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眼下這孩子，即便是極不容易有了所謂想娶之人，卻也不曾忘卻自己的責任。對這些客觀存在的阻力，想著的不是逃避，不是用事任妄為將難題拋給兩家長輩，而是要如何解決。

面對突然出現的心上人，沒被衝昏頭腦，尚能保持這份理智與思慮，已是十分難得了。

但越是如此，倒也越能看得出，這是真心實意想娶這姑娘過門，因足夠珍視，才會百般思慮周全啊。

不過也只是十七八歲的年郎而已，眼下即便是將看得重了些，也屬正常——且這一點，倒了隨了他的父親母親。

往後卻不知是好是壞……

想著這些，吳竣的心有些複雜。

但無論如何，年時的赤誠意，喜歡的東西去努力爭取，這份天與勇氣，本是可貴的，不該被當作十惡不赦的念頭來訓斥。

況且，阿淵的子擺在這裡，矯枉過正只會適得其反。

是以，老爺子問道:“退一萬步說，你覺得，鎮國公會同意這門親事嗎?”

聽說當初老匹夫曾妄想讓阿淵替他家孫衝喜，結果一聽說阿淵是他的孫子，立即就變臉趕人了。

可見老匹夫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所以，惡人就這老匹夫來做吧。

不過……

他倒是聽說對方是個孫如命的，孫若是同意，老匹夫八也就沒轍了。

所以——

“說了這麼多，許家姑娘又可曾說過願意嫁與你?”吳竣換了種問法兒。

結果就見自家孫子徹底沉默了。

“不曾說過。”

吳恙如實講道:“眼下不過只是孫兒一廂願而已。”

吳竣了眉，心中頓時放松了不。

……合著才到這兒啊！

八字沒一撇，這就急著來求他同意了?

老爺子頭一回生出了因為自家孫子被嫌棄而到欣慶幸的心。

吳恙不知自家祖父的險惡心思，且他也沒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出於心急。

他喜歡許明意，這份心意，自己已是再明確不過。

而若要同言明喜歡，那他便要拿出自己的誠意來——

畢竟，喜歡一個人，怎能隻憑一張、一句話來證明?

他總要做些什麼，才配說喜歡吧。

前路一切未知甚至是滿布阻礙的況下，便聲稱喜歡，想娶，他怕會覺得他的這份喜歡太過兒戲。

而眼下，雖說他也還未曾想出兩全之策，但大致局面算是明朗了，至祖父的態度尚有轉圜的余地——而他也真正清楚了，自己接下來需要為此做哪些努力。

“一切都還言之過早。”吳竣喝了口茶，道:“你不想做的事，祖父也強不得，我知你自事事都有分寸，此事我今日聽且聽了，且看日後如何吧。”

知慕艾，來得強烈，去的也快，說不定一陣風吹過便散了。

且阿淵的將來，與吳家所有子弟都不同，親事並不著急，他也無需對此事擺出竭力反對的姿態。

吳恙聞言，抬手垂首，長施一禮，道:“孫兒多謝祖父。”

吳竣擺了擺手:“回去吧。”

“是，孫兒告退。”

吳恙退出書房後，轉下了石階，離開了這座院子。

年大步而行，隻覺得渾似有用不盡的力量，他想要立即去為之做些什麼——他行事向來積極，但如眼下這般迫不及待，卻真真正正是頭一回。

但偏偏此事最是急不得，最需要耐心與理智。

於是年又竭力自己克制著平靜下來。

“公子，方先生來了，此時正在堂中等著您。”

吳恙剛回到院中，便聽迎上來的小廝稟道。

吳恙將一應心緒暫時下，請了方先生去書房說話。

二人談罷正事，方先生吃茶時，不又悄悄打量了一眼自家公子的神。

看起來倒與往常並無兩樣，方才說正事時也未見分神，可就是莫名人覺得不太對勁……

至於是怎麼個不對勁，偏又說不上來。

這時，突然聽自家公子問道:“對了，先前曾聽先生說起過，先前先生似乎是寫過話本子的?”

這話問得突然，方先生略微一怔，才答道:“回公子，是有此事……”吳恙道:“那想必先生對諸事的理解與看待，必然也要高出一截。”

方先生謙虛地笑了笑:“紙上談兵罷了……”

他確實是跟公子講過自己曾寫過話本子，但此事他隻講了一半，公子若聽了那余下的一半，必然就不會這麼想了——他為了糊口曾寫過話本子不假，但因為寫得太爛，本沒人願意看，還倒欠了書鋪一些錢，於是他趁夜跑路了……

“先生不必謙虛。”

吳恙拿出認真請教的神態，問道:“若一個姑娘，數次誇讚一位年紀相仿的男子是個好人，不知是否代表這位姑娘極欣賞此人，甚至是……對此人有意?”

許姑娘誇過他許多次，說相信他，是因為他是個心善的好人。

雖然他也沒覺得自己如何心善，但每每回想起許姑娘這般認真誇讚他，他還是極高興的。

方先生正搖了頭，道:“公子，這恰恰相反啊……”

吳恙聽得不解，微微皺眉道:“還請先生賜教。”

“公子有所不知，當一位姑娘誇讚一名男子是個好人時，多半是因為實在沒有別的東西可誇，才會選擇拿這個說辭來緩解尷尬，甚至是在婉拒這男子的心意啊。”

吳恙聽得幾乎愣住。

……竟是這樣嗎?

為何他從未聽過這等說法?

吳恙難以接這個落差極大的答案， 然而看向坐在那裡的方先生，只見對方神過於篤定——

“……先生為何如此確信會是如此?”

聽得此問，方先生面上浮現略顯苦的笑意。

還能是為何?

當然是一次次累積下來的切經驗啊。

他沒有直接回答，但此時他那飽含過往心酸的笑意，已經讓一切皆在不言中。

吳恙意會到這一點，不沉默了片刻。

竟是意外到方先生的舊傷了。

只是……

年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方先生那略顯冷清的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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