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一下,新皇的聲音猶如雷霆萬鈞之勢,群臣跪地高呼。
陳銘、楊出了大殿,即刻前去點兵。
陳老將軍手中有十萬兵馬,不需再借兵,這十萬兵馬落於雲城兵營。雲城距離天聖京城三百裡地,是距離天聖最近的一座城池,道四通八達,南來北往商客一般都在雲城落腳,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有著不輸於天聖京城的繁華。屬於疏通要道。無論是去哪裡,都要必經雲城。所以,這裡安排了十萬兵馬,就是陳老將軍這隻軍隊。
陳老將軍一個月來往一次雲城,據說軍律嚴謹,從不擾民。不次於西山軍機大營那三十萬皇上的兵馬練。
所以,二人領命之後,只需帶上幾個近侍衛家眷,便可以輕裝簡行到雲城點兵出發。
二人出了大殿之後,夜輕染掃了群臣一眼,威嚴地道:“朕親自前去雲城為陳老將軍和楊副將送行,以鼓舞軍心,一舉剿滅匪患。”
群臣頓時高呼,“皇上萬萬不可!”
“嗯?怎麼個不可?”夜輕染看向群臣挑眉。
德親王當先站出來,“皇上龍未曾大安,不可奔波勞苦,皇上安危系萬民。”
孝親王立即附和,“若是鼓舞軍心,皇上另外派一人去就可以,萬萬不可以奔波。”
“如今春雨綿綿,天地,皇上若是不慎染了風寒,便是大不妙,求皇上為天聖江山社稷考慮,為天下萬民考慮。”一位老臣也連忙出列勸諫。
接下來又有幾人連忙走出勸諫。
“朕乃天子,當以作則。朕之士兵千裡奔波為剿滅匪患不怕苦,陳老將軍七十高齡領軍不怕苦,楊十五弱齡出戰不怕苦,朕堂堂天子,還怕這三百裡地的奔波?笑話!”夜輕染一揮手,語氣不容置疑,“眾卿不必說了!朕的朕知道,自然會惜。現在便備輦出城,與陳老將軍和楊一起去雲城大營點兵。朕不在期間,德親王和雲世子監國,孝親王和冷小王爺輔佐。安王隨朕一起。”
“皇上!”群臣齊齊跪在地上。
“這是聖旨!”夜輕染沉聲截住眾人再勸說之詞。
群臣雖然不讚同,但金口玉言,斷無更改,只能再不敢多言。
不多時,半夜的朝議退下,夜輕染吩咐人備輦,宮中的侍忙了個團團轉,打點妥當之後,車輦由五千林軍隨扈,出了城。
半夜城門打開,夜輕染和陳老將軍、楊在城門匯合。
陳老將軍和楊皆是輕裝騎馬,見到皇上在城門口,二人頓時跪在地上,陳老將軍沒像群臣一般勸諫,而是聲音鏗鏘,“皇上有將士之心,有黎民之心,老臣肝腦塗地,定不負皇上辛苦奔波。”
“陳老將軍請起。”夜輕染在車輦上聲音和緩。
陳老將軍和楊站起。
“啟程!”夜輕染一聲令下,五千林軍護衛,離開了京城,前往雲城大營。
隊伍浩浩湯湯遠去。
文武百雖然紛紛勸,但私下裡對皇上此舉卻是紛紛讚歎。新皇有著不屬於先皇的氣勢,更甚至比先皇當年登基時做得要好數倍。一言一行,都頗奪人之勢,彰顯帝王威儀。雲城十萬大軍,見到皇上養傷期間不顧奔波之苦三百裡之外送行,這一舉,恐怕人人,十萬軍心一準收服。
天聖一百一十八年二月十七日醜時三刻,夜輕染不惜帶傷奔波三百裡隨陳老將軍點兵剿匪之舉,這一日,這一時,拉開了天聖皇朝兵戰的開篇。
榮王府自然得到了夜輕染前往三百裡外點兵送行的消息。
雲淺月睡醒一覺之後,對容景道:“讓陳老將軍和楊出兵,這是誰的建議?”
