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進宮

守歲到了子時，大家才散了。

回到房裡，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又都急匆匆爬起來。

洗漱，裝扮，換，趕到二門坐上馬車，出府同侯府的人匯合。

老夫人魏氏打開馬車車門，朝顧府諸人看去，問道：「人都到齊了嗎？」

大太太張氏點頭，「回稟老夫人，人都到齊了。」

「孩子們的規矩都學好了嗎？」

「老夫人放心，這幾天孩子們跟著嬤嬤，紮紮實實地學了宮規，進了宮保證不會出錯。」

老夫人魏氏點點頭：「既然人到齊了，就出發吧。」

馬車穩穩地朝宮門駛去。

昨日下了雪，地面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

馬車碾過去，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皇城金門前，各家馬車已經按照品級依次排好。

老夫人魏氏是超品夫人，帶著侯府諸人，理應排在最前面。

兩家分開的時候，老夫人魏氏叮囑張氏，謝氏，「進了宮，凡事按照規矩來，好好看著孩子們。」

「侄媳婦聽老夫人的。」

侯府的人都去了前面，顧府的馬車則停在老後面。

京城別的不多，就是多，外加貴族多如狗。

三品誥命，在京城真的不夠看，自然只能排在後面。

謝氏長了脖子朝宮門口看去。

大太太張氏敲敲馬車，提醒道：「二弟妹別看了，還得一個時辰才會開宮門。要是困了，就在馬車上瞇一會。等進了宮，一天下來，人都累得不樣子。」

謝氏過車窗，看著張氏，悄聲問道：「既然一個時辰後才開宮門，為何大家都來得這麼早？」

大太太張氏說道：「這是規矩。你看看，宮門口停了多馬車？不早點過來排著隊，一會豈不是了。明德門那邊人更多，朝廷員，宗親皇室，都在明德門那邊排著隊。」

天氣嚴寒，謝氏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張氏又提點道：「弟妹不用張，像我們這樣品級的誥命夫人，都是站得遠遠的，跟著大家一起給皇后娘娘朝賀。一般況下是沒有臉的機會。雖說了臉的機會，卻也能保證平安度過今天。」

謝氏一聽，就問道：「莫非每年朝賀，還有人出事？」

張氏點頭，「那是自然。所以弟妹凡事按照規矩來，一般都不會有事。」

謝氏心頭突突突的跳，有點不安。朝後面的馬車看去。

張氏順著謝氏的目看過去，原來謝氏看的是顧玥乘坐的馬車。

是啊，三個嫡出姑娘，就數顧玥鬧騰。

原本謝氏不想帶顧玥進宮，卻又擔心顧玥在府裡大鬧，大過年的鬧得飛狗跳。

第一次進宮朝賀，謝氏左思右想，還是帶顧玥出來見個世面。

再過幾個月，顧玥就要嫁到海西伯府，若是連宮門都沒來過，說起來也沒見識的。

顧玥抓著手絹，又張又興。早就打算好了，今日一定要好好表現，讓世人都知道，是一個很有規矩的姑娘。

顧玖坐在馬車裡，正在打瞌睡。

按照宮規，只能帶一個丫鬟進宮。顧玖點了青梅的名字。

青梅朝車外看了眼，各家馬車上都掛著燈籠，一排排下來，看上去極為壯觀。

燈火之外，漆黑一片，手不見五指。

嘀咕了一句，「不知何時才能進宮。」

顧玖睡得正香，即將進宮，半點沒影響到。

青梅一笑，「姑娘心真大。」

顧玖頭一偏，就倒了下去。

青梅趕扶住，「姑娘，你要睡覺就好好睡，千萬別往地上躺。一會頭髮了，服皺了可如何是好。」

顧玖嘀咕了一句，砸吧一下，又繼續瞌睡。

等候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

覺過了許久許久，宮門才緩緩打開。

眾人依次下馬車，準備排隊進皇城。

青梅看見前面了起來，趕將顧玖醒。

「姑娘，快醒醒，要進去了。」

顧玖猛地醒來，眨眨眼睛，問道：「宮門開了？」

青梅點頭，拿著巾替顧玖拭眼角，有替顧玖整理袍，頭飾。

「姑娘真。」

顧玖半點不在乎，「這個場合，不半點都不重要。」

顧玖利落地跳下馬車，將青梅嚇了個半死。

在顧玖耳邊嘮叨：「姑娘，你好歹注意點。這是在宮門口，各家太太夫人都看著。而且萬一姑娘崴了腳，如何是好？」

說不定其中一位夫人，就是顧玖未來的婆母。讓未來婆母看見顧玖不端莊的一面，那怎麼得了。

「放心，沒人會注意到我。」

大太太張氏小聲招呼，「都過來。你們都跟在我後，不可四張，不可說話，都把頭低著。儘量吃喝，最好不要吃喝，以免三急。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張氏又問謝氏，「弟妹，你怎麼樣？沒事吧。」

