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如指尖細沙，從夜輕染的手中落。

容景撤回手，月牙白錦袍如明月清輝，比面前明黃的龍袍分毫不輸華彩，他迎上夜輕染的笑容，淡淡一笑，“除了子手中的玉不旁落外，別人手中的玉與吾何乾？”

“哦？”夜輕染揚含笑，“景世子這是給朕來個下馬威嗎？”

“皇上錯了！景是覺得一支玉簪作為賀禮太輕了。況且這玉簪本來是子教訓侍從的，皇上得了去，豈不有辱份？”容景淡淡道。

夜輕染聞言挑了挑眉，轉頭看向那名侍，忽然將手中的碎玉末遞給那侍，“既然是賞你的，便收著吧！”

那侍連忙惶恐地雙手去捧接。

夜輕染將手中的翠玉末滴到那侍的手裡，他抬眼看了一眼雲淺月的雲鬢，回對後吩咐，“來人，賞景世子妃一支玉簪。”

“是！”有人應聲，連忙去了殿。

雲淺月冷然地看著夜輕染。變幻不定，心難測，他到底是何本，本來就看不清，如今更是看不清了。

片刻後，一名侍捧了一支玉簪走上前來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站著不。

“這支比剛剛那支漂亮，難得皇上慷慨。我給你戴上。”容景轉過頭，拿了那支玉簪別在了雲淺月剛剛扯落那支玉簪的地方。

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景，沒說話。

夜輕染目落在雲淺月的頭上，靜靜看著，並沒說話。

群臣無聲，雖然沒有殺氣，但他們還是覺到了刀劍影的暗沉氣息。

“皇上，吉時到了！”文萊捧著典儀走了過來。

夜輕染“嗯”了一聲，不再多言，當先抬步向金鑾殿走去。帝王儀仗隊立即跟在他後，文武百齊齊起，也跟在他後。

這時禮樂奏響，午門外鍾鼓鳴起。

雲淺月第一次見識古代帝王登基大典，一路上聽著鼓樂和鍾鳴聲，雖然不屑這種，但還是油然升起了一種莊重和尊崇。

一行人來到金殿外，夜輕染向裡面走去，群臣魚貫而。

雲淺月停住腳步，站在了門口。容景偏頭，雲淺月輕聲道：“我就在殿外。”

話音剛落，前面的夜輕染出聲吩咐，“景世子妃跟進來，今日的鳴讚是你。”

“憑什麼？”雲淺月反駁了回去。

“就憑天聖歷代皇后出雲王府，就憑你如今是朝中命婦，只要掛著一日頭銜，你就應該有聽從朕命令的覺悟。”夜輕染頭也不回，“難道你要天下人人傳說榮王府的人不堪一用？沒有尊本分？”

雲淺月惱怒。

德親王連忙道：“景世子妃，鳴讚是榮耀之事。”

“我的名聲從來也沒好了，榮王府也不在乎這個。夜輕染，你當真覺得我願意來這裡陪你玩嗎？”雲淺月看著夜輕染的背影。

“玩？”夜輕染笑了一聲，慢悠悠地道：“景世子，看來你調教人的手段不怎麼樣啊！這等日子是玩嗎？”

“昨日似乎沒說是鳴讚。”容景道。

“今日朕臨時決定的。”夜輕染道。

“皇上不能任意妄為，為所為，不顧臣民意願。”容景淡淡道。

夜輕染霍然轉，“皇上不能任意妄為？難道做臣子的就可以任意妄為？做臣子府中的命婦就可以任意妄為？將朕的話當做耳旁風，景世子，你告訴朕，這是哪家的禮法？”

“皇上要在今日，在這裡講究禮法？”容景挑眉。

“朕今日講究禮法有何不可？還是景世子覺得榮王府已經狂妄到不理會禮法的地步了？”夜輕染咄咄地看著容景。

容景淡淡道：“亙古來便沒有子做鳴讚的道理。”

