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太醜了
江燕艱難地將裝滿水的水桶從水井裡提上來,倒進裝滿髒服的洗盆裡面。
如今的江燕,是宮裡最低等的宮。
穿著布服,臉蠟黃憔悴,雙手糙。
同一年前豔麗的模樣相比,判若兩人。
江燕當初靠著顧玖給的一百兩銀子,順利的從西北來到京城,又順利地進了宮。
進宮後,的好運氣就徹底用完了。
沒錢,沒背景,沒人脈,甚至連話都說不好,空有一副貌。
在宮裡,最缺的是貌,最不缺的也是貌。
江燕沒有錢疏通關係,又因為驚豔的容貌惹來了記恨,被人罰到浣局,每日都是洗不完的服。
江燕捶打痠痛的腰,神麻木。
突然,停下手中的作,盯著水中的倒影。
那是嗎?
水中那個容憔悴的人真的是嗎?
再看看自己的雙手,這還是當初那個鮮豔如花的江燕嗎?
不到一年時間,已經憔悴如斯。
再過兩年,最引以為傲的容貌還在嗎?還有翻的機會嗎?
江燕突然哭了起來。
蹲在地上,哭得越來越傷心。
不想死在浣局,不想每天都是洗不完的服。
冬天的嚴寒,夏天的炎熱,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變又老又醜的人,再也沒有翻的機會。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進宮不是為了給人洗服的,要改變現狀,要翻。
江燕乾眼淚,忍著痛苦,洗完最後一盆服。
晚飯也沒吃,躲在房裡,數著自己攢下來的錢。
全部家加起來,只有八兩二錢銀子。
這點錢在宮裡能做什麼?
似乎什麼都做不了。
可不甘心。
想了想,江燕取出五兩銀子,揣在上,然後出了門。
使了銀子給守門的婆子,出了浣局。
接下來該去哪裡?
江燕左思右想,的針線很好,若是能前往針工局,不失為一次機會。
江燕拿定主意,辨明方向,急匆匆前往針線局。
「你找死嗎?不準說話。」
走在半路上,突然被人拉進花叢中,江燕嚇了個半死,臉上的刷的一下退了下去。
被人捂著,只能發出嗚嗚嗚的靜。
後的人小聲呵斥:「不想死,就別發出靜。」
江燕瞪大眼睛看著前方面。
一群侍小黃門,表嚴肅地經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殺氣。
等那群人走遠了,後的人才放開江燕。
江燕猛地回頭,原來是個年輕的小黃門,絕對沒有二十歲。
如果顧玖在此,一定會驚訝。
當初在西北的時候,顧玖前往馬場視察,路過破廟見到了小乞丐,竟然搖一變,進宮做了黃門。
「你……」江燕想要責問對方。
周苗冷哼一聲,「剛才行刑司的人過去,你們看見嗎?你這樣衝出去,衝撞了行刑司的人,死了都是活該。」
江燕渾哆嗦了一下。
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在發抖,「剛才過去的那群人,真的是行刑司的人?」
「這還能有假?」
行刑司,最近一段時間,江燕浣局也是如雷貫耳。
宮裡大清洗,死了上千人,大部分人都死在了行刑司手中。
宮裡傳聞,凡是進了行刑司的人,就別指能活著出來。
與其想著如何活下來,不如想想如何才能死得乾脆點,臨死前點罪。
江燕雙手抱著自己,一副後怕的模樣,「謝謝你。你,什麼名字?」
「周苗,再過十年你就得我一聲周公公。」
江燕笑了起來,「有志氣的。你父母怎麼給你起了這麼個名字?周苗,像姑娘家的名字。」
周苗一臉不高興,「你管我取什麼名字。」
他本是小乞丐,沒有名字,別人都是喂喂喂,那個小乞丐的他,他也不在意。
直到來到京城,有人第一次正兒八經問他什麼名字的時候,他想起了在破廟與他相伴的周先生,便自作主張,姓了周先生的姓。
周先生曾說他是個好苗子,於是他就給自己取名周苗。意思就是周先生的好苗子。
周苗打量江燕,「長得不錯啊,怎麼把自己搞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你這樣子,在宮裡怎麼出頭。」
江燕悲從中來,「你以為我想把自己搞這樣嗎?還不是因為沒辦法。」
周苗自小混跡於市井,察言觀地本事比江燕強多了。
他問道:「你在哪裡當差?」
江燕了眼淚,「浣局。」
周苗嘖嘖兩聲,「難怪。宮門快要落鎖了,你還在外面閒逛,你想做什麼?」
