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走了四十五步。

前方邁出了第四十六步的塗盡，像是悄然沒了水中，空氣中留下幾漣漪，人卻兀然不見！

前方果然有古怪，但相信，這古怪不是塗盡造的。

是法陣麼？

屏氣，邁出了第四十六步。頓時覺到渾一陣清涼，似是在夏日裡穿過了一層薄薄的水幕。然而低頭看去，上半點水痕都沒有。

當再擡起頭，眼前的景緻已經變了。

正站在陡峭的山峰之下，有一條羊腸小道，從足下直通山頂。這裡也許就是境最高之，因爲站在這兒往上看，連月亮似乎都變大了。

“這是？”指著來路，不確定道。

塗盡點了點頭：“結界。”

明白了。境的持有者，在這山上設置了結界，所以好好的一條上山路，在外人眼裡才突然變了懸崖。因爲最高已經在了結界之。

進這裡的，可都是眼凡胎之人，識之不破！除非有個傢伙想不開，打算從懸崖上往下跳，而且要恰好跳到臺階上，否則如何能發現這裡的？可是有心進境探寶之人，又怎會想要尋死？

於是，這得以保存下來。

“這境最重要的寶，就在山峰之上。”

是月杯麼？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可是拾階走了幾步，又轉過，“你不一起來？”塗儘自從進結界之後，就站在原地不曾過了。

他搖了搖頭，只用一句話就說服了：“我在這裡呆了十年，若要這件寶，還能得到你麼？”

寧小閒怔怔地著他。這人上寫滿了神，連帶著這上山的路都顯得很危險。

若到現在還看不出，他是特意引來這裡的，那也枉名寧小閒了。

上面有埋伏麼？可是他本這麼強大了。要對付，還需要用陷阱埋伏麼？

惟一能夠確定的是，他很想讓拿到裡面的寶。既是如此，這山路的危險就大打折扣了。

罷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你在這裡呆了十年，到底想要什麼？”問完這話，邁步拾階而上，腳步雖慢，卻不停留。

塗盡不言不語。待的影消失在拐角之。才手輕輕了山壁。壁上有個奇怪的符號。被他一及就發出了亮眼的藍，將他的手指輕輕彈開。

這整座山峰，都在抗拒他的靠近。

他這才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低聲答道：“自由！”

寧小閒只用了十幾息。就走到了山頂。確切來說，是山頂的石之外。

這山不知是否自然形的，裡面藤蔓橫生，角落積滿陳灰，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山顛的巖石已經裂開，於是月順著彎曲狹長的石瀉了中，照在一個小小的石臺上。

得握住拳，才能強抑住自己興的尖。因爲在石臺之上，赫然立著一隻小小的木杯！

月杯！此行的目標。還安全地立在這裡，並不曾被人取走。

淚水幾乎要涌上眼睛，寧小閒作了幾次深呼吸平復心神，才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害怕發了什麼機關。然而直到走進石之中。這幾步路都太平得很，什麼異狀也未發生。

石很小，不過兩丈見方，一眼就能看到底。除了這石臺之外，石裡空空，什麼也沒有。

杯子看起來亦很普通，像是平民所用的最簡單的橡木杯，不過掌大小，直口、淺腹、圈足，似乎只進行了最初步的刨打磨，連上都不曾，自然也沒有任何紋路、線條或者符咒。然而一眼就確定，這就是苦苦尋覓的月杯。

此時明月在。

親眼看到月華如如縷，爭先恐後地投到臺上的小木杯中，使杯底一顆很小很小的珠生長壯大。這顆水珠圓滾滾地，晶瑩剔，十分可。

張生的先祖說過，這杯子聚月華、凝靈。果然此言非虛也，那麼……

寧小閒出手，果然就在離杯子一尺距離之，被一層無形的屏障輕輕隔開。

這裡果然也如藏寶圖所載，被設下了結界，並且是這包裹了整座山峰的大結界中的小結界。境的創造者，不允許闖者將這月杯帶走。反覆試了幾次，無論使出多大的力氣，都會被溫但堅決地彈開。

一個想法突然閃進的腦海：塗盡是不是因爲拿不走這杯子，才故作大方讓上來取？

搖了搖頭，將這雜念趕了出去。現在最重要的，是拿出這杯子，其他都可從長再議。拿到藏寶圖之後，和窮奇商量了很久，這丹爐上的老虎見多識廣，很快便猜出這層屏障就是結界了。