“你哥哥。”容景道。
雲淺月怔了一下,忽然一笑,“在其位,謀其政。哥哥終於再不是昔日雲縣來的小公子了。而是真真正正被這朝局大染缸染了正兒八經的好布。”
“他如今是暫代丞相的位置,就要有這個能力。夜輕染看到書後雷霆大怒,夜間開了朝議,第一個先拿他詢問,他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夜輕染便會第一個拿他開刀。他的背後是雲王府,雲王府的背後是你。牽扯了他,自然會揪出你。所以,你哥哥心中明白,自然不能含糊應付。否則,如今不是點兵出戰,而是他先拿下這個雲王府世子罷免職,也許獄了。”容景笑道。
雲淺月冷笑一聲,“兩位帝師死了,被我開膛破肚,之後二十個人送到了玉子夕手裡,然後真武殿靈堂著火,這一系列事他心中怒極,卻是尋不到你我的把柄,如今西南三郡三縣一城十日時間就淪陷義軍之手,他這一怒氣自然需要發泄。但是你和沈昭都不上朝,哥哥又是暫代丞相,他自然要拿他開刀,可是哥哥早已經不是昔日的雲離,分析利弊之後誠心保舉陳老將軍和楊,他知道,沒有人再比他們合適,夜輕染自然早也知道,所以正說在了他的心坎上了。他自然借著這個提議選了陳老將軍和楊。如今為了收買人心,鼓舞士氣,三百裡地之外送行去了。夜輕染這個皇帝連怒極的形下都有進有退,做得可真好。”
“這是帝王之,他自小就學,自然做得不錯。”容景笑了笑。
“你可知道陳老將軍是怎麼想的?當初夜天煜供謀反,他半沒參與,如今夜輕染征繳西南,選到了他,他當仁不讓便請旨出兵。難道不計較當初夜天煜失敗之事?”雲淺月詢問,不得其解。
“只能說明一點,陳老將軍從來就是先皇的人。”容景道。
“夜天煜可是他的外孫,他只有陳貴妃一個小兒,還被老皇帝要進了宮,早早就撒手人寰了。夜天煜後來不甘心和夜天傾聯手,才宮。他這個為外祖父的,半面也無?”雲淺月覺得若說朝中這幫老臣看不哪個,只有這個陳老將軍了。
“也許當初將陳貴妃送進宮是皇上和陳老將軍達的共識,皇上保陳老將軍府世代尊崇,而陳老將軍舍一個兒,永遠忠心天聖。”容景淡淡道:“夜天煜生來就不是皇位人選,早就排除在外,陳老將軍當然知道,所以,對於他起兵,分毫不出手。之後夜天煜兵敗,陳老將軍府半沒牽連,連兵權也沒奪,即便夜天煜失蹤,也沒撤了陳老將軍兵權,陳老將軍七十高齡,本該撤兵權,可是夜輕染登基之後,各都做了一番調整,還是沒撤陳老將軍兵權?足以說明,陳老將軍是先皇的人,忠於天聖。夜輕染是先皇選定的皇帝,自然清楚,所以敢於啟用。”
雲淺月輕吐一口濁氣,“這就怪不得了!當初夜天傾和夜天煜抱了必死之心,但若是陳老將軍幫助夜天煜,雖然最後落敗,但這京城一定是一片染,西山軍機大營的三十萬兵馬也會被這十萬兵馬牽扯進來,流河、兵臨城下亦不為過。哪裡會有夜天逸做了半年攝政王,夜輕染順順當當遵循照即位的道理?更會元氣大傷了。”
“嗯!”容景點頭,“先皇籌謀一生,將死後事也連番部署。一個個棋子如今都排上了用場,也算是不辱沒夜氏的帝王之路了。”
雲淺月冷哼一聲,“算計了一生管什麼用?小小的西南才是冰山一角而已,等天下遍布戰火燃燒起來,他在地底下乾吐吧!”
容景輕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夜輕染出外遊歷七年,兩年在南疆,其余五年可不是隻陪著葉倩玩捉迷藏的遊戲。遍布都有他的棋子,不可小視。”
“那就比一比,誰怕誰?”雲淺月眉峰清冷,“遍布天下的皇室衛又能如何?衛就是不見天面的,都是探、暗殺等見不得人的事。要是真正戰火燒起,不能靠衛將人都殺了。靠的還是士兵將領。我到看看,他如今派出去了陳老將軍和楊,等他再起戰火,還能派出去誰?”
“文大將軍府和老將軍府是姻親,老將軍的兒媳是文大將軍的妹妹。夜天傾當時宮,老將軍府和文大將軍府也未曾相幫,得以保全。如今啟用了楊,不久後,文大將軍也會啟用。”容景道:“天聖泱泱大國,還是人才濟濟,有人可用的。”
雲淺月皺眉,“夜天傾當初死了太子側妃,了老將軍府的支持,文大將軍見太子倒臺,自然早就事外了。否則的話,夜天傾有老將軍府和文大將軍府,夜天煜有陳老將軍府,三府相助二人,未必是那日一個橫劍自刎,一個鋃鐺獄的下場。”
“側妃是當初先皇賜婚,是早就布置在太子府的一招棋。的作用就是死在太子府。離間老將軍和太子府的依靠。”容景淡淡道:“不過夜天傾選秦玉凝一步錯棋,以為抱住了秦丞相,可是卻忘了,先皇手裡攥著秦丞相的把柄。當初秦丞相一脈賣國求榮,歸順夜氏,導致南疆損,無奈歸順天聖。但當初的南疆王也不是吃素的,降表上寫了要讓始祖夜卓嵐出那個叛賊,夜卓嵐自然應允,出了那人,之後又暗中用梁換柱之法換出了那人,將那人改名姓秦保全下來,後來了朝,世代忠於天聖。夜天傾看不清這其中關聯,單憑我那八個字便要了秦玉凝。他也只能是那個下場。”
雲淺月想起夜天傾臨死時的形,歎息一聲,問道:“如今秦玉凝被送到魔麓山大營了吧?”
