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妖一愣，正要再說，寧小閒卻接著道：“你勤加修行，趕化形人，或許日後還有相見之期。”手倒出一粒藥丸，卻是築基丹，將它送給了貓妖，“這是築基丹，可以助你修行更快。”

聲音轉厲：“你若還記得我救你一命，就停在這裡，不要再跟來了。”

阿花頓住了步子，見寧小閒徑直往前走，於是悽悽慘慘地哀號了幾聲。

也不理，很快就消失在這貓妖的視線之中。

這貓妖果真站在原地不，直到離開了很久之後，才從地上爬起，垂頭喪氣地走了。

窮奇忍不住道：“我還以爲主人會大發善心，將這貓妖養進神魔獄來。”

寧小閒搖頭道：“神魔獄是上古留下的法，不是收容所。我若將它收神魔獄，以後它就只能當一隻寵了。我不打算養只妖怪當寵。”

這西行路上如此艱險，都沒把握能走到最後。貓妖是隻不起眼的小妖怪，哪個大能也不會去注視它，活下去的希反而比更大。當然，不是聖母，只是心中覺得將一隻妖怪當作寵來養，卻是不應該的。

救只小貓妖，對來說只是力所能及之事。這一小段曲，誰也不放在心上。

據這貓妖說，過了隘關再往前行走一百里地，就能抵達雷州的第一個小縣城。加快了腳步。

若是有一隻可以代步的飛禽就好了。昨日來接汨羅的那隻淡青巨鳥，讓羨慕死了。若有這鳥兒相載，往西走的速度至能快上十倍不止。

那麼。汨羅正在做什麼呢？

今夜有月無星。他坐在隘關後方的一大石上，依然是一紅袍，眉目如畫。他隻手托腮，晚風吹他的角獵獵作響。令他之有若謫仙中人。

過不多時，有個影子自隘關裡走出來，悄悄潛到了這裡。月兒剛從雲中鑽出來，照亮了這人的臉龐。

赫然便是白天被寧小閒放倒的兩名守衛之一。

他竟是汨羅安排在這裡的耳目。號稱最不喜凡人的汨羅。居然起用了凡人作爲自己的探。

他雙手垂在側，恭恭敬敬道：“主，我來晚了。今日在這裡主持關檢的是雲霄殿的人，規矩頗嚴。”

汨羅輕輕嗯了一聲：“笪紫今日來過？”

“是。”這男子背轉過，顯然是怕接下來的場景不太禮貌。他低著頭數息，這才重新轉回來，掌中就多了一隻奇怪的蟲子。

這小東西呈褐，頭圓、寬，頭部有細長的角。後壯。兩翅覆在上。若不細看。它簡直就和普通的蛐蛐兒沒兩樣。不過這男子此時將它拿出來，自是有它的不凡之。

男子輕輕在它頭上叩了兩下。於是這“蛐蛐兒”用前足捋了捋長鬚，突然發聲了：“李姑娘。請止步！”

這聲音，和笪紫的一模一樣；這句話。和笪紫今日開口喊住寧小閒的第一句話，也是一模一樣！

接著，就是一個略顯迷糊的聲音響起：“誰喚我……嗯，是你？”汨羅對這聲音已有些悉，正是那孩李夢雪。

這蟲子，竟然是世上很罕見的一個品種，名爲“應聲蟲”，喜歡寄居在人類的腹部，以人的氣爲食。它長得極像蟋蟀，也不屬於任何妖怪，只是昆蟲的一種。昆蟲的繁能力都很可怕，但這應聲蟲卻是雌雄一對兒一生只產兩次卵，一次兩枚到四枚，活率之低，可想而知。所以儘管它大名鼎鼎，有幸見過它的人卻寥寥無幾。

它惟一的本領，就是能夠記錄周圍的一切聲音，並通過翅膀的振，原聲重放。

這卻是很了不起的本事。因爲它形細小，又屬於蠱類，不帶毫妖氣，反而容易瞞過修士或妖怪們的知。野外蟲豸的種類數量繁多，人若在戶外行走，誰的腳下、旁、頭頂上，不會飛舞著幾隻小蟲？這般細小的生，已經讓人選擇習慣無視了。

所以，簡單來說，這小東西就是本世界的竊聽+音效功放，並且能夠自由移，不易被發現！簡直是最好的竊聽特工。

反觀這男子本也一樣。許多場合底下，修士和妖怪的眼中本看不到凡人。可是凡人乃這個世界上人數最多的一個族羣，他們如草芥、如螻蟻，瀉地於無形，不也是形的探子麼？

這男子的份，正是“蟲僕”。他的任務，就是以自氣飼養這隻應聲蟲，然後在合適的時機將它放出，打探各式各樣的小道消息。汨羅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居然使應聲蟲能大規模繁，也不知他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安了多“蟲僕”作爲自己的眼線。