夜輕染瞇起眼睛，“景世子打破了多陳規古製，如今到學會刻板了？”

容景眸瞇起，忽然說了一句無關的話，“皇上登基大禮後，該選皇后納妃了吧？”

夜輕染氣息一頓。

容景看著他道：“今日登基大典之後，著務府起折子，篩選一番。適婚子到是不。賢良淑德之人可以進宮來陪君伴駕，以便為皇上磨平些戾角，免得群臣都在皇上的鋒利下做了啞。”

夜輕染眸，掃了群臣一眼，所有人都低下頭，大氣也不敢，他低沉一笑，“朕大婚到不是如何急的事，急的是榮王府如今府空虛，多添些兒香進去才是正事兒。景世子如此關心這個，是否早有意願？也好。明日之後朕與景世子一起選一番。”

“除了榮王府現在的人外，再進去的只能是鬼。”雲淺月冷聲道：“你打算試試讓這天聖京城的人都變鬼？”

夜輕染笑著點頭，“都變鬼也不錯。”

群臣家中有兒的人齊齊瑟了一下。

雲淺月冷冷地看著，與他視線對上，打定主意，他若敢給榮王府送人，就敢都殺了。

“你確定你不做朕的鳴讚？”夜輕染問。

“不做！”雲淺月冷聲道。

“來人，去雲王府請雲世子妃。”夜輕染不再看雲淺月，對侍吩咐，“讓雲世子妃來做這鳴讚。”

雲淺月瞇起眼睛。

夜輕染眉目微微揚起，漫不經心地道：“雲世子妃如今有數月孕了吧！朕本來憐惜妹妹，讓在府中休息，如今嘛，既然你不做，就讓雲世子妃來。今日的事務較為繁重，雲世子妃有個承不住或者磕磕的，就不好說了！”

雲淺月然大怒，“夜輕染，你除了會威脅人還會做什麼？”

“那你能被我威脅到嗎？”夜輕染看著。

雲淺月板下臉，“別說一個雲世子妃，就是十個，我也……”

“算了！鳴讚本來就是榮幸之事。你來做吧！”容景攔住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轉頭，皺眉看著容景，今日他屢次出手攔。

“七公主昨日不舒服。”容景傳音道：“不看七公主，還要看你哥哥。”

雲淺月轉頭去看雲離，只見他低垂著頭，在群臣中一言不發。想起夜輕染真是籌備萬全，將在乎的人紛紛製在他手中。忽然笑了，手從文萊手中拿過布帛，對夜輕染道：“讓我做這個，你別後悔！”

夜輕染勾了勾角，不再說話，轉走向九臺天街。

文萊連忙領著雲淺月走向大殿玉階上端。

群臣一字排開，按上朝時的順序站定。

禮儀喊了一聲“吉時起！”，禮樂奏響，階下三鳴鞭，雲淺月開始宣讀鳴讚令。

雲淺月打開布帛，看了夜輕染一眼，見他端坐在龍椅上看著，神有些漫不經心，角似笑非笑，似乎等待著出招。垂下眼睫，開始宣讀。

“茲天聖德運，宏圖淑廣，粹敏福源，祥雲恩慧，有子名染，持龍運而生，落於天朝。及天賦極華，德睿宏極於夜氏諸位列祖……今朝為帝尊，主宰天聖江山基業，普惠萬民，德天下崇安。此致！”

一片洋洋灑灑誦文，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地被雲淺月讀完。

讀畢，群臣俯首，三跪九叩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心裡都在訝異，這景世子妃竟然沒有發難，讓這鳴讚令行完畢。

將布帛給文萊，雲淺月站在玉階上看著下面除了容景外匍匐的文武百，有一種登高絕頂，普天下盡在腳下的覺。想著怪不得多人頭破腦流，鮮染，人白骨，刀槍箭雨非要搶這把至尊的椅子。

