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從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在馬車中睡覺度過就是在雲王府和榮王府被人管著識字,還沒有真正地逛過街。頗有興致地看著人們或買或賣,前世今生逛街的次數有限,如今方覺得最下層人的生活才做生活。
「聽說了嗎?淺月小姐要嫁給文伯候府的公子,今日居然在武狀元大會上向皇上請旨賜婚。文伯候府十年前被人滿門殺害,聽說就留下這麼一個後人。」一個聲音忽然傳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雲淺月耳中。
雲淺月一怔,順著聲音轉過頭去,只見在街道拐角聚了一群人,其中說話的人是一個男子,大約三十多歲,一臉絡腮鬍子,其餘那些人則是有老有,有男有,皆是一臉吃驚的八卦像。
「我也聽說了,那文伯候府倖存留下的唯一公子做容楓!」又一男子道。
「是,是,就是做容楓的。文伯候府是榮王府的旁支,這容楓公子昨日剛剛進京,如今就住在榮王府呢!」又一個年歲小一些的男子連連點頭,「我家昨日在榮王府二夫人院子侍候的一個姑姑回家探親說的。說這容楓公子很得景世子照顧呢!」
「這淺月小姐莫不是和那容楓公子早就認識?要不怎麼今日就向皇上請旨賜婚呢!據說還非卿不嫁?將太子殿下給氣壞了,聽說剛剛回府後將書房的東西全砸了。我一個表親剛剛從太子府傳出來的話。」又一男子疑地道。
「應該是以前就認識。不過這也說不準。淺月小姐做事向來都不顧忌,為所為,想到就做,快人快語,大概是覺得太子殿下不好了,又看上容楓公子了。」又一男子也點頭附和,「誰太子殿下那日在皇宮要拿淺月小姐關押天牢傷了淺月小姐的心呢!」
「嗯,聽說今日在武狀元大會上,容楓公子武功無人能及,要連戰千人。還是淺月小姐替他覺得不公平,請示了皇上,說怕累壞了容楓公子,咱們天聖就了一個人才了。染小王爺也看不過,才向皇上請旨下場,與容楓公子平分了參加武狀元大會的人,皇上準許了呢!最後是染小王爺和容楓公子一起勝出,明日再決一勝負。」又一男子又道。
「據說這容楓公子不僅武功好,且長得也好。不遜於景世子的容貌呢!既然是文伯候的後人,那定也是個有才華的。據說淺月小姐怕明日他奪得了武狀元大會之後被別的人搶走,就捷足先登非要嫁了他不可。不過淺月小姐份非比常人,皇上沒同意,淺月小姐險些以死明志……」又一男子道。
……
雲淺月聽得角搐,沒想到男人也如此八卦,且八卦起來比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時候是真想讓老皇帝指婚嫁給容楓的,但什麼時候以死明志了?極其無語地看著那些人。
「這容楓公子若是明日得了武狀元,前途不可限量!淺月小姐有眼!」一個中年大嬸,胳膊上掛了一筐蛋,對雲淺月表示讚揚。
「是啊,容楓公子的畫像如今在墨寶齋有賣呢!我剛剛從墨寶齋出來,看到了容楓公子的畫像了呢!當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呢!我也覺得淺月小姐有眼。」一個小的子在人群中,有些地道。
「淺月小姐的畫像也是在墨寶齋有得賣的。我也看到了,那兩幅畫像放在一起,當真是一對璧人呢!」令一個子羨慕地道。
「男子有才,子有貌,若是真能結連理,也是千古佳話一樁。」一個大約六旬的老太太,手裡抓了一隻,聲音蒼老,但阻擋不住一顆年輕的心,「說書的都是這麼說的,才子佳人嘛!戲本子也都是這麼演的。」
雲淺月看著那個老太太手中的,小臉扭曲,這容楓不是昨日才進京今日才轟嗎?他的畫像出來的也未免太快了。沒想過古代也有聰明人知道抓住商機啊!
