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這個神人真的不當人。

不，人家本就不是人。

妖魔混還是魔族三十六姓之一，即便沒有出全力也讓九蓮仙子左支右絀，難以招架，再加上一個劍超絕且刁鑽狠辣的“華真君”，即便九蓮仙子有烏殊墨檀幫襯也很快敗下陣來。

就在怒氣值表前一秒，神人越過“華真君”的殺招，一掌掀起的強勁掌風，將九蓮仙子和烏殊墨檀退至十數丈外。而這時，耳邊傳來神人的聲音“你們先撤，回頭聯系”。

九蓮仙子:“……”

還能怎麼辦呢?

三十六姓大魔的奴契可不是簡簡單單能抹去的。

於是，只能憋屈地忍下這口惡氣，瀟灑得衝著“華真君”放話。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檀郎，我們走！”

“哼，逃得倒是快。”

白仙君也沒有追擊敵人，手腕一轉舞了個劍花，雪亮劍了劍鞘。

收回視線，余掃過不遠面對自己的神人，微微頷首，高冷道:“凌極宗，華。”

神人聽到白仙君的話才慢一拍回過神，作略顯不自然地摘下兜帽，出一張而俊的面孔。眼窩深邃，鼻梁高，比純正白玉添了幾分人氣，竟是個紅齒白的青年。

除了相貌出眾，那雙泛著淡紫的瞳孔更辨識度。

他道:“散修……費中。”

白仙君不聲間將費中打量一番:“魔修?”

費中這廝彬彬有禮道:“晚輩妖魔雙修……前輩尊號華，可是叩仙峰那位真君?”

白仙君角噙著淡漠譏笑，冷聲反問他。

“凌極宗除了叩仙峰的華真君，還有第二位?”

費中瞳孔一震，但很快又將緒下，眼瞼低垂，遮住眼底抑製不住的猩紅和狂喜。

白仙君一點兒不客氣，也懶得寒暄攀，直言:“我的修為不如你，擔不起‘前輩’二字。”

費中直起，忍著心翻滾的急切:“聞道有先後，業有專攻，修為境界並不能代表什麼。論資歷、論閱歷、論見識……縱觀修真界能比得上華前輩的，恐怕沒有幾人……”

躲在暗的景真君默默看著這一幕，心生出一個荒誕念頭。

【這貨真不是華嗎?】

是的，無論是神態、姿勢、氣勢還是一些臭病，跟他記憶中的“華真君”一模一樣。

景真君不由得搖搖頭。

矅掌門說得對，他們能輕易識破“寶師兄”份，很大一部分願意是這位“寶師兄”本就沒有想過瞞份。若是一開始就認真對待，拿出現在的演技，他們未必能識破的偽裝。

“謬讚了，不敢當。”

費中是誠心誠意誇讚，奈何白仙君(裴葉)不吃這一套。

“晚輩能冒昧問一句，前輩來此是……”

“追查詐死的九蓮仙子，沒想到還逮到個烏殊墨檀。”

說著，裴葉冷漠的臉上浮著幾分真切殺意，卻轉瞬即逝，若非費中時刻注意恐怕也會錯過。越是如此，費中越是了然——這份殺意恐怕是衝著烏殊墨檀去的。

“詐死?”作為二周目，手握劇本的男主，費中約聽說過天音谷的九蓮長老了魔族，但卻不知還有詐死這一環節，更沒想到這其中還有“華真君”的戲份，“何時的事?”

裴葉道:“倒也不是什麼，羅剎阿羅意圖報復，九連仙子聞風逃竄，詐死逃生。”

費中不齒道:“不戰而逃?無膽鼠輩！”

裴葉反問:“你來此作甚?”

裡這麼問，而行上始終警惕，大有費中回答不對便長劍出鞘的意思。

費中默了默道:“來此，尋一位故人?”

