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隊在海上待了整整三個月，直到第一次靜海期過後的大浪從北海北邊的地區傳來，將八艘漁船高高拋棄至百米的高空，然後隨著浪撲打在海面上。

這意味著靜海期徹底結束了，繼續在這裡釣魚也只是冒著危險浪費時間。所以，釣魚隊決定返航。

一衆魚友船員們相互炫耀戰績，釣了多，釣了多大，莫長安這個不服輸的老頭子，跟著一幫年輕人爭執到底是釣得大好，還是釣得多好。葉沒有摻和其間，他本其實對海洋魚類興趣不大，吃得也不多，只是比較釣魚這個過程，甚至說跟就都毫無關係。他所喜歡的，是靜靜坐在漁臺上的那個時候。

魚兒上鉤被他視爲放空思維的一種果，而非就。他當然推薦過師染用釣魚的方式，從靜結合之中去世界，師染並不樂意，枯坐在漁臺上，守候著魚兒上鉤，對而言缺乏張力。

比較極端，就個驚天地，靜就靜個放空。

返航途中，師染跟葉聊的最多的還是在來自地球的書上看到容。多元的思想文化涵是不可多得的寶藏，何況是個文明高度發達的地方的多元文化思想。即便是，在沒有形地球觀的條件下，對於一些容理解起來也覺得晦。

葉合理地充當了一個導師，爲講解，並舉例讓深刻會。這無疑，是師染的一個快速長的過程。

回到神秀湖後，師染第一個問題就是：

“你之前說帶我去一個有落葉的地方，是哪兒？”

葉說：“你看這滿大街的銀杉落葉，不就是嗎。”

“不，這不是。我要的是你說的那個地方。”

葉笑著搖頭，“還真是個急子。”

“我肯定是要急一點的，不然你指不定又要做什麼。”

“我閒著。”

“閒著那就帶我去啊。”師染強地拽住葉的手腕。

葉聳聳肩，向前邁出一步，一步將師染待到了倒懸之地。

一進倒懸之地，師染立馬覺到了部分規則的顛倒與殘缺。

“這裡是？”

“倒懸之地……或者說，一個破碎的小天地。”

師染了一番，的神念遍佈整個小天地，立馬發現了在中央地區的龐大之木。

“那棵樹就是你的落葉之地嗎？”

“嗯。”

“但我看它現在郁郁青青，毫沒有凋零的樣子。”

“馬上就要了。”

說著，葉向著中央地區走去。

師染跟著問：“這小天地是怎麼回事？”

“淘汰者的墳墓。”

“墳墓？淘汰者？”

“第二天的事了。曾經的第二天，也像第三天一樣發起了大道試煉，但憾的是，並沒能誕生優勝者。所有人都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這小天地，就埋葬著第二天最靠近優勝者的那個人。”

“是誰？”

“那棵樹。”

“通天建木？”師染有些震驚，當然知道那可是就是建木，也就是所謂的祖樹，但並不知道其還曾是第二天的半步優勝者。

“嗯。”葉點點頭，“失敗後，這裡了埋葬它的地方。”

“爲什麼……變了一棵樹？”

“淘汰者的懲罰。本來作爲被淘汰者，唯一的結局就是在天地崩毀後隨之一起銷殞。但它找到了一個辦法，逃了天地規則的枷鎖。”

葉說完，笑著問：“你想知道怎麼逃規則枷鎖嗎？”

師染愣了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說：“來吧，跟我一起，我們一起去尋找答案。”

倒懸之地沉重且脆弱的規則並不能對葉和師染造半點威脅。閒庭信步一般，他們來到中央地區，來到建木之下。

目之所及，全是建木。

龐大到沒有邊界，而這還是大部分都沒了虛空的結果。僅僅只是看到的這十分小的一部分，就足以讓這個小世界搖搖墜。

“在這之前，我要去醒一位故人。”葉說。

師染點頭。

接著，葉凌空踏步，來到一截枝丫上，看著幾乎要與建木融爲一的莫芊芊，他雙眼微微一瞇。

莫芊芊一直在這裡修煉，這麼些年從未出去過。

葉手指凌空一點，點在莫芊芊眉心，輕巧的空間漣漪盪開，掀起一陣風，將四周的樹枝樹葉吹得簌簌搖晃。

莫芊芊忽然驚醒，上的木褐瞬間褪去，從里長出的一些枝條立馬碎末然後消散一空。

“啊，姐夫！”莫芊芊驚喜地了出來。

好似丟失了時間，覺得距離上一次見到葉纔過去很短的時間。實際上，已經過去八年了。

葉笑了笑。

莫芊芊站起來，一把將葉抱住，歡快地說：“太好了，又見到了。”

葉了鼻子，他不記得啥時候自己跟莫芊芊這麼親了。

不過莫芊芊這姑娘本就自來，上次見過後，更加悉，這次再見，就是親了。

莫芊芊鬆開葉，四張，然後問：“白姐姐呢？”

“有事，沒來。”