「可惜,淺月小姐是榮王府的嫡,要想嫁給容楓公子恐怕真不容易。」其中一個子蒙著面紗,,站在人群最後面,由婢扶著,穿得服極好,顯然是路過,聽到人們說便停下來聽了,看起來像是大家閨秀。
「是啊,容楓公子雖然是榮王府的旁支,但據說也是百年前的旁支了,和榮王府的緣早就淡了不。從二十年前文伯候被封了侯爺,也算是另立門戶了。這文伯候府如今就剩下容楓公子一人,孤立無援。與淺月小姐門不當戶不對,就算皇上不顧及始祖爺的祖訓同意了的話,雲老王爺和雲王爺怕是也不會同意的。」又一個人道。
「那可不一定,淺月小姐是什麼子?那是無法無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要真是下了狠心非容楓公子不嫁的話,連皇上和雲老王爺也是拿沒轍,恐怕這事兒沒準就真了。」另一人又道。
「是啊,淺月小姐那執著勁,若是認準了一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呢!還記得前年淺月小姐出去打獵嗎?據說追一隻雪狐,追了三天三夜,終於將那只雪狐給累得跑不抓了回來。」另一人附和道。
「對,對,我記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兒,當時茶館酒樓都說這件事兒呢!所有人都贊淺月小姐英勇不輸於男兒。」另一人也附和。
「今日這事兒茶館如今有說書先生也正在說,我們大家不如去聽聽?」一人詢問。
「好,走,去聽聽!」眾人立即同意。
說走就走,轉眼間一群人嘩啦啦向著對面的茶館沖了去。就連那抱著小孩的婦人,掛著蛋籃子的大嬸,抓著的老太太都跟了去,那站在人群最後面的蒙著面紗聽眾人談論的小姐和的婢猶豫了一下也跟了去。
雲淺月看著那一群人浩浩湯湯進了茶館,盯著那茶館看了半晌,才無語地收回視線。今日一不小心又轟了一把,怕是嘩然天下也不為過。為古代廣大人民貢獻了茶餘飯後的輿論談資。最重要的是為那家茶館增加了生意,為那墨寶齋拿出畫像賺了商機。
雲淺月抬眼天,只見上午還好好的天晴日朗,這麼片刻就籠罩上了烏雲,一如如今那顆巍巍的心。收回視線,又盯著那茶館看,只見那人聲鼎沸,只有人進去,沒有人出來,過窗子可見人頭人頭,生意火得不行。有心也想去聽聽,不過想著以如今自己武功盡失的小板也不進去,只能打消了念頭。
但還是有些不甘心,目移向茶館門面上方的牌匾上,只見一方大牌子上面寫著「一縷茶香」四個大字。默記下了名字,才收回視線,剛要落下簾子,發現絃歌似乎忘記了趕車一般,手中攥著馬韁也看著那間茶館,臉怪異,馬車停滯不前,怪不得能聽了這麼久呢!原來剛剛那些人的話這傢伙也聽到了。
「咳咳,絃歌,你想你家世子真變死鬼嗎?還不快走!」雲淺月狠狠咳嗽了兩聲。想著八卦無不在啊!
絃歌一驚,連忙收回視線,回頭看向雲淺月,冷峻的臉無比怪異,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還是回過頭,一揮馬鞭,馬車快而穩地走了起來。
雲淺月手額頭,想著今日這地雷踩大發了!怎麼收場啊!
