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兒一哭，頓時讓石猛腸百結，淚雨滂沱而下，笑著哭道：“來，乖寶貝，到大大這來。”兩個丫鬟趕將招娣和引娣一邊一個放在石猛懷裏，大兒抱著石猛的胳膊不撒手，小兒也有樣學樣，破涕為笑的抱著他另一支手臂。

摟著自己的兩個兒，石猛咧哭道：“盼兒子盼兒子，連閨的名字都招娣、引娣，可到頭來最親最割舍不下，還是這兩個寶貝疙瘩。”

秦雷抹淚道：“嫂子過來坐，”便起要讓開位置，給他們一家團聚。

“不礙事的，”石猛搖頭笑道：“公孫劍給我用了還神丹，還有半個時辰呢。”說著看一眼桌上擺著的線香，卻見那香已經燒去了四分之一，不由罵一聲道：“的，怎麽燒得這麽快？”

“蝶兒你過來，”石猛明顯加快了節奏，聲音溫道：“把兒子給小翠抱。”莊蝶兒乖乖依命，走到石猛的床邊，聲道：“當家的，我在這兒呢。”

“給我跪下。”石猛道說著心虛的看一眼道：“這輩子都是我跪你，臨了你得還我一個。”

莊蝶兒卻無法被他逗笑，哭著緩緩跪下，泣聲道：“賤妾給老爺跪下了。”

“這輩子都是我發誓，”石猛得寸進尺，頗有一振夫綱的架勢道：“今天你也給我發個誓聽聽。”

莊蝶兒百依百順道：“老爺說吧，賤妾應下就是。”

“你發誓，這輩子不許守寡，讓王爺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石猛強笑著道。他想用一種輕鬆的語氣來說這個事兒，卻無法掩蓋心底那濃濃的不舍。

莊蝶兒猛然抬頭，半晌才哭著搖頭道：“這輩子我誰都不嫁，守著咱們的仨孩子過一輩子。”

“傻話。兒都要長大。兒子要家、兒要出嫁。到時候你個老婆子還會孤零零一個人地。”石猛心裏高興。但還要訓斥道：“難道我臨死前地一樁心願。你都不能答應？”

莊蝶兒被他得左右為難。隻好哭泣道：“我答應你就是。”

石猛麵上一陣搐。連聲道：“但兒子不能改姓。我石家地香火不能斷啊！”

莊蝶兒哭著點頭道：“一輩子都姓石。你放心吧。”

石猛對一邊坐著地秦雷道：“王爺。這孤兒寡母娘四個。就全拜托您了。”

秦雷鄭重地點頭道：“莫擔心。我全曉得了。”

石猛這才長舒口氣，輕著閨那吹彈得破的小臉蛋，輕聲道：“王爺給俺家大寶起個名吧，總不能讓俺到死不知道兒子啥吧？”

秦雷微一沉道：“就石榮吧，牢記父輩的榮耀。創造自己的輝。”

“石榮。”石猛咧笑道：“好哎，俺的兒子石榮了。”

見石猛最後一個心願達，秦雷起道：“不打擾你們一家子了，我出去轉轉。”

石猛渾一，地盯著他喃喃道：“要永別了嗎？”

秦雷也盯著自己最喜歡的部下，千言萬語都化一個作……他肅然而立，右手有力的橫在前，從嚨中蹦出兩個字道：“敬禮！”包括公孫劍在，屋裏所有的軍人都去淚水。向石猛行了個莊嚴地軍禮！

石猛掙紮著起，不讓任何人攙扶，也把右手橫在前，淚流滿麵道：“敬禮……”

與石猛話別之後，秦雷便帶著眾人退出房間，把空間留給了屋裏的一家人……

殘如。

著天邊的落日。秦雷第一次祈求時間慢些過，讓他的兄弟能多待一會兒。但流水、逝者如斯，那落日還是緩緩下到了山的那一邊……

一聲哀如杜鵑泣，從房間中傳出，直上九重雲霄。

聽到那一聲，秦雷仿佛挨了重重的一錘，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好在石敢看他狀態不對，早就有所準備，一把將秦雷接住。與公孫劍一邊一個。駕著王爺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不一會兒，秦雷便蘇醒過來。發現自己置於車廂之中，他輕聲問道：“這是要去

“還請王爺指示。”石敢低聲道：“我們隻是在街上無目地的轉。”

“好地。”秦雷點點頭，閉上眼睛道：“繼續轉吧。”說完就躺在椅子上，一句話也不說。

石敢點點頭，開門出了車廂。

馬車在中都的大街小巷上穿行，整整一夜，秦雷都保持同樣的姿勢躺著，但一點睡意都沒有。在沉默了半夜之後，到了下半夜他突然想找人說說話，這才注意到車廂裏還有個細微的呼吸聲。

“陪我說說話吧。”秦雷輕聲道。

“哦……嗯。”念瑤先是被下一跳，過一會才小聲道。

“今天我最親的一個部下過世了。”秦雷聲音低沉道：“他在東齊的時候就跟著，陪著我吃了很多苦，也經曆的不危險，九死一生才回了國。”說著說著，往日的一幕幕便浮現在眼前，想到當初石猛為了進黑衛，被馬蜂頂得渾大包、死去活來，秦雷不由在黑暗中微笑道：“他外表豪，看上去傻乎乎的，可實際上卻聰明決定，大智若愚。但就是因為太聰明了。所以很容易看破一些東西。”