“故人?呵，此荒廢數十年，尋常流浪小魔都不屑來此暫居，這裡有你的故人?”說話間，眼神已經變得冷肅，費中覺一危險的氣勢正若有似無地鎖定自己，讓他心下微驚。

“是，只是不知還活不活著……”

他也清楚，此時的自己跟“華真君”是不認識的。貿然用強或者將人綁起來，只會引起反彈，境或許比上一世更加糟糕，便試圖用“我有一個朋友”這樣的話題當開頭，找到二者的共鳴之。有了共鳴，還愁撬不開心靈防線?裴葉挑眉沒有應答，費中繼續講故事。

“……他是家中一位長輩的孩子……他的父親出名門，譽滿天下，年輕時孤一人闖魔界，人魔兩界闖下赫赫威名，而母親是被販賣渡至魔界人奴養園的人奴。”費中一邊說一邊暗中注意裴葉的細微表，見其眉頭微，斟酌著繼續道，“……再後來，便有了那位故人……”

裴葉閉眸冷嘲道:“你那位故人既然是名門之後，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曾是一座人奴養園！你家長輩當真如此薄，舊脈都棄之不顧?”

面上飆著演技，心已經咆哮了無數個“臥槽”。

這年頭，誰不知道“我有一個朋友/故人”就是個說辭?

要麼是自己，要麼是聽故事的人。

費中的人設和出，裴葉清楚得很，也就不是前者，那多半是後者，也就是指原主筱寶！

躲在暗中的景真君也跟著吃了個大瓜。

他想得比裴葉更多，腦中頓時浮現一個可怕的念頭。

華跟已故師尊……

這倆TM是什麼關系！

費中繼續勤勤懇懇搬瓜，苦笑一聲。

“……也不是，其中有些誤會。我聽說，那位長輩是真心想將子帶回去的，只是不知子當時有孕，再加上向他約戰的魔修暗中下手，其中又生出其他波折，生生錯過了幾年。”

裴葉反問:“錯過幾年?意思是後來找回去了?”

費中說道:“嗯，是，找回去了。不過人奴養園麼，人奴起著什麼作用，前輩多也清楚……後來雖被救了回去，但接二連三的強行妊娠耗損了壽命，沒幾年就去了……而家中長輩的孩子，我那位故人，人生啟蒙長的時都在人奴養園度過，難免就留下了一些……”

裴葉問:“幾歲?”

費中不太確定地道:“八歲……九歲的樣子……”

裴葉:“……”

原主筱寶可真TM是個天才。

八【九】歲才被親生父親帶回去，十二歲正式修煉，同年練氣，也就是說，中間僅用了三年就養好了，並適應了正常世界。其中有他個人努力，也有那位親生父親的不懈教導。

裴葉嘲笑道:“道友這話邏輯不對。你這位故人既然被帶回去了，為何你又來此尋找?”

費中目複雜地看著裴葉，生怕餡兒又飛速挪開。

他輕聲嚅囁:“他瘋了……”

裴葉眉峰微聚，重複道:“瘋了?”

“嗯……之前是我護著他的，還在其父母墳前立誓，只是沒想到一個不慎，他就逃走了，我找遍了三界也沒找到他的蹤跡。”費中說到這裡，表有一瞬猙獰，殺意幾乎要控制不住。

裴葉心冷笑。

費中這個仔的話，最多信六。

那位“故人”的故事大概率是真的，但什麼“墳前發誓”、“逃走”、“找遍三界”……有待商榷。

從先前四個劇組的“華真君”人設來看，原主筱寶真不是盞省油的燈。

即便真有攜徒歸的戲份，焉不知這是讓費中放松警惕的戲碼?

如果費中那個劇組的“華真君”也有人奴養園的經歷，裴葉是一萬個不信這貨會是患有斯德哥爾綜合征的聖父。興許人家明面上歸順，暗地裡已經想著將費中腦袋當皮球踢。

躲在暗的景真君:“……”

裴葉沒注意，但他清楚看到費中看裴葉的眼神，

那雙眼睛深湧著無數瘋狂、佔有、恨意、意……的緒。

若是費中不管不顧出手，“寶師兄”危矣。

看著這雙眼睛，景真君莫名就不爽，很想將這雙眼睛徒手。

裴葉哦道:“那你繼續找吧。”

說罷便準備轉離開，同時暗暗警惕費中的襲。

慶幸，這小崽子沒這麼乾。

“前輩，晚輩有一事冒昧相求。”

“何事?”裴葉頓下腳步。

費中道:“此堆積著的文書，全是那些年人奴養園的人奴資料，晚輩一人查詢太慢……”

裴葉手指微，聲音緩和了不:“你想讓我幫你找?”