對上容景的視線，容景對微微一笑。

雲淺月的心剎那一暖，也還他一笑。本來想扯了布帛，砸了夜輕染的登基大典。可是當站在這裡，看向臺下站立的那個人，忽然改了主意。

不管夜氏皇朝如何冷酷無，但他們對皇位的崇敬和執著上的心，值得尊敬。

若弄一些小伎倆，未免登不上大雅之堂。

鬥氣，鬥法的話，流於俗套侮辱了對手，也侮辱了自己。不屑！

夜輕染顯然早有預料，笑看了雲淺月一眼，“景世子妃對朕還是念著舊的，沒砸了朕的場子，也不枉先帝在世時，朕屢次護你。”

臺下的文武百齊齊想起老皇帝在世時，染小王爺屢次護淺月小姐的形來。

雲淺月充耳不聞，目隻焦在容景的上不說話。

夜輕染懶懶一笑，揮手道：“眾卿平！”

“吾皇萬歲！”臺下再次響起整齊一致的聲音。

禮儀高喊一聲，“群臣奉慶賀表文。”

安王夜天逸為首，首當其衝奉上恭賀詞。容景淡淡說了一句話，德親王、孝親王、文大將軍、容楓、蒼亭、沈昭等紛紛賀表。

賀表畢，時辰正好，外面傳來高呼，“太皇太后駕到！”

“請！”夜輕染依然散漫地坐在金椅上，對店門口道了一個字，並未起去迎。

須臾，老皇帝活著時候的明妃，老皇帝駕崩失蹤的明太妃，如今又出現在皇宮持著先皇詔被封賜的明太后由侍扶著走上了大殿。

明太后一紫紅的錦緞太后宮袍，宮袍上繡大多鑲金邊的翡翠牡丹。頭上著純金九簪，步搖珠花勾勒，蜿蜒盤旋在飛雲髻上。整個人一改在宮中二十年來的素雅，雍容華貴。

雲淺月打量著明太后神，難以與曾經那個婉約如水後來尖酸刻薄的子聯系在一起。如今的，真有太后的風采風范。

“參見太后！”群臣見禮。

明太后面祥和的笑意，由侍扶著走來，“眾卿家免禮，本宮來給皇上觀禮宣讀先皇詔書。”

夜輕染在太后上了玉階，才起站了起來，微微一禮，並沒稱呼母后，而是尊了一聲，“太后！”

太后點點頭，從袖口拿出詔，綻開宣讀。

“天運祥照，譜我天聖。朕早先立三道聖旨，隔日後深覺不妥。但金口玉言，斷難更改。遂再立一道聖旨……夜輕染自得朕喜，七年歷練心智非凡，安民安兵亦可安國，也是我夜氏子孫，學先祖的天龍，實乃天命，朕願將天聖江山予他，護我天聖，揚我天威。見聖旨之日起……上天諸神見證，朕再無憾也！欽此！”

這道詔，是普天之下傳遍了的那旨詔書。分毫不差。

明太后宣讀完，群臣再次跪拜，“先皇英明，吾皇萬歲！”

明太后將聖旨面向群臣，群臣抬頭，齊齊看向聖旨，先皇親筆，蓋有傳國玉璽，真正的聖旨無疑。

“恭喜皇上喜得天命！今日皇上登基，先皇在天之靈再無憾了。”明太后將聖旨遞給夜輕染。

夜輕染手接了，面一改散漫，恭敬莊重地接過聖旨，聲音沉穩有力，“輕染定不余力護夜氏江山，以藉先皇在天之靈。”

明太后鏗鏘有力地道了一聲，“好！”

夜輕染直起子，對下面道：“眾卿平，隨我一同登上登龍臺，上觀樓祈天。”

群臣叩謝起。

夜輕染手執詔下了大殿，向外走去。容景對雲淺月出手。

明太后緩緩開口，“景世子妃屬於朝中命婦，就隨在哀家側吧！”