謝氏張得手心出汗，不過一直強撐著，「我沒事，多謝大嫂關心。」

「沒事就好。」

隊伍了起來，大家魚貫往前走。

到了宮門，遞上腰牌。侍檢查過腰牌，確定人員份數目沒問題，才讓大家進宮門。

進了宮門，就彷彿是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規規矩矩的，排著隊跟著侍，穿過一個又一個宮門，終於來到了未央宮配殿等候。

配殿，俱都是三四品的誥命夫人。

一二品誥命夫人在隔壁配殿。

超品夫人，以及皇室宗親，則在側殿等候。

配殿全是人，顧玖掃了眼，只怕不下兩三百人。

偌大的配殿滿了人，竟然沒發出半點聲音。

不僅沒人說話，彷彿大家連呼吸都停止了。

這樣的場合，說不張是假的。

好在顧玖很會調節緒，倒也算自在。

顧玥和顧珊俱都張得手發抖，有種想要如廁的覺。偏生又不能說出口。

張氏見們二人張得不行，於是出聲小聲提點，「實在是張，就在心裡頭數數。數著數著，就沒那麼張了。」

顧珊咬著，「侄聽大伯母的。」

顧玥抓著椅子扶手，「母親，兒……」

謝氏看著顧玥，目森冷，「聽你大伯母的話，不要鬧騰。」

這會，謝氏已經開始後悔帶顧玥進宮。

顧玥委屈得不行。每次都是這樣，話都沒說完，母親就打斷了。

顧玥小子上頭，卻也知道這裡是皇宮，不是能放肆的地方。只能委屈自己，憋著。

張氏朝顧玖看去，「小玖張嗎？」

顧玖抿一笑，「多謝大伯母關心，我還好。」

張氏放心下來，「有什麼事就說。」

「嗯，我聽大伯母的。」

顧玖自有消遣的辦法。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用眼角餘觀察坐在對面的人。

據們的穿著打扮，外貌特徵，試著描述們的格特點。

準不準不重要，關鍵是如此一來，時間過得飛快。

覺沒分析幾個人，外面就傳來了靜。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皇后娘娘起了。」

配殿，眾人齊齊舒了一口氣。

皇后娘娘起了，估計再有一個時辰，就能前往正殿朝賀。

不知是誰家的小姑娘，或許是因為太過張，突然暈倒了。

顧玖下意識就要走過去，剛剛抬起腳，才醒過神來，這裡是皇宮，可不能來。

抬起的腳又收了回來，誰都沒有發現。

有宮進來查看況，見小姑娘昏過去，直接將人抬走。

小姑娘的母親，又氣又惱，還發作不得。只能跟著宮一起出了配殿。

謝氏見到這一幕，心跳快得不正常。

悄聲問張氏，「那位太太還能回來嗎？」

張氏說道：「若是能趕在朝賀之前修整好，還是能回來的。只是，苦了那小姑娘。以後說親，不得會被人提起此事。恐怕無法嫁高門。」多半隻能低嫁。

後面一句話，張氏沒說出口。是怕嚇著謝氏以及顧珊和顧玖。

至於顧玥已經訂了親，倒不是那麼要。

時間過得真慢啊。

這是每個人的想法。

可就算如此，大家都得忍著，憋著。

天漸漸亮了，新年的第一天拉開了大幕。

配殿燒著地龍，暖烘烘的，倒是不覺著冷。

只是時間難熬，很多人都悄悄地了，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外面又有了靜。

有侍進配殿，說道：「娘娘剛從太極宮接百朝賀回來。諸位夫人請做好準備，一會隨我前往正殿為皇后娘娘朝賀。」

有人顯然認識這位侍，出聲說道：「多謝王常侍。」

「夫人客氣。」

被稱呼為王常侍的侍出了配殿，忙去了。

張氏提醒大家，「都打起神。等隔壁配殿朝賀結束，就該到我們。」

顧玥可憐兮兮地說道：「大伯母，侄張。」

張氏含笑同說道：「別害怕。很快就會過去。」

顧玥點點頭，還是一副委屈的模樣。

謝氏見狀，蹙眉，小聲呵斥，「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難不進宮朝賀，你還委屈上了？讓宮人們見了，他們會怎麼想？萬一認為你對皇后娘娘大不敬，那個後果你可想過？到了宮裡你也不消停，你是生怕不能牽連到整個顧家嗎？」

顧玥張口結舌，張張，最終還是沒作聲。

張氏也提醒，「趕收起表，嬤嬤是怎麼教導你們的？一定要恭敬！不要以為這會怎麼做都沒關係。這裡這麼多人，被大家看見，萬一傳出去，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顧玥小聲說道：「我知道了。」