費中:“是！我那位故人，如今在修真界也算有些名聲，若是人奴養園的經歷出去，不僅他會名譽盡毀，他所在的宗門以及宗門前任掌門也會人詬病，得將證據銷毀了……”

裴葉:“……”

話提示到這裡，再裝孫子就不符合“華真君”的人設了。

因此，二話不說長劍出鞘，劍氣破風而出，直襲費中面門。

後者居然不閃不躲，正正經經挨了一劍，肩頭不一會兒就被鮮浸滿。

傷口從右肩頭橫貫左肋下，費中不僅沒有怒，反而一改黯然神，眼睛明亮灼人！

仿佛尋尋覓覓多年，即將絕關頭，找到了至寶！

裴葉無視這廝病態的表，出聲大喝。

“你究竟是誰?為何知道此事！”

費中臉上泛起異樣的病態紅，撕開了“擔憂故人”的假皮，間發出癡癡笑聲:“真君是怕了嗎?怕保守多年的為人所知?怕世人知道凌極宗的華真君，有如此不堪世！”

裴葉握了劍柄。

【這個發展邏輯不對勁啊，二周目回來，這貨不應該將自己偽裝小白兔嗎?】

系統涼涼地道:【你為什麼要跟一個瘋批講邏輯?他一開始是想偽裝小白兔，但你不是出手了麼?人家大概是覺得這樣才帶勁兒吧……乾脆不按理出牌了……】

裴葉抿了抿，總覺得不是這樣。

就在剛剛，費中的神氣息變了。

這種況與其說是發病，倒不如說——

這家夥分！

仿佛要印證裴葉的猜測，費中突然痛苦地摁著額頭，表掙扎到了猙獰的程度，口中含糊不清:“……綏靖懷沒用……他以前不也逃了……騙子，哈哈哈，對……將他廢了……斷手斷腳，還有……礙眼的矅和……景……全殺了，哈哈哈……看他能逃哪裡去，還能逃哪裡去！”

眸也在淡紫和猩紅之間轉變。

前者氣息較為平淡，後者氣息暴戾極侵略。

妖力和魔力徹底不控制，以他為中心纏盤旋，卷起的風暴將周遭石屋盡數攪碎。

景真君也不躲了。

躍至裴葉邊，手中長刀出鞘。

“寶師兄，趁他心神不穩！”

裴葉袖中一抖，數十張符篆接連飛出，按照特殊方位在半空懸浮，各自為點結殺陣。

這一幕無疑是激怒了費中，原先還有失控的妖魔二力被恢復一些清明的他下。不怕瘋批，就怕冷靜的瘋批。裴葉默默算了算雙方戰力，抬手了一旁提刀上的景真君。

“宵師妹，你等一等！”

來，咱們給這廝來個暴擊大招。

“何事?”

景真君扭頭，不明所以。

敵人已經開始蓄力了，他們倆不能不當一回事啊。

裴葉衝著眼眸在紫和猩紅轉變的費中比了個中指，然後右手揪過景真君的領，仗著高優勢將懵的後者往自己懷中一拉，飛快偏首低頭湊了過去，打了個響亮的波兒。

哦，也沒有，就借位親了個臉頰。

人慫，不敢。

但放話的氣勢卻磅礴無比、氣吞山河。

“看到了嗎，**仔！你老子我喜歡腰細長、白貌的仙子元君！”

系統:【……】

費中是不是想發瘋砍人它不知道，但它知道景想砍死裴葉了。

靈:【……啊啊啊啊，我TM就知道這對狗男調從來不講場合不看有誰！！！】

事實證明，論不按常理出牌的段位，還真沒誰比得過裴葉。

費中神不穩，在瘋和不瘋的邊緣瘋狂蹦迪，此時被裴葉這麼一刺激，徹底暴走。

偏偏熊孩子尤嫌不夠，還掏出機關大喇叭，手指一劃，調到最大音量。

衝著費中一字一句道:

【華，喜歡的！】

靈天工:【……】

老人家要不要提醒一下，機關大喇叭最大音量能世界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