再沒有看外面大街熱鬧的心,落下簾幕,子回來繼續靠著車壁,見容景依然靠著車壁閉著眼睛,呼吸均勻,似乎睡著了。即便睡著,即便如此虛弱,他看起來還是那麼欠扁的溫吞樣子,瞪了容景一眼,想著若不是知道他是容楓叔叔,聽到這些人的話大約是很高興的。都是這個黑心的傢伙。
這樣一想,恨不得掐死他。想到就做到,雲淺月立即出手去掐容景脖子,手還沒到,惡狠狠地聲音就傳出,「你說,說你不是容楓的叔叔,我就不掐死你!否則我就掐死你。」
容景恍若未聞,依然閉著眼睛睡著,一不。
雲淺月的手到了容景的脖子上,他脖頸的溫涼潤骨,剛到手立即了回來,改為抓住他的領,依然惡狠狠地道:「不準睡了,快說!」
「你掐死我也好,我的牌位會供奉進榮王府祠堂。等你以後嫁給容楓,也是每年要去給我叩頭上香的。這樣也不錯,能每年得你三個響頭,與日日得你晨昏定省請安問好喊叔叔相差無幾。我就勉為其難著吧!」容景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雲淺月惡狠狠的表,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聞言只覺一口鮮突然從腔湧出來,看著容景溫潤如畫的臉險些噴到他臉上,一雙眸子惱怒地盯著他,你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嗯?還看著我做什麼?快掐啊?」容景反過來催促雲淺月。
雲淺月死死瞪著他,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幾乎要瞪出來。盯著容景,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懷疑這一口牙怕是都要碎了。
「哎,如今你這副樣子真醜!容楓若是見了,估計打死也不會想娶你的。」容景移開眼睛,歎了口氣,那如畫的眉眼閃過一抹嫌棄。
雲淺月覺嚨剎那鹹的,覺真要噴出來了。實在難以忍,忽然將他領子鬆開,改為掐住他脖子,惡狠狠如母夜叉,「好,我今日就掐死你了。大不了以後嫁給容楓每年都去給你磕頭上香。」
雲淺月話落,白皙的小手按住容景結,手心溫涼溫的也難以打消一顆被怒火燃燒的心。今日非掐死他不可!豁出去了!
「嗯!到時候我雖然死了,也會附到牌位上看著你給我磕頭的。我不看也不打,榮王府祠堂專門有看管祠堂的暗人,你磕不夠三個頭是不會讓你起來的。」容景偏著頭不看他,雖然被雲淺月掐著脖子,呼吸困難,但一句話還是說得極為完整。
「你還說!」雲淺月手下用力,「真想死是不是?」
容景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啞著嗓子道:「生無可,不如死了好!」
「你還生無可?我看你活得有滋有味的!」雲淺月嗤笑。臉上神還是惡狠狠的。覺得今日必須要一定要掐死這混蛋。
「如今真是日日沒滋味,除非你真嫁給容楓……每日晨昏定省見到你還有點兒滋味……但是這些比起來也不如你將我掐死了每逢年過節都去榮王府祠堂來給我磕頭覺得有滋味……」容景這回說話不完整了,但還是讓雲淺月聽得清清楚楚。
雲淺月氣沖腦門,容景的話如一巨刺從耳中直直刺腦海,剎那那巨刺在腦海中翻滾攪拌,幾乎都不能呼吸了。咬牙啟齒、磨碎一口牙也不夠表示此時的怒氣,本來一隻手掐住容景的脖子,又將另一隻手也掐在他脖子上,聲音如地獄來的魔鬼,森森的,「你再給我說一句,你就死定了!」
容景眸瞥了一眼,極是幽黑深邃,裡面似乎還含了一控訴無辜。似乎在說我很想再說一句,但是你掐著我說不出來了。
雲淺月讀懂了容景眼中的神,更是恨得要死。明明是威脅他,要掐死他,而且他臉由虛弱的蒼白轉向紅,呼吸被哽住,出氣多進氣,卻偏偏還是一副溫潤雅致的樣子,沒有半惶恐張,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他,手鬆了松,「再給你個機會,你說你不是容楓的叔叔,我就饒了你。」
雲淺月此時像個小孩子一般真起來。
「咳咳……」容景的脖頸被解,呼吸不暢地咳嗽起來。
「快說!」雲淺月又將手鬆了一分,看著容景咳嗽的難的樣子別開臉。
「容楓雖然是榮王府的旁支,但脈裡也是留著榮王府先祖的,我是他叔叔的事實恐怕更改不了。你總不能將榮王府已經死去百年的先祖給從底下挖出來更改了,也總不能將容楓的先祖塞回他娘親的肚子裡去,更不能將容楓塞回他娘親肚子不讓他出來吧?所以,這輩子,我就是他叔叔。斷更改的道理了。」容景舒緩了呼吸,看著雲淺月別開的臉,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
「你怎麼不說將你塞回你娘親肚子裡去?」雲淺月轉過頭,前世自詡的冷沉自製灰飛煙滅,覺得這個男人怎麼就這麼……讓人真想掐死他!
