒除了開心，似乎還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隨即小聲問道：“怎麼了？”

“沒事兒，開心。”江耀朝笑了笑，回道：“以后，一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