“啊，這麼忙啊。”莫芊芊眼裡眼可見的失落。

“你知道你在這裡待了多久了嗎？”葉問。

莫芊芊想了想說：“一年多了吧。”

葉搖頭，“已經快十年了。”

莫芊芊瞪大眼睛，“爲什麼啊！我明明覺得才一年的樣子。”

葉看向樹幹，“這棵樹欺騙了的你。”

“這棵樹？”莫芊芊有些聽不懂。

葉知道，要解釋很難，便說：“比較複雜，不過沒事，之後我會和你說的。”

莫芊芊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當然還是願意信服姐夫的。

隨後，葉帶著莫芊芊回到師染旁邊。

師染打量了一下莫芊芊，然後問：“這就是你的故人？”

莫芊芊本能地警覺起來，也發問：“姐夫，是誰？”

姐夫？師染第一個想到，莫非這是白薇的妹妹。

師染決定逗逗，於是搶先一步，仰起下，出不可言說的微笑，“哼哼，我是誰，還看不出來嗎？顯而易見啊。”說著，靠近葉一步。

莫芊芊當即就愣住了，習慣地往最壞的地方想，立馬悲憤地質問：

“姐夫，你變心了是不是！”

葉無奈扶額，“人家說什麼你都信。”

師染“猖狂”地大笑起來。

“那是誰啊？”莫芊芊要問個清楚，要替的白姐姐問個清楚。

葉說：“我的朋友。”

師染繼續“作惡”，“誒，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泫然泣，“明明昨晚還我小娘子，現在就只是朋友了。”

師染過火的演技反而讓莫芊芊不信了。呵呵兩聲，“我懂了，你就是故意捉弄我。姐夫不可能喜歡你這樣的人，矯造作得很。”

葉聳聳肩，表示無辜。

師染頓時覺得無趣，莫芊芊這姑娘是機靈，逗跟逗敖聽心完全不同。擺擺手，“你這小不點兒，不傻。”

莫芊芊昂首，彰顯自己優秀的材，“什麼小不點，你纔是吧！”

的確，跟莫芊芊比起來，師染的確瘦小一些。

師染第一次被人直接說起形的問題，心裡惱火，又沒法反駁，畢竟也知道自己化人形的型就是十七八歲的材，還是小型的。說說不過，手又沒法手，就只能悶著一口氣，雙手環抱，“我不想和你吵！”

看到師染吃癟，葉心裡莫名地還有點小竊喜。

轉念，他一本正經地勸架，“算了算了，多大點事。”

“哼！”莫芊芊哼了一聲，佔了上風的自然表現得大度一些。

師染說來，也沒多大心思跟莫芊芊這個後輩的後輩的……的後輩較勁兒。

轉頭說：‘然後呢？’

然後……

葉稍稍一跺腳，一詭異的波蔓延開，衝進建木樹幹，頓時，建木外表厚重的一層老皮爬滿了裂痕，裂痕迅速變大，直至徹底崩開，朝著四面八方垮塌而去。垮塌的老皮並沒能墜地，還在空中就煙消雲散了。

老皮崩開後，出的新的樹幹讓莫芊芊瞪大了眼睛。

如同七彩的水晶，巨大的樹幹散發著各澤，並且晶瑩剔，棱角分明，好似是被寶石雕刻大師心雕琢過的。連同葉片一起也變了，不再是青綠的背與墨綠的面，全都了明的水晶，折著七彩之。而這些耀眼的水晶之中，著一個又一個的生命與夢境的剪影。

很快很快，整個倒懸之地都被七彩之照耀，如同大號的彩虹。

到震撼，到讓人心驚跳。

“釋夢南華……”師染呢喃一聲。

釋夢南華，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寶石。說那是無數生命的夢境與靈魂拼湊出來的寶石，明的，散發著七彩的芒，很大……很大，生命的夢境有多大，靈魂的深度又多深，釋夢南華就有多大，就有多耀眼。

通天建木從沉睡中醒來，它再一次對上葉。

“又是你。”沒有別，沒有特徵。它的聲音只是意識的載，不給人留下任何影響。

相較於上次見面的模棱兩可，這次，它很直接，也很不客氣，“你破壞了我的淨土。”

葉說，“你說的淨土，是指從無數人與生命的意識裡發出來的芽嗎？”

“我全了他們。”

“是你，荼毒了世界。”葉說。

莫芊芊被震撼到了，完全沒想到，自己朝夕相的大樹，居然是這麼令人窒息的存在。骨悚然，慶幸姐夫將帶了出去，不然，或許自己也會爲那些水晶中的一抹剪影。

“世界本是失敗的，我只是給予其全新的意義。”

“別把茍活的私心說得那麼偉大。”葉說。

“令我好奇，你又是誰，你有什麼資格評判我。你有，什麼資格！”

通天建木的聲音沒有。但簌簌抖的水晶葉片，表達了此刻它的態度。

“你失敗了，就應該接失敗的代價。”

“不，誰評判了我的失敗？天道嗎？可笑。天道也沒有資格評判我。”

