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一把泛著寒的匕首一般冷冽的眼神，讓夏晗倏地心神一凝。

這瞬間，幾乎是心中的直覺告訴他，此人與他此次的遭遇必然有關連！

到底是誰在背後要置他於死地?！

此念頭剛起，正再細看時，然而天昏暗，人群湧間，一時已是再找不到那雙眼睛的主人所在。

夏晗卻不甘心就此錯失，驀地頓下腳步，轉回頭往左後方的方向去。

見他似察覺到了什麼，許明意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有這份察力，乾點什麼不好，非要行惡事自尋死路。

正要轉之際，忽聽得側的年輕咳了一聲。

許明意轉頭看去。

因人群擁，年同站得頗近，卻也仍盡力地保持著守禮的距離，又不著痕跡地替擋去了人流之間的推搡靠近。

此時，那高出足足一頭的年，朝著出了一隻手。

許明意下意識地看向那隻手。

年修長好看的手掌在側攤開了來——

許明意不一愣。

……蛋?

瞬間的怔然之後，孩子極快地接過那枚蛋，略略後退了兩步，看準目標，抬起手毫不猶豫地擲了出去。

夏晗無視著差的催促，仍站在原不肯往前走。

他剛要往更遠看去之時，忽覺有一道淺的不明朝著自己的方向飛來。

那東西極快地在他的瞳孔中放大接近。

幾乎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來勢洶洶的東西便穩穩地砸在了他眼窩。

“啊！”

左眼巨大的疼痛襲來，讓向來在人前風度卓然的夏翰林驚出聲。

隨之而來的便是不知名的黏糊住了眼睛，又迅速地順著他的臉下。

夏晗勉強拿另一隻完好的眼睛看向前襟上的淡黃，在明白了自己經歷了什麼之後，氣得都在發抖。

這些刁民……竟敢拿蛋砸他！

而人群中突然發出了一陣好聲。

“好！”

“砸得好！”

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憤襲來，夏晗的神頃刻間變得猙獰。

“放開本！”

他掙扎著想要掙差的錮。

兩名製住他雙臂的差面冷然不為所，依舊押著人往前走。

接著，又有許多不明的菜葉和蛋從各飛了過來。

只是這次的蛋可就沒有許明意扔過去的那枚那麼友好了——砸在人上，臭烘烘的無法鼻。

押送夏晗的差們嫌棄地掩鼻。

但嫌棄歸嫌棄，出聲製止歸出聲製止，腳下依舊沒有加快步伐的意思。

沒辦法，他們也是要為百姓們做事的嘛。

大人說過，在不妨礙公事的前提下，該出氣的時候讓百姓們出出氣，也是安穩民心、提高百姓生活幸福度的要素之一。

看著夏晗如過街老鼠一般狼狽不堪，許明意心極好，連日來繃著的心緒也隨著周圍百姓們的歡呼而放松了下來。

而好心往往是需要與人分的。

下意識地看向側的吳恙。

略顯昏暗的線下，錦年負手而立，姿如拔的竹，英氣的眉眼間，此時似也有著一極淡的笑意。

許明意看得怔然一瞬，在心底真心實意地喟歎一聲——真好看。

吳世孫笑起來可真好看啊。

只是甚能夠瞧見，真是可惜。

似乎察覺到的視線，吳恙微微轉頭看向。

四下人聲鼎沸，二人四目相對。

“……許姑娘在看什麼?”年微垂著眼睛，眼底有著一習慣的防備。

先前他誤認為許姑娘對他一見傾心，事實證明是他想岔了。

可這世間意的誕生，除了一見傾心之外，似乎還有日久生一說?

想到這種可能，年一顆心怦怦直跳，負在後的雙手也莫名握。

他甚至覺得自己心跳的聲音要蓋過四周的嘈雜人聲。

視線中，孩子致穠麗的眉眼舒展著，朝他笑的極坦然。

眼神中則夾雜著一好奇之:“我就是突然想到，吳公子哪裡來的蛋?”

方才自然是在看吳世孫的，但這話也不能明說不是?

不然怕是要將這位給生生嚇跑的。

見眼神澄澈平靜，吳恙心中的繃消失。

但卻似乎並沒有松口氣的覺。

孩子還在等著他回答，年不聲地下心的波，看一眼後側，道:“是壽明帶來的。”

茶樓夥計聞言從吳恙後探出頭來，向著許明意笑著弓腰行禮。

看熱鬧嘛，隨帶幾個蛋是必不可的。

即便自己不砸，見風漲價賣給那等看起熱鬧來氣大的人也是可行的。

遇到投緣的，白送給對方，也是個極好的友方式——畢竟他們雪聲茶樓裡的人，最喜歡的便是看熱鬧的朋友。

再不行，看熱鬧看了，騰不出空閑去吃東西，敲碎了拿來喝了充也很方便。

總而言之，小小蛋，可是有著大大用。

許明意不讚賞地看了他一眼。

吳世孫邊的人，個個都很有想法。

得見自家姑娘的眼神，阿葵也看向茶樓夥計——不就是蛋嗎，既然姑娘喜歡，那以後也隨備上幾個好了。

別家主子有的，家姑娘也一定要有呢。

小丫頭不服輸地想著。

公堂，紀棟同夏延吉說了幾句客套的安之言。

“紀大人不必費心安，是夏某教子無方。”夏廷貞的面已看不出太多緒。

聽著這話， 紀棟強忍住點頭的衝，隻微微歎了口氣。

其實他覺得夏首輔這句話該對徐姑娘說才是。

但心中也清楚，如夏首輔這般地位的大臣，有些戲本是不屑做的。

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裡，恐怕本不會對害之人抱有哪怕一真正的愧疚之心，他們之所以在人前認錯，不是因為知道錯了，更不是因為所謂良知——

而是利益使然，不得不認。

這樣的案子，他辦得太多了。

能如今日這般結果，已稱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公正和解氣了。

該付出代價的人，很快就要為此付出代價，至於他們心肯不肯悔改，這些都是虛的——讓犯人償命，才是對害者最大的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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