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明帝面上是一貫的平和之。

這些反對之言，在他意料之中。

但正如宋典所言，這是因為眾人尚不知玄清道長的來歷與本領——

“諸位卿有所不知，這位玄清道長，並非尋常之人。此前，玄清道長便曾於夏家府上，預測出奉天殿即將會生出變故。對那邪氣藏之的預判，亦是分毫未差。”

慶明帝說著，看向夏廷貞的方向，道:“其中真假，並非是朕誇大其詞。說起來，夏卿亦十分清楚此事——”

百中響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原來竟是近來傳聞中的那位道長?”

“隻當是傳言罷了，竟是當真有如此高人?”

更多的員選擇了沉默，隻相互間拿眼神流著。

被慶明帝點到的夏廷貞站了出來。

“這位道長確是神通廣大。當日形，乃是臣親眼所見。且這位道長非但本領過人，更心有大義。如此能人現世，實是盛世祥瑞之兆。”

慶明帝滿意地含笑點頭。

老師不愧是老師，永遠最清楚該怎麼做才是最恰當的。

有夏廷貞開了這個口，不大臣一時間皆出聲附議。

先前反對的史也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若這道人果真有真本領在，自然由不得他再多置喙——畢竟欽天監世世代代就在那兒擺著呢，他總不能公然說自己反對迷信，那樣想必捶也被人給捶死了。

想他們一桐書院之所以能夠傳承至今，先生們教授的髓可不止是辯論，更有不與真正無法扭轉的大局為敵的世之道。

見得這等局面，站在前面的兵部尚書紀修，眼底有著一抹看熱鬧的興味之。

分明是將最出的兒子都折了進去，如今卻還要為了皇上的心意而道出如此違心之言，這些年來，他倒鮮見夏廷貞能有如此吃癟的時候。

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果然，在大事之前沒出什麼力，憑著一張就能得帝王看重的猾小人，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只能靠著揣測帝心來求存。

思及此，向來對夏廷貞心懷不滿的紀修隻覺得鄙夷而暢快。

這些年來，夏廷貞從他手中奪走的東西不計其數。同樣是征戰出的他，雖比不得鎮國公那一言不合就要掄起拳頭揍人的子，但骨子裡亦是不願服認輸之人。

只是年過五十，膝下無親子，許多事已經懶得再用全力去多爭了而已。

但若說心中的那份不甘，卻一直未曾真正散去過。

余見那寵辱不驚的道人向眾臣施了道禮，紀修遂抬眼去。

這個道士的出現，當真只是偶然嗎?

還有那個徐英……

他起先不過是因查到夏晗暗中的一些事，遂聽取了府中幕僚的提議，拿徐英來探一探夏晗的底而已，而並未想到過事能夠發展到今日之地步。

這件事的順利程度，遠遠超乎了他們的預料，因此很難不去疑心此事背後另有他人在推波助瀾。

但會是誰呢——

是敵還是友?

紀修思索間，看著那道人的眼神不由就帶上了一探索之意。

下一瞬，卻對上了道人同樣朝他看過來的一雙眼睛。

四目相對間，道人向他微一點頭。

紀修:……?

很嗎?

心中疑間，再細看去，只見那道人已經收回了目，方才那一瞬間的對視，倒像是他眼花了。

卻不曾想，這一幕已然落在了一直不著痕跡留意著道人一舉一的夏廷貞眼中。

夏廷貞半垂下眼睛，掩去眼底寒意。

尚玉閣背後真正的主人，利用區區一個徐英促了今日的局面……

這幾日查到的線索已經足以說明一切皆與紀修不了乾系。

本以為對方這幾年還算安分守己，尚有幾分自知之明，眼下看來，不過還是那個行事不經腦子、自作聰明的莽夫罷了！

可就是這麼一位莽夫，不僅生生奪去了他最滿意的一個兒子，又越過他，在陛下面前安了一道眼線……

這幾年來，確是他大意了。

夏廷貞微微收了袍下的雙手。

早朝後，百行禮恭送慶明帝帶著道骨仙風的國師離去。

夏廷貞最後一個步出金鑾殿。

正當巳時，天地間仍未見半寸日，一味沉著的天際直直地下來，抑的人不過氣。

臨近晚間，一場秋雨墜下，給京城又增幾分涼意。

十多日過去，很快到了夏晗行刑之日。

這一日，夏廷貞如往常一般早朝，又如往常一般時辰歸家。

只是未回院，而是連袍都不曾換下，便去了外書房中。

需要理的公務擺在桌案之上，夏廷貞拿起筆，複又緩緩放下。

“夏風——”

守在書房外的隨從聞聲推門而，垂首行禮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夏廷貞一句“去看看二公子”到了邊，卻到底沒有出口，隻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擺手道:“罷了，你出去吧。”

去了又能如何。

既不能救，又何必讓晗兒在臨死之前再生出其它心思。

他曾親眼見過被暗中施以凌遲之刑的犯人——

足足一千多刀，一日之甚至無法完……

但在過程中，經驗老道的行刑之人卻又不會讓人太過輕易地死去……

彼時他見那等腥的形，心中並無毫不忍，隻覺得那人自找苦吃，不肯吐真相，落到這般下場乃是咎由自取。

可眼下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正在經此種酷刑， 卻無法做到平靜待之。

無論如何，那都是他看著長大，悉心栽培的親生骨。

夏廷貞靠在椅中，緩緩閉了閉眼睛。

今日之痛，他記下了。

……

“母親……”

院中，薛氏一不地坐在榻中，眼神渙散而空。

坐在左側的是一名年約三十上下，樣貌，挽著婦人髻的子。

這是早已出嫁的夏家二姑娘，夏晚。

與此時坐在一旁的夏曦一樣，亦是薛氏所出的嫡。

“母親還是要保重為上……”夏晚輕聲勸道。

母親向來注重保養，可這短短半月，竟有足足一半的頭髮都白了去，人也消瘦了一圈不止，看起來蒼老許多。

見無論如何勸，母親都不答話，夏晚猶豫了一瞬之後，再次開了口。

題外話

來啦！

(大家在上一章關於頸椎病的留言，我都一一看了，謝謝大家的關心和建議，我現在正在非常樂觀的調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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