但凡結界，必有可破之法，就像再惡毒恐怖的陣法之中，也必留有一扇生門，此乃天道，萬須遵循之。可是窮奇追隨的歷任主人都是強者，他們破除結界的方式一般既簡單又暴，這就導致它能提出的最好方案，也就是用黑狗這類污穢之來破除之。前提是，這結界並不那麼堅固、並不那麼完。

可是剛纔在天梯之上，塗盡已經很明確地告訴：素霞仙子，也就是這個境的主人，自即有天才之名，所專攻的領域，即是結界！

掏出備好的小瓶，將裡面的黑狗灑在石臺上。然而黑一遇到那層屏障，就順著結界的廓流了下來，在空中劃出道圓形的弧線，蔚爲小型奇觀，但卻沒心欣賞。因爲三秒之後，這層結界還在呢。

幹技活兒，最不在行了！總歸是資訊不足呀，好想念長天。這活了好幾萬年的傢伙要是還醒著，一定有辦法幫破了這層結界的！

接下來，又試了不辦法，比如用獠牙扎捅、用上的劇毒去滲，但無一例外地失敗了，結界非常輕地化解了的各種招數。心裡清楚，素霞仙子佈下的這個只守不攻的結界，比有攻擊的更難破除，因爲它太“專一”了，它的惟一屬，就是“防”！

這東西雖然，但簡直就像仙人的那層殼，怎麼捅都捅不破，可又沒有長天真那般牙口，啃不下那麼大一個缺口出來。就像你到某些機關單位去辦事，對方笑臉相迎，接待態度可以算極好，但就是一拖再拖怎麼也不替你把事辦好。

煩躁地嘆了口氣，打開水囊喝了點兒水。進境之前，就猜到在這裡基本要支力了，於是在清水當中加了蓯蓉、茯苓、人蔘等滋補藥材，以期能夠補益提神。

這幾口水灌下去，神爲之一振，又蹙眉想了好半天，才起走下了山峰。

塗盡仍然靠在山壁上，似乎從來沒換過姿勢，不知在想些什麼。他聽到腳步聲，轉頭看來，眼裡寫滿詢問。

這人比還著急，爲什麼？

話說，始終不知這人上到底有何不妥之！他的呼吸像個正常人，心率雖然不快，但也在正常範疇。相比之下，這呼吸和心跳都極低的人，纔像個怪呢。可是瞅著這人，就覺得不對勁兒，總讓聯想起花人那行走般的傀儡。

“我需要一點東西。”捺住心中的疑慮，“這境中的生都是黑化了的，中有腐蝕之毒，能弄一隻來給我麼？”

他點了點頭，轉走了出去。

這時，才留意到他背靠的石壁上，刻有一個小小的咒文，筆跡順，似是出自子之手。輕輕了這刻痕，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氣機敏，輕易覺察到結界的山峰氛圍輕溫和，甚至還有幾分聖潔，絕對不似外面的境那麼詭森。素霞仙子出於什麼目的，纔會將境的大部分地區，變那般可怖的模樣呢？想不通。

張生的先祖說，他是“被怪追趕”才進了這結界之中，找到了月杯。可是這麼多年來，難道沒有第三個人也循著這條路登上了天梯麼？大概，即使是有，也失敗了吧，他們試過哪些辦法去取這杯子？

正思忖間，塗盡回來了。他的效率極高，手上挽著一條大蟒，自然也是黑化了的。這蟒蛇看起來雖完好無損，但一不，也不知是不是已經死了。

“你還是不上來？”

他搖了搖頭。於是寧小閒接過這條蟒蛇，上山繼續做的試驗去了。

結果仍然令到沮喪，這蛇連石頭地面都腐蝕得“嗤嗤”作響，可是結界依然不爲所。

煩躁地呼出一口氣，惡狠狠地想：“姑和你耗上了！”

在接下來的兩天中，什麼法子都用上了。火燒、針扎、水澆，以及一切能想到的稀奇古怪的辦法。

這中間，也下山兩次，但都不曾見到塗盡，他不知道忙什麼去了。可是現在眼中只有那隻醜不拉嘰的杯子，哪裡顧得上他？

寧小閒覺得，自己快要吐了。這種看得到、吃不著的痛苦，這種無論使出多大的拳勁都只能打在棉花上的覺，讓口煩悶，暴躁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