容景點頭,聲音溫溫,「嗯,你若是有辦法將我塞回我娘親的肚子裡也行。」
雲淺月眼前一黑,覺片刻眩暈。再看著容景,黑著臉已經無語了。早就在被雲暮寒迫著識字用這個黑心的傢伙來威脅的時候就想將他塞回他媽肚子裡去,若是能完早完了。還用他說?
「哎,你看看你現在真是半子樣子都沒有,幸好容楓不在。否則他看到你這副難看的樣子,是真的不會想娶你的。」容景歎息一聲。
「別再提他!」雲淺月低吼一聲。此時恨不得將容楓也塞回他媽肚子裡去。
「好,不提。」容景從善如流,眸破碎出一抹芒轉瞬即逝。看著黑著的小臉,連額頭都泛著青黑,顯然是氣得不輕,本來紅的瓣此時都微微泛著白,他長長的睫眨了眨,低聲提醒,「你還掐死我了不?要掐的話就快點兒,不掐的話就鬆手吧!你這樣僵著手臂是很累的。」
雲淺月手下不由自主地用力,森森然地道:「自然要掐死你。」
容景不再開口,微低這頭,一副等死的樣子。
雲淺月盯著容景,車廂因為簾幕遮掩了日而微顯昏暗,又因為用力掐他脖頸,呼吸不暢而染了幾分,白雪玉上微微熏紅,如畫的眉眼似乎海天一間鋪了那麼一道雲霞,而他安安靜靜在雲霞中靜坐,這一刻居然覺得他華灩而好。一時間不由得有幾分癡然。
容景覺雲淺月異樣的眸,他垂下眼睫,蓋住眼中的神。
「世子,醉香樓到了!」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有些僵張。
雲淺月驚醒,瞬間鬆了掐著容景脖頸的手,嫌惡地看了容景一眼,恨聲恨語地道:「掐死你我還嫌髒了我的手呢!這次就先饒過你了。」
「嗯!」容景低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雲淺月沉著臉胳膊,這麼一番折騰胳膊的確僵酸麻。了半天見容景一不,復又抬眼看他,只見他依然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倚著車壁坐著,微微敞開的領可以清晰地看著脖頸被掐出的紅痕,因為他過分的白而瑩潤,那紅痕便愈發的現眼,蹙了蹙眉,沒好臉地道:「還不快點兒收拾你自己一番,好下車吃飯。」
容景抬起眼皮看了雲淺月一眼,靜靜的眸幽幽,往日溫潤的聲音含著一抹低啞,語氣說出來似乎賭氣一般,「不吃了!」
「不吃了?」雲淺月挑眉,「你不是了嗎?」
容景幽幽的眸蒙上一層惱意和幽怨,「我這副樣子如何去吃飯?若是被人看見還以為你將我怎麼了呢!」
「嗯?」雲淺月一愣,看著他一副被了的虛弱樣子此時尤為解恨,中的滿腔怒意和鬱悶也霎時散去,哼道:「我本來就是想掐死你,如今算你命大。就是要讓人看看你這副樣子。」
「那好吧!我就下去吃,就如了你的願吧!」容景忽然起,也不理會敞開的領和被雲淺月又掐又褶皺的錦袍,手挑開簾幕,微微探頭,緩步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