江燕咬咬,說道:「我想去針工局找找機會,我的針線很好的。」
周苗嘲諷一笑,「就憑你這模樣,找機會?你開什麼玩笑。」
「我有錢,我帶了錢出來。」
周苗問道:「帶了多錢?」
江燕不好意思地說道:「五兩。」
周苗呵呵兩聲,「五兩銀子就想從浣局跳到針工局,你當宮裡的人窮瘋了,沒見過銀子嗎?真是蠢貨。」
「我不蠢。我家姑娘以前經常誇我,說我聰明,一點就。讀書識字都比別人快。」
周苗詫異,「原來你識字啊?你過去還有主子,幹什麼想不開跑宮裡來?」
江燕沉默不語。
周苗冷笑一聲,「說你笨你還真笨。做什麼針線活,那是人幹的事嗎?你想年紀輕輕眼睛就瞎掉嗎?你既然會讀書識字,難道不知道這才是你最大的本錢,比你一張臉都管用?」
江燕懵,「我,我不知道。沒人問過我會不會讀書識字。」
江燕剛進宮的時候,面對陌生的環境,嚴苛的規矩,只記得恪守本分,不要惹事。以往的聰明勁半點沒發揮出來。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發配到浣局,想翻都是千難萬難。
到了浣局,天天忙著洗服,自然也沒想到讀書識字才是最大的本錢。只可惜自己如花容貌,越來越憔悴。
「果然夠笨。」周苗一臉嫌棄,「像我,因為會讀書識字,一進宮就找到了靠山,有了好差事。」
江燕急了,「那我現在怎麼辦?小苗子,我這五兩銀子全給你,你幫我想個辦法好不好。聽你口音,你也是西北來的吧,我也是西北人,我們是老鄉,你幫幫我好不好。」
周苗嫌棄地看著江燕手中的五兩銀子,「別隨便攀老鄉。西北那麼大,你哪地的?」
「我是晉州人,以前還在晉州刺史府當過差。」
周苗一聽晉州刺史府,心頭一。他可沒忘記,在破廟大罵周先生的那個小姑娘,正是晉州刺史府的人。
周先生因為那一席話,改變志向,重新燃起了鬥志。
而他也因為那一番話,來到京城,徹底改變了命運。
周苗將江燕重新打量了一番,刺史府的事,不著急過問。
他乾脆收下江燕的銀子,「行了,看在你是老鄉的份上,我幫你一回。你回去等消息吧。」
江燕拉住他,「我去哪裡才能找到你?」
「你找不到我,只能我才能去找你。你要是信不過我,這五兩銀子你拿回去,這輩子就安心在浣局洗一輩子服吧。」
「我……」
江燕咬咬牙,「我信你不會騙我。這是我最後的一點銀子,你要是真騙了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周苗嗤笑一聲,「長了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幹什麼想不開去做鬼。你放心,最多十天就有消息。」
兩人分開,趁夜離去。
江燕回到浣局,發現床鋪明顯被人翻過。好在銀子藏得,沒被人翻出來。
江燕氣得渾發抖,狠狠瞪了眼同住一間屋的宮。
對方一臉囂張的模樣,並且挽起了袖子,準備隨時干一架。
江燕的小板,可不是對方的對手。對方長得膀大腰圓,一的力氣,一招就能直接撂倒江燕。
江燕想了想,忍了這口氣。
等離開了浣局,自能找機會報復回來。
周苗的辦事效率很高,沒用十天,就有人來浣局喚江燕。
江燕懷揣著不安的心,離開了浣局。
越走越遠,最後竟然進了薛貴妃所在的甘宮,做了一名負責灑掃的宮。
灑掃宮比浣局的宮沒高到哪裡去。
不過甘宮同浣局,一個天一個地。
江燕很喜極而泣,周苗沒有騙,終於離了浣局,終於爬出了第一步。
……
謝家出殯,喪事辦完,然後謝家就開始忙著分家事宜。
為了分家這事,謝氏天天往謝府跑。
顧大人顧念剛死了兄長,也沒阻攔。
聽聞謝家分家,顧大人也是喜聞樂見。
他叮囑顧琤,顧珙兩兄弟,「以後離謝家人遠一點。」
顧琤躬領命。
顧珙有些心不在焉,「大舅舅不在了,我們又遠著謝家,會不會顯得看落井下石。」
「胡說八道。」顧大人大怒,「謝家暴發戶,無需本落井下石,自有人上門踩他們。以後再聽到你胡說八道,板子伺候。」
顧珙一聽要被打板子,嚇了個好歹,不敢再說話。
顧大人心不好,就去後院找白姨娘。
白姨娘最是溫,顧大人晚上就宿在白姨娘房裡,讓白姨娘好好伺候。
可是十二哥兒有病了,白姨娘為了照顧十二哥兒,一晚上沒睡,容憔悴。
聽聞顧大人來了,心頭罕見地竟然有些煩躁。
忙著收拾自己,出門迎接顧大人。
顧大人見到白姨娘,愣了下,怎胖了許多。
十二哥兒都已經滿了百日,為何白姨娘還這般白白胖胖。