葉說：“我第一次來到這裡時，就提醒過你，你終將走出這裡。但你那時，帶了角，真的將自己當做了這清天下的支柱之木。你自己欺騙了自己。以爲僞裝上一層看似古老的皮囊，就真的是這個世界的支柱了嗎？”

葉毫不客氣地掀開了它的僞裝，暴出了它的真面目。

“對於這座天下而言，我就是通天建木，是萬靈之祖。”

“你只是個竊取了大運的傢伙，像星空中，還在你上安睡的那個年一樣，是竊道者。”

“你將鬥爭形容得不好聽。我贏了，便是功。”

葉搖頭，“誰來給你的結果評判輸贏？你自己嗎。輸贏需要他人的評判，自己立規矩，自己比賽，然後自己當裁判，還違心地給了自己優勝的名頭，好讓這份果看上去正大明，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不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我只需要看到讓我滿意的結果。”

葉忽然笑了起來，“以前是沒有公正公平的裁判。現在有了，你覺得你還是優勝嗎？”

“裁判？誰有資格當裁判。”

葉說：“任何辯解與強詞奪理，都沒有意義。”

接著，他擡起手，著天空一頂，頓時，麻麻是師染看一眼就覺得頭痛的符文佈滿了整座小世界的天空。

“我且爲一時的審判者。”葉整個人失去了一切人，變作如同天道般的客觀存在。

“對你的行爲進行世界裁決。”

符文封鎖了天空，爬滿了通天建木整個軀。

麻麻的符文從天而降，瞬間籠罩一切。

師染頭痛裂，覺自己即將崩碎的虛境，數不清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撕扯的存在。

趕忙一把將莫芊芊攬在懷裡，然後張開超領域，臨時創造了只屬於自己的世界，躲在其中，以規避那些不知爲何的符文。

通天建木龐大的軀，無法得到毫彈的空間，它的聲音發出憤怒的緒。

“你憑什麼裁決我，天道都不能，你憑什麼能！”

它覺屬於自己的一切都被剝奪了，一的繁夢，第二天的偉大意志，世界崩毀重啓的始規則……一切一切原本屬於它的，能夠支撐它篡位，另爲天道的條件，全都被剝奪了。

“不！這不公平！世界本應當被裁決！你視而不見，憑什麼只有我被裁決！你失去了審判者的權威！”

在被裁決那一刻，它猛然明白了葉正在履行什麼樣的責任。

巡遊世界的審判者，必將審判一切違反世界守則之存在。

葉說：“我不是審判者，所以我不需要維護審判者的權威。”

“那你憑什麼！憑什麼有資格審判我！你在作弊，你在爲這個世界作弊！你包庇了這個世界！你是罪惡的！你是罪惡之源！”

葉無視它的憤怒，低聲說：

“裁決立，無上審判。”

說完，包裹著通天建木的無數符文瞬間將它吞噬。

那些水晶中的剪影如同霧石裡的霧氣，在迤邐絢爛之中，消散了，留下對世界的最後一瞥。

隨後，符文迅速退去，整個小世界重回最初的樣子。

葉上的虛無消散，重迎人。

他看著尚有餘熱的手心，心中喃語，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發起世界裁決……陌生又悉的覺。

師染解除超領域，看著站在前面的葉，微微張，最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通天建木龐大的軀崩塌了，釋夢南華所變化的樹幹、樹葉從上開始，一點一點的崩塌。

明水晶樹葉緩緩漂亮，在這個小世界沉重而脆弱的規則中，劃出一抹又一抹黑的虛空裂。

不過短短的幾息時間，虛空流就充斥了整個小世界，開始蠶食這裡本就脆弱的規則與空間。

黑的裂、七彩的水晶、絢麗的軀幹與一點一點崩塌的小世界……

一切看上去都是崩壞與破敗的樣子。

師染提前見證了，一個世界的崩壞的如何誕生的。而這，僅僅源於葉的一句“裁決”。大膽地去想象，如果葉用同樣的手段，裁決整個世界，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葉站在前面，沒有回頭，輕聲說：“師染，這就是你想看的落葉。”

師染沒有看到葉的正臉，只得憑藉自己的認識去猜測葉此刻的表。問：

“落葉繽紛之時，你想起了誰？”

葉到了一種心靈的呼喚，稍稍愣住，然後回過頭。

師染看到，葉的眼神閃過了一瞬間的陌生，陌生到只是看一眼，就覺得頭痛。皺著眉，扶了扶額頭，再看去時，又是悉的那個葉了。

葉笑著說：

“此刻開始，到以後，直至萬終結，落葉繽紛之時，我都會想起你。”

師染低下頭，說：“真是殘忍的一句話啊。”

鼻子吸了吸氣，岔開話題問：

“通天建木，本來什麼？”

“通天。”

“真是囂張的名字。”

“呵呵。”

師染轉過，拽著還迷迷糊糊的莫芊芊，大步朝著外面的世界走去，邊走邊說：

“葉，你欠我一個人！”

葉微笑道：“謝謝。”

“謝謝不夠！”

“那就不夠吧。”

“以後要還我。”

“好。”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