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已經死去了。”他的聲音中有淡淡的傷，“我們進到它拜祭一番，順便看看溫良羽能不能繼承他的鉢。”他這老友溫和，若非早已死去，這龍的威嚴怎會散佈得滿心湖都是？唉，他一下水便知道了，只是沒有親眼目睹就難免心存僥倖。

只可惜，這樣好的意外，總是不會發生在他上。

妖怪們的真奇特啊。寧小閒吐了吐舌頭，難道他們不覺得驚擾死者，很不禮貌麼？不過長天是老大，他說了算。

往前走了一小會兒，終於走到巨的腦袋上方。強抑住不安往下看，害怕這大突然活過來，然後出頭部將一口吞掉……

幸好這想象中的場景沒有出現。這大傢伙仍然保持著安靜，看到巨最後的姿勢是向著湖底長了腦袋，大朝下張開。

“到了。就從它的口中進去吧。”長天發出了指令。

“啥，從這進去？！”今日見著這大，的機靈勁兒全不見了，心中只剩下對這生命奇觀的拜。

哪怕知道長天不會害，寧小閒還是覺得頭皮發麻。從這大的口中進去？！剛纔似乎不小心瞟了一眼，看到這大口中縱橫錯，顯然也是滿的鋼牙利齒啊！就這樣跑進人家口中麼，萬一它的大突然合上呢？

“乖，聽話。這裡就是口，否則你再也找不到其他進去的途徑。”知道心存敬畏，長天安了兩句。

嚥了兩口口水，才帶著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決心，磨磨蹭蹭往巨口中走去。

果然太平無事。這巨已經死去不知道多年了，裡的一切都沉積了石頭。沿著舌頭一路往裡走。才通過了咽部，就發覺出了異常。

龍的裡，竟然沒有水！從咽部走上來，也就一步一步離了湖水，踏上了乾燥的地面！

“好了，站在這裡不要了。”他吩咐道，“將溫良羽帶出來吧，他是傳承者。”

溫良羽在神魔獄中早已聽得心難耐，現在被放了出來，外形雖然是隻小貂。黝黑水的軀卻還保留著人類的習慣，後足站立而起，觀察起四周來。

這裡雖是巨的部，卻沒有半點生的黏乎。往前邁了幾步，走在巨凝的堅地面上。

面前是一堵厚重結實的大門。至也有七丈高，大概也是由巨凝。看位置。就堵在巨咽部後方。牢牢把守後面的廣闊空間。寧小閒纔看了看門，就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將它打開。這門不是太複雜，而是太簡單了——從上到下，四四方方、乾乾淨淨，沒有任何花紋裝飾、也沒有任何提示，甚至連門環都沒有。簡直就像一塊平的大石上生出一條來。

手輕推，果然大門毫無靜。千百年來也不知道有多妖怪來過這裡，但大概都無功而返了吧。

寧小閒奇道：“巨，怎麼會有這東西？”哪個生會長出一對大門來？這絕對不是天然生的。

長天沉默半晌。才低聲道：“他將自己的，也煉了一件法。”

納尼，還能這麼幹？！這劇太驚悚了，令有些接不能。

就聽長天接著說：“龍早已修出外化，獨立於本之外而存在。上古時期的神，大抵極其強悍，都願意將本煉法，以作對敵之用。惟有我這老友……”似是勾起往事，頓了頓道，“卻將他的本煉了這樣。我來過幾次，他平時寓居於此，讀書、卜算、推演以娛，很參與戰鬥。”

明白了，這大概是烏的本吧，變了神之後也喜歡起來過自己的小日子，那麼蛇的本是什麼哩？不過神們的真和外化，到底是怎麼回事？

長天低笑著解釋：“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合適的措詞。外化是由我們的真凝出，承載全部的神識和意念，但本質上卻是強橫的神軀；凝之後，可以指揮本來行。我們與本的聯繫，玄而又玄，類似於孿生子的心靈相通，然而又大不相同，這種奇妙的很難明說。”

“他的本也很強大，因此煉法後，歷經三萬年而不崩壞。”他輕嘆一聲，“不過，沒有神力的持續補充，終有一日也會消散的。”

“這堵大門，是想區分有緣和無緣的妖怪麼？”想了想，又問道。

“不！他就是不想讓人進去罷了。”