白姨娘也很無奈,自生下十二哥兒,就沒能好好坐月子,整日為孩子心。
不僅人憔悴了,重也沒下降,反而還有長胖的趨勢。
前段時間,白姨娘藉口子沒養好,不肯見顧大人。
如今,孩子都滿了百日,不能再次拒絕顧大人。
可是顧大人的目,讓白姨娘心頭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
怯生生地問道:「老爺,妾是不是變醜了?」
顧大人想說,是的,你的確變醜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醜,讓本毫無興趣。
不過顧大人好歹還是給白姨娘留了點面子。
他輕咳兩聲,問道:「聽說孩子病了,要嗎?」
白姨娘一臉愁苦,「老爺,能不能請胡太醫過府為十二哥兒診治?別的大夫,妾瞧著都不怎麼樣。」
顧大人進房裡看了眼小兒子,小孩子小小的,看著沒怎麼長。
白姨娘跟了進來,抱起孩子,「孩子這兩天生病吐,瘦了一些。」
顧大人說道:「胡太醫不一定有空,我讓人打聽一下京城有沒有更好的兒科大夫。你也不要太心,事都給下人們做,你自己好好調養。」
白姨娘搖頭,「孩子給娘,我不放心。」
顧大人見這況,心知肚明,今晚讓白姨娘伺候的想法泡湯了。
罷了,反正他也沒了興趣。
顧大人略坐了會,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丫鬟翠柳來到白姨娘邊,「姨娘怎麼不留下老爺?老爺難得來一次。」
白姨娘自嘲一笑,「留得住嗎?老爺剛進門,看著我的那個眼神,我的心都涼了。不過是礙於面子,才會陪著我說了會話。」
「姨娘千萬別這麼說。」
白姨娘搖搖頭,「我有自知之明,我現在是一副什麼樣的尊榮,我心知肚明。老爺喜歡姿輕盈的人,我如今這模樣,和姿輕盈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翠柳急忙說道:「姨娘,你不能再整夜整夜帶著孩子,你得好好保重。哥兒還要指你。」
白姨娘看著懷裡的孩子,「我都知道,可我不放心別人。」
「不如晚上就讓奴婢來帶哥兒。」
白姨娘蹙眉,「你白天累了一天,晚上還要帶孩子,怎麼撐得住。」
「奴婢和娘換著來。有奴婢盯著娘,姨娘儘管放心。」
「如今也只能這麼辦。」
顧大人看的目,給白姨娘敲響了警鐘,不能再這樣下去。
要趕調養好,恢復以前的材,容貌,挽回顧大人的心。
顧大人離開相思院,心很不。
胡姨娘?韋姨娘?
他搖搖頭,兩位姨娘都不行。
顧大人嘆息一聲,他只是想找個人陪著自己喝酒,竟然找不到。
他的後院僅有三位姨娘,而且全都年來衰。就連溫的白姨娘,生完了孩子也變醜了。
顧大人很心塞,堂堂京城府尹,過得是什麼日子。別說紅袖添香,連個如花眷都沒有。
顧大人冷哼一聲,乾脆出門約上三五同僚,喝花酒去。
謝氏剛回府,下人就稟報,說顧大人出門去了。
「這麼晚,還出門?」
下人小心翼翼地說道:「聽說老爺是去喝花酒。」
謝氏愣住,「確定是喝花酒?」
下人點頭。
謝氏皺眉,回到京城後,顧大人還沒出門喝過一次花酒。今天怎麼回事,突然想到喝花酒。
謝氏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老爺去相思院看白姨娘,只坐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走了。然後就直接出門喝花酒。」
謝氏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問春禾,「白姨娘現在什麼況?」
春禾說道:「聽說每日忙著帶孩子,並不出門。這兩日,十二哥兒又病了。」
謝氏挑眉一笑,「今兒還真是趕巧了。都隨本夫人走一趟相思院。本夫人為嫡母,十二哥兒病了,我得親自去看看。」
「太太慈。」春禾捧了一句。
謝氏帶著丫鬟婆子,浩浩來到相思院。
白姨娘得到消息,「來做什麼?難不是來看我的笑話?」
丫鬟翠柳催促道:「姨娘快出去吧,晚了,奴婢擔心太太又會挑錯。」
白姨娘輕哼一聲,起,出門迎接謝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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