雲淺月挑了挑眉。

容景收回手，淡淡一笑，“也好！”

明妃退了一旁的侍，對雲淺月出手，溫和地笑道：“景世子妃，哀家今日就有勞你在一旁陪伴了！你可別嫌棄我這個老婆子。”

雲淺月頓時笑臉，麗明如花，“太后哪裡的話？你風韻正好，誰敢說好？”

“到底是不必你們年輕水，看著就賞心。”明太后笑著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上前一步手扶了，二人在夜輕染之後走下玉階，向大殿外走去。

皇上、太后現行，一眾員也隨後走去。

金殿門口，早已經等候了德親王妃和孝親王府為首的一眾命婦家眷。見夜輕染出來，連忙跪拜，“恭喜皇上登基，吾皇萬歲，太后千歲！”

夜輕染隨手輕輕一抬，擋住了德親王妃下拜的子，口中道：“德親王妃以後免跪禮，眾卿平吧！”

德親王妃被夜輕染扶起，面有些激，但還極力忍克制著。

朝中命婦紛紛叩謝起。

夜輕染當先走向登龍臺，明太后笑著對德親王妃溫和地出手，“王妃，你與哀家和景世子妃一起走吧！”

“臣妾尊太后懿旨。”德親王妃搭上明太后另一邊的手。

夜輕染回頭看了一眼，顯然對明太后這般做法滿意。

一路照樣禮樂喧天。

不多時，來到登龍臺。夜輕染緩步而上。後面一眾人跟隨。

登龍臺共九九八十一道天街。是這座九重宮闕重重樓宇最高的一高臺。專司用於大典祭天。

上了高臺，高臺上已經擺了煙火香燭。

夜輕染對天行叩拜大禮，群臣再度恭賀。皇城外不知何時聚集了數萬百姓，著登龍臺上齊齊高呼，“吾皇萬歲！”

天聖江山迎來新的主人，百姓們見證新一代帝王登基祈天，還是相當興的。

雲淺月從高臺上向下去，皇城下萬民如螻蟻，不由得輕輕歎了一聲。

明太后轉過頭，笑問道：“景世子妃為何歎？”

雲淺月想著明太后好敏的心思，如今再不懷疑會武功了，可惜以的功力，扶了手這麼久，也沒探出有半武功來。能帶著詔藏這麼久，自然不簡單，姑姑當然也不簡單，可惜這二十年在宮裡，竟被明妃稱姐道妹哄了這麼多年，這心思深自然不必說的。淡淡笑道：“歎百姓們疾苦，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哦？這下面百姓人人歡呼，京中繁華，如何讓景世子妃有此歎？”明太后挑眉。

雲淺月清淡一笑，“繁華在表，裡百孔千瘡，這歡呼聲才是代表。表示他們祈求一個挽回民生疾苦，救萬民於水火的好皇帝的心願已經太久。”

明太后看向夜輕染，只見他背負著雙手站在高臺上，微抿著薄看著下方。道：“皇上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的。”

雲淺月笑了笑，吐出兩個字，“但願！”

明太后仔細看了雲淺月一眼，不再說話。

夜輕染靜默片刻，抬步走上登龍臺上方的觀樓。眾人依然跟隨。

來到觀樓上，同樣擺了香案，香案上還有一排煙花。

夜輕染再度叩拜祈天，之後拿起一炷香，回遞給雲淺月，“你來點。”

雲淺月挑了挑眉，也不再廢話，拿過那柱香，對著一排煙花點燃。

“砰砰砰”數聲巨響，煙花飛上天空。漫天星語灑下，皇宮外萬民在這一刻響聲震天。

雲淺月去放下燃燒了一半的香，低首間，忽然覺有三道異樣的寒意迎面而來，抬起頭，只見從對面的樓宇急速飛來三支羽箭。這羽箭太快，如離弦之箭，帶著細微到幾乎令人察覺不到的破空之聲。顯然，發箭雨的人是高手中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