這回答，真是絕了。那麼現在，他們難道要站在門外發呆麼？溫良羽的個頭太小了，將他拿起來託在掌心，方便他觀察這座大門。

他吱吱說了幾聲，窮奇翻譯道：“龍自己，是如何打開這扇大門的？”

寧小閒翻了個白眼：“他自己就是這大，怎會打不……開？”話未說完，就明白了溫良羽的意思。這大只有在自己的外化站在門外時，纔會打開這扇大門。換言之，當它到自己氣息時，才願意開門。

現在，龍的外化毫無疑問已經消失了，但開門的原理卻不會變啊。

長天也忍不住誇了一句：“溫小子，說得有理。”喚寧小閒進來，從懷中取出一枚甲遞給，“這是龍送給我的信，看它到自己的氣息後，肯不肯開門？”

這塊甲的紋路很漂亮，但看起來就像是被生生扯下來的。

“怎了？”長天見舉著甲翻來覆去。

“好眼，你是怎麼拿到這塊信的？”拿著它反覆看了幾遍，越看越是疑竇叢生：這形狀好像在哪裡見過！

“咳！”他尷尬地輕哼一聲，語氣是極罕見的不好意思，“當年一場意氣之爭，我倆都現出了真，我從它上扯下來這個；後來握手言和了，他就把這塊甲當禮送我了。我拿回來後，煉化了一下……你將合上行麼？”

瞪著這甲，小口越張越大。怪不得這東西看起來眼，原來就是從巨上被扯掉的那一大塊甲！那可是足足有好幾個足球場大小的一塊皮啊，結果煉化之後放在手裡，連掌心也蓋不滿。仙法當真可敬可畏，可以藏須彌於芥子。

然後的腦子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長天的意思，這甲是他親自扯掉的。也就是說，龍上的巨型傷口，是他的真一口咬出來的！到底是多可怕的大，才能造這樣的創傷？看他現在神如玉的模樣，實在想象不來他張去咬巨的場面……這種程度的腦補，也做不到啊！

話說這龍的果然很溫和，蛇在它上咬下這麼大一塊來，換了誰不得痛徹心扉，它竟然還肯跟對方握手言和？

長天見這樣瞪著自己，很有幾分不自在，轉移話題道：“你不是該出去了麼？”

舉著這甲出了神魔獄，站到大門前。果然過了兩息，大門就向打開了。這門本是用巨的鑄的，此刻也本不會發出什麼喀吱的刺耳聲響，只是無聲無息地開，容和溫良羽走了進去，又悄悄地關上。

這門足足有三丈厚，若沒有這甲信卻想強行打開，估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況且這老烏通陣法，難道不會在後頭設置些機關陣法，讓侵者仙死麼？

門剛剛關上，裡頭馬上有源亮起，將腹照得如同白晝。瞇眼看去，原來腹的角落置有上百口大缸，亮白的火焰從缸口噴出，十餘丈皆纖毫畢現，有若白日焰火。

“這缸中盛的是人魚膏，也鮫人油，久放不壞，久燃不滅！”長天給作科普。鮫人油這東西，聽說過，據說華夏的秦始皇陵裡就有，是千金難買的寶貝。可是這裡的每一口大缸都有四、五人合抱細，這得殺掉多鮫人熬出油來才能注滿啊？果然神就是神，就算脾氣再溫和，對低階妖怪的死活也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你們且走上前兩步。”

和溫良羽依言上前兩步，頓時眼前一片白閃過。

等兩人睜眼去看，立刻便呆住了。

這哪裡像是腹之中？頭頂上風清雲淡，有豔普照。眼前是一片波粼粼的靜謐湖水，湖中時有游魚躍起，湖邊暗垂楊柳，有翠鳥虎視眈眈，有鸕鶿悠然巡視。湖面上的白霧，偶爾在輕風的吹拂下散開，令他們能看到遠方有拱月型的小橋，有一座白牆黑瓦的小小院落！

和溫良羽仿有所覺，低頭看去，自己竟踩在一座木棧橋邊，耳邊能聽到湖水輕拍岸邊的溫聲響，鼻中能聞到茉莉花的清香，眼前還停著一隻小小的烏篷船，船有梢。急忙轉過，後哪裡還有那扇紅大門的影子？自己竟是已經完全融了這若江南水鄉一般的景緻裡！

這沉眠在心湖的龍，竟在自己的，構築起一個湖中之湖、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