“送到了!”容景道。
“顧卿有消息傳回來嗎?怎樣?”雲淺月問。
容景聲音溫涼,“自然是人一到就了紅營帳。顧卿詔令三軍,與人燕好一個時辰五十兩銀子。據說當夜就排了數千人的長隊。顧卿著人按先後的順序擬了一份名冊,也給秦玉凝定了個規矩,隔一日休一日。顧卿狠狠地賺了一大筆軍餉。”
雲淺月哈地一笑,“這可真是一個好點子。隔一日休一日,這顧卿還真會計算。”
容景笑道:“一日就死了還怎麼有意思?他自然要長長久久地留在紅營帳,三十萬士兵都眼饞人,總要過來。他才有軍餉可賺。秦玉凝不但不能死,他還會很好地派人看著,日日好吃好喝令人侍候著。”
雲淺月聞言心中解恨,自作孽,不可活,這是秦玉凝應得的下場。若是在夜霄死了之後,姓埋名不去魔麓山軍機大營禍,顧卿也不可能恨要死,若是從魔麓山軍機大營逃出來之後不來京城殺容景,好好地姓埋名,憑的容貌,在市井間找一個高門大戶的公子相夫教子一輩子樂完全沒問題,可是偏偏不死心,不知天高地厚來招惹。那麼就讓被千人騎,萬人,嘗嘗被三十萬大軍過來的滋味。是否承歡的時候悔不當初不該肖想容景,不該再惹。
二人不再說話,房中一室靜謐。
無人打擾的早上著實好眠,容景和雲淺月一直睡到午時方醒。
二人醒來後,用過早膳,便開始繼續昨日的活。昨日二人松了一半土,後一半扔給了玉子夕之後跑去了書房,玉子夕到底是苦著臉給松完了。今日只是栽種就可。
小雨濛濛而下,地上的泥土潤,正適合栽種。
青裳、凌蓮、伊雪、青泉、藥老等人將上好的牡丹真品搬進了院子,有荷塘映日、彩蝶爭春、容賽玉、金桂飄香、貴妃翠、桃花飛雪、青龍臥墨、煙絨紫魁、銀鱗碧珠、菱花湛、盛丹芙蓉、琉璃冠珠、白玉雪桂、瓔珞鶴羽等等,世間珍品,應用僅有,一株便價值千金。
雲淺月站在臺階上看著青裳等人進進出出,不由乍舌,對容景道:“這可都是錢啊,被栽死一株的話,就是銀閃閃的金子。”
容景輕笑,“那就一株都不讓它死,全部活著。”
“你確定你真有這個本事?”雲淺月挑眉。
“有!”容景勾含笑,“夫人想要種它們,它們敢不活。”
雲淺月“噗嗤”一笑,歪著腦袋看著容景,眉眼彎彎,笑了一彎月牙,半響吐出一句話,“對,我種它們,是它們的福氣。”
“嗯!”容景笑著點頭。
雲淺月又道:“古語有‘春分栽牡丹,到老不開花。’的說法。我們如今初春栽牡丹,可不是最佳的時期。”
“何不試試?沒準它們見到栽種的人是你,不敢不花開。”容景笑道。
雲淺月聞言煞有介事地點頭,很是認可,手拉上容景的手,歡歡喜喜地跑到了院中。就近一看,這才發現這些牡丹都是打了骨朵的,偏頭看容景,“原來是含苞待放。”
“早就想著夫人什麼時候想要賞牡丹,於是有備無患。如今你終於賞了,自然它們的價值就來了。”容景笑道。
雲淺月唏噓一聲,“那我如今突然要改了主意說賞梅花了呢?你能讓臘梅給我過來開一朵嗎?”
“玉雪山如今應該還有寒梅在開。”容景道。
雲淺月回抱住腰,也不顧忌院中有人看笑話,在容景的臉上吻了一記,讚賞道:“有夫如此,婦複何求?寵人的男人最可了。”
容景笑容蔓開,“也不枉我養了它們這麼久,有此刻也是值了。”
雲淺月不再說話,歡笑著手去栽牡丹,喜悅之溢於言表,看起來像個孩子。
容景目溫地看著雲淺月忙活,片刻後,也跟著栽種起來。
一株株牡丹被栽在了泥土裡。
“這一院子的珍品牡丹待開花的時候,若是采摘了花瓣釀酒。唔,味道一定不錯。”一個悉的聲音響起,聲音嘖嘖,語氣微帶磁潤醉意,似乎已經嘗到了酒。
雲淺月聽到這悉的聲音作一頓,抬眼看去,只見在紫竹林頂端的竹稍上坐著一個人,錦裳風流,風華無限,如玉山之姿,孑然清逸。若不是這悉的聲音,和這張監國一面的容貌,會覺得就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公子,不會知道他其實已經是四十多歲人近中年了。看他愜意的姿態,頓時翻了個白眼,惡狠狠地道:“老了還賣什麼風流?也不怕掉下來閃老腰。”
樹梢的影聞言搖搖頭,飄而落,無奈地道:“你這個小丫頭,見了爹來不歡喜,反而張口就是不孝之語。”話落,他對容景道:“小景,你是怎麼調教的媳婦?”
容景輕笑,看著進來的人道:“緣叔叔越來越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