不敢再委屈，也不敢做出可憐兮兮的表。學著顧珊的樣子，儘量出恭敬的模樣。

時間一點點流逝，終於到了們。

顧玖跟在張氏後，低眉順眼的走出配殿，前往正殿朝賀。

之前來的時候，天黑得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見。

這會天大亮，陸湛用眼角餘打量著周圍，這未央宮大是大，只是顯得有些樸素，還有點蕭瑟。

地面上的積雪早已經被清掃乾淨，沒有一點殘留。

大家跟隨侍的指揮，走進大殿，依次站好。然後跟著侍的指令，賀皇后娘娘新年。

「咳咳……」

大殿前方，傳來一陣陣咳嗽聲，咳得撕心裂肺。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抬起頭，朝大殿前方看一眼。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不能。

顧玖低著頭，不出意外，這一聲聲咳嗽，肯定是皇后娘娘。

聽著咳嗽聲，皇后娘娘的不妙啊。

恐怕外界傳言沒錯，皇后娘娘大限將至。能夠熬到新年，不得不說，已經是拼盡了全力。

咳嗽聲終於停下，上面傳來細細索索的靜。

過了片刻，才聽見皇后娘娘說道：「免禮！」

這一聲免禮，聽著虛弱，卻氣勢十足。不愧是主持後宮幾十年的皇后娘娘。

即便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依舊能夠震懾人心，讓各路野心家心生忌憚，不敢輕易跳出來蹦跶。

朝賀完畢，大家隨侍來到側殿。

正殿再大，能容納的人畢竟有限。

側殿，也能聽見正殿傳來的聲音。

皇后娘娘正在同皇室宗親，超品夫人們說話，閒聊。

聽著大家的笑聲，氣氛似乎很好。

顧玖以為沒事了，等皇后娘娘說完話，接下來就是直接去宮宴。

卻沒想到，一個宮急匆匆來到側殿，朗聲問道：「鎮軍大將軍府上，顧夫人何在？」

謝氏還於懵狀態，宮說鎮軍大將軍府的時候，那一瞬間真心沒反應過來。

還是張氏反應快，急忙站起來，「在這裡。」

宮掃了眼顧家人，「娘娘召見，請隨我來。」

張氏掐了把謝氏，「弟妹，你還愣著做什麼，趕。小玖，你們三姐妹就跟在我後，一定要謹慎。」

顧玖點點頭，「大伯母放心。」

謝氏慌忙站起來，慌得不行。

「大嫂，娘娘為何要召見我們？」

「或許是因為侯府的關係。」張氏也就是姑且一猜。

顧玖關注著顧玥，顧珊，也怕們兩人張過頭，在皇后娘娘面前犯錯。

五人跟隨宮，來到正殿中央。

「參見皇后娘娘！」

大家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

老夫人魏氏笑呵呵的，「啟稟娘娘，這就是隔房的兩個侄兒媳婦，三個侄孫。」

崔皇后瞇起眼睛，細細打量，「幾個姑娘長得真標誌，都到跟前來，讓本宮仔細看看。」

宮請顧玖三人上前。

顧玖領頭，越過張氏謝氏，領著顧玥，顧珊上前拜見。

「臣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如意。」

「嗯！」

崔皇后氣勢全開，顧玥和顧珊籠在袖裡面的手，一直在發抖。

「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顧玖緩緩抬起頭，第一次距離崔皇后這麼近，也是首次見到崔皇后的正面。

蠟黃，頭髮乾枯發黃，臉頰瘦到凹陷下去。瘦弱，朝服穿在上空的。

這就是顧玖見到崔皇后的第一印象。

不過最讓顧玖心驚的是崔皇后那雙眼睛。雙眼閃爍著芒，裡面似乎裝滿了日月星辰，裝滿了前後百年。

那是一雙多麼睿智，又多麼兇狠的目啊。

顧玖不僅看到了崔皇后的野心，抱負，還看到了蘊含其中的兇狠，狡猾，殺戮。

若是崔皇后手握兵權，顧玖毫不懷疑，一定會在臨死前提兵宰了那些狼子野心，試圖干翻太子殿下的各路野心家。

說不定，連天子都敢殺。

這不是危言聳聽。

顧玖真的從崔皇后的眼中看到了這一切。

說起來顧玖似乎觀察了崔皇后很長時間，實際上也就兩三秒。也就看了那麼一眼，顧玖急忙斂住眼瞼，一副恭順的模樣。

崔皇后點點頭，「什麼名字？多大呢？」

顧玖躬說道：「回稟娘娘，臣單名玖，十五了。」

「說親了嗎？」

「還不曾說親。」

崔皇后笑了起來，「你很不錯，退下吧。」

「遵命！」

顧玖躬退下，顧玥和顧珊也都跟著退下。

似乎，皇后娘娘將三人到跟前，只為了觀察顧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