“回到中都後，他便不那麽積極進取，而是變著法子地生活。尤其是婚以後，他更加……不思進取，總把珍惜生命、安全第一掛在邊。後來我要南下了，他竟然提出來要留守，分明是舍不得那個安樂窩嘛，自然對同袍造了一些消極影響”秦雷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好容易才找到顆寂寥地星辰道：“我狠狠的批了他一頓。又通報全府，命所有人引以為戒。”

“但我本心來講，是理解甚至羨慕他的。”秦雷長長歎息一聲道：“石猛經常說，家有廣廈千萬間。睡覺隻需三尺寬。他是活得明白呀，人這一輩子忙忙碌碌，不就是為了過得舒服？既然已經過的很舒服了，為什麽還要玩命呢？”

“你過得不舒服嗎？”一直安靜聽他傾訴地，念瑤終於忍不住問道：“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應該是最舒服的吧。”

“不，極度不舒服。”搖搖頭，秦雷輕聲道：“從本質講。我與石猛是一類人，我們都願意過平淡安寧的生活，但都無法舍棄自己的責任。”“責任？”念瑤輕聲道：“很重要嗎？”

“男人為承擔責任而生；責任高於一切。”秦雷閉目沉聲道：“因為對部下屬民的責任，我無法停下腳步，哪怕懶片刻都是奢侈地，又怎能舒服的起來？”這後半句是回答念瑤的問題。

但他不想多談自己，略略提高聲調接著道：“雖然看起來有些憊懶，但當縱觀石猛的一生，他絕對無愧於責任這兩個字。為了保衛國家，他舍棄自己地小家，走上戰場，奉獻出了一切；為了保護主公，他拚死戰，甚至犧牲了自己地命；為了能讓妻子下半生幸福。他臨死還命起誓改嫁暗的人；為了能讓兒一帆風順，他死撐著也要見我，為地不過是得到一個承諾；為了能讓他兒子不至於改姓，好延續他石家的香火，他才執意要我給起名啊！”

“所以石猛他上對得起國家祖宗、下對得起妻兒老小，像他這樣的好人，怎麽能就早死了？”秦雷又一次陷了巨大的悲傷之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念瑤看到秦雷地麵頰一片晶晶亮，不由暗暗驚訝道：這麽狠心的人。也會為別人流眼淚？剩下的時間。秦雷的腦中一片混，也不知自己都說了些什麽。但他仍然不住聲的講話，因為他不想讓腦子閑下來，不想再陷一次深深的悲傷之中。

等天亮線時，線車廂，秦雷才看見，念瑤姑娘早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沉沉睡去了……

微微一笑，他緩緩坐起來，經過一夜的發泄，雖然頭痛裂，但心中的悲傷卻也不那麽令人窒息了。

秦雷嘩得拉開窗簾，在外麵警戒的石敢馬上湊過來道：“王爺有何吩咐？”

“回家吧。”秦雷輕聲道。

“回家？京山城嗎？”石敢不確定地問道。

“廢話，除了京山城，我們還有哪個家？”秦雷翻翻白眼道。

“可陛下還說讓王爺覲見，明天還有早朝，而且兵們獎晉升的文還沒批下來，王爺不去兵部問問？”除了是秦雷的侍衛長之外，石敢還兼著他的首席一職，有提醒的義務。

“陛下那裏不去了、早朝也不去了，該說的皇祖母都說了，讓我置事外，好好練兵。”秦雷沉聲道：“簡單聽話照著做就是。”

“那兵部那呢？”石敢輕聲問道：“朝廷應該給將士們記功地。”

“那就順道去一趟。”秦雷沉聲道：“我倒要看看李清有多大膽子，還敢老子的折子！”

因為日常與軍隊打道，是以在六部之中，兵部的作息最正規，每日卯時必定全點名，一個都不能。

所以當秦雷卯時初刻出現在兵部衙門，把兵部尚以下所有人都堵在院子裏的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一見到秦雷，李清的第一反應是逃之夭夭，但當著滿院子屬下的麵，他還真丟不起這人，隻好著頭皮道：“王爺大駕臨，下有失遠迎……”

秦雷沒心跟他聒噪，麵沉道：“我昨天死了最好的弟兄。”

李清趕改了口，一臉沉痛道“王爺節哀順變。”

“他是潼關城的英雄，但他死不瞑目！”秦雷聲如洪鍾，在這方形的天井裏不停地回響道：“因為他到死，都沒看到朝廷承認他功績地封賞。他為大秦戰死，我們不能這樣對他啊！”

李清這才知道了秦雷的目地，但他不打算輕易就範，招手把考功司地都司過來，沉聲道：“你們怎麽辦的事？”兵部考功司管著監督各部隊的戰果，該獎誰、不該獎誰、該獎多之類的事，都是由他們給出方案底稿，送呈尚審批的。

“回稟王爺、回奏尚大人，考功司這次遞上來的請功名單上，共有三萬多人的名字，這麽多人的考驗調查，可不是短時間就能完的，”----------------分割-------

第二章，總有新希，不要為石猛難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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