這些“蟲僕”絕對忠心於他，除了他們的家人會得到奉天府的照顧之外，汨羅每兩個月還要發放“蟲丸”。這丸子是他特製的補氣藥，其中的藥材可以爲應聲蟲提供飽滿的能量，令它不至於將宿主吃得。

若是“蟲僕”敢有貳心，汨羅就會停發蟲丸，令這人氣喪盡而亡。因此自他功地組建應聲蟲的偵探大軍以來，還沒有一個背叛的例子。

他巧用了凡人的龐大基數，用應聲蟲建立起一個龐大的報網。

這支報大軍，只爲他一個人服務，連奉天府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每隔三日，都有專人理數不清的報，可能是蒜皮的，也可能是石破天驚的，然後從中繭剝，整理出報容遞給他。

這是他的小。

眼前這隻應聲蟲，今天顯然在男子的示意下不聲地爬到了笪紫周圍，將兩個人的對話聽得一字不。

現在，它也能一字不地，以當事人的聲音和語調複述出來。

汨羅靜靜聽完了笪紫和寧小閒的對話，連姿勢都沒變，只在角勾起一個驚心魄的微笑。這男子看來對主人的脾氣也有些瞭解，見狀趕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好，好得很。”汨羅笑道，“果然是越來越大膽了。”他的嗓音十分圓潤，話語中卻帶著一極淡的殺氣，連拂過邊的風都爲之頓了一頓。

“李夢雪是如何將你打倒的？”

“回大人。”這男子臉微紅，“我們兩人一組守衛，不知另外那人的況，但打倒我的人，不是！”

汨羅來了興趣：“哦？不是是誰，莫非是那兩個子？”

他也就隨口一說，哪知這男子真的點頭道：“確實是那兩個子。我見守在屋前的傢伙進去之後，又出來衝我招手，已經提高了警惕。哪知道我走進去之後，那兩個子正圍著桌子打鬧，我纔要躲開，其中一人抓住了我胳膊。只覺得手上一疼，我就覺得睏意突然大增，倒頭就睡著了。等我醒來，他們姐弟三人也不見了！”

汨羅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讓我看看傷口。”

男子依言挽起袖子，月下這傷口幾乎細小到瞧不著。但汨羅眼力何等之好？已經分明地看到，他胳膊上的確有一道細如髮的微型傷口，連都沒流出來。

他也出了手。修長的指頭上，指甲慢慢長長、長尖。他將這尖爪輕輕紮在男子胳膊上，後者卻連眉也未皺一皺。

汨羅將尖爪回來，放在鼻下細細地聞了聞，雙眉一軒：“有趣！這兩個孩子居然不是人！”這男子的中還殘留餘毒未清，汨羅這一聞，還是將毒素的氣味聞了出來。

男子驚訝道：“那對孿生子是妖怪？可是下午明明走過了照妖鏡，鏡子沒有任何反應！”

汨羅搖了搖頭：“他倆與我走了一路，我都未察覺，這等低劣的照妖鏡，如何能照得出他們的真？”

“看不出他們小小年紀，道行居然如此深！”

“你錯了，這與道行無關。”汨羅不多說，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這男子知道他對這段談話已經失了興趣，趕躬行了一禮，安靜地離開了。

汨羅坐在大石上，了下，眼中冷閃。這兩個孩子若不在他這手下上留下傷口，他至今還被矇在鼓裡呢！兩年多前，他率衆攻打明霄城，才從報中瞭解到，這城中有一支十分的蝠妖種族，作福蝠。這個族羣的妖怪，在年期不僅面貌和人類幾乎一模一樣，還能使周妖力不泄分毫，真是十分奇特有用的天賦。

並且，這種蝠妖的爪尖淬有昏睡之毒，可使獵在短時間快速昏迷。這個特點和男子手臂上的毒素效果亦十分吻合。

最要的是，從年紀來說，李夢雪不可能是未年的福蝠，而是個純粹的凡人。既如此，和兩隻小蝠妖絕非親生的姐弟。妖怪的尊嚴是銘刻在脈之中的高貴呼喚，兩隻福蝠再小，也不可能對一個普通人類俯首耳、惟命是從（他還不知道世上有阿花這種奇葩貓妖）。

因此，上應該也擁有某些，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這樣聰明但無害。這樣的人格特點，與他正在追查的一個人很像啊——寧小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