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瀟灑年郎

丫鬟阿晴提著一籃子文章，來到水榭。

「夫人，大公子近些年寫的文章大部分都在這裡。還有一些放在皇子府。」

顧玖點點頭，示意常恩翻閱。

常恩面凝重，盯著顧玖，遲遲沒。

顧玖瞭然一笑，「常公公先看看我家哥兒的文章。上面有日期，你可以從幾年前的文章開始看起，相信一定會有收穫。」

常恩出手，拿起一份三年前的文章，卻沒急著看。

「夫人知不知道，佚名就是公子，會引起多大的震？」

顧玖淺淺一笑，「常公公不說出去，就不會有人知道。」

「夫人莫非忘了，咱家是奉命行事。咱家需要給陛下一個代。」

「以常公公的能耐，本夫人相信你一定可以給陛下一個合理的代。」

常恩冷冷一笑，開始翻閱哥兒的文章。

從早年的文章看，還能看出年的青文筆，有些想法十分天真稚。

時間往後推移，字跡越來越有風骨，下筆越來越自信，文章越來越有涵深度，某些用詞習慣，也發生了改變。

以前，常用「吾」，以此強調個人觀點和想法。

後面的文章，幾乎看不到「吾」。從以自我為中心，緩緩改變，最終走到了客觀立場。

以旁觀者的目，儘量客觀公正的書寫文章。

近半年的文章，下筆越來越，思考問題越來越有深度。

不像個年，倒像是文風老辣，看世的年人。

當看到戰爭同賦稅關係論述的原始稿件，常恩雙手都在抖，臉頰控制不住的搐。

原始稿件上面，有很多地方用紅筆圈出來，明顯有修改過的痕跡。

顯然，最終稿經歷了一次次的思考和修改，才有了發表在《大周生活秀》上面的老辣犀利，又有深度涵的文章。

常恩雙眼通紅，呼吸急促，他的雙手依舊在抖。

太當空，越來越熱。

丫鬟點燃了熏香，驅趕蚊蟲。

常恩對外界的變化，毫無察覺。

他整個人，還陷在深深的震撼中。

「文章真的是公子寫的？」

顧玖點頭，「本夫人沒必要瞞。」

常恩激地問道：「文章上面，用紅筆圈出來的地方，肯定是夫人的手筆。」

顧玖笑了笑，「我只是幫他檢查，查補缺，指出文章的不足之。怎麼修改，如何補充數據，全都是他自己的努力。」

呼！

常恩長出一口氣，額頭上已經佈滿了冷汗。

「夫人理應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公公是想說慧極必傷嗎？」

「難道夫人不擔心？」

「我和大殿下為孩子的父母，我們會盡全力保護孩子的安全。」顧玖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常恩自嘲一笑，「咱家相信夫人一定可以保護公子的安危。但是公子為皇孫，如此見識不凡，絕對是皇孫中第一人。此事陛下得知，咱家也不知陛下會作何想。」

「公公可以繼續瞞著陛下。」

常恩搖搖頭，「咱家得想一想。」

顧玖親自斟茶，將茶杯放在常恩手邊，「公公喝茶。」

常恩端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皺眉深思。

顯然擺在他面前的難題，不是佚名是誰，而是他要不要告訴陛下實。

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選擇。

「佚名」不僅僅是才華，還涉及到皇權傳承問題。

如此早慧，看待問題如此深刻的皇孫，要麼是福，要麼就是禍。

常恩抹了一把臉，「咱家還是不明白，公子小小年紀，為何能寫出如此深度的文章。就算是當世大儒，武將世家，也未必能將戰爭和賦稅之間的關係看得如此徹。

或許他們有些悟，但一定寫不出如此深刻又全面的文章。大部分人，只能看到事的一面，而看不到事的全面。以至於他們的看法總帶著偏見。」

顧玖笑了起來，「常公公一眼看真相，本夫人佩服。」

「夫人還沒有回答咱家的問題。」

顧玖輕聲一笑，「我家哥兒為什麼能寫出這樣的文章？因為他站得夠高，看得夠遠，見識足夠廣博。」

常恩提出疑問：「其他皇孫同樣站得夠高，看得夠遠，同樣有不凡的見識。為何他們寫不出這樣的文章，甚至沒想過去研究戰爭和賦稅？」

顧玖抿一笑，「公公錯了。其他皇孫的見識，在我看來，真正是十分淺薄無知。他們只能看到眼前的事務，看不到歷史，看不到未來。他們將歷史當是枯燥的書籍，或是當故事看。

知道歷史上發生了某件事，卻從不思考事發生的起因，造的後果。他們的思維，被遵守傳統的夫子教得僵固化。我敢說夫子們的言論，多半都是老生常談，從未想過換個新角度，去解讀歷史事件。最本的不足，夫子們對現今的各種問題避而不談，裝聾作啞。」

常恩皺眉，「為何公子和別的皇孫有如此大的區別？」

顧玖笑了起來，眼中閃爍著驕傲，在替哥兒驕傲。

指著自己的頭，「我家哥兒很善於利用這裡，他喜歡思考。」

「就這樣？」很顯然，常恩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

顧玖反問，「還需要別的嗎？能夠做到深度思考問題，殊為不易。常公公應該深有會。」

常恩無言以對。

他深吸一口氣，拿著原始稿件，說道：「這些稿件，咱家要帶回宮裡。」

顧玖挑眉，「公公打算在陛下面前挑明一切？」

「咱家得再想想。必要的時候，咱家會對陛下全盤托出。咱家是陛下的人！」

常恩鄭重強調，他是文德帝的人，他忠於文德帝。

在文德帝和顧玖之間，他顯然會選擇文德帝。

顧玖瞭然點頭，「我能理解公公的立場。這些原始手稿，公公可以帶走。希公公在提起我家哥兒的時候，措辭能溫和一些。還有，儘量不要提及大皇子殿下，效果會適得其反。」

文德帝和劉詔，這對父子的關係實在是太過複雜。

誰都說不準，什麼時候文德帝就會發神經病。起因很可能只是不起眼的一件小事，或是誰提了一句劉詔。

常恩點頭應下，「咱家知道夫人在擔心什麼。咱家有分寸，不會害了公子。」

如此大才，即便不是皇孫，也是國之棟樑，是寶貝。

常恩也有惜才之心。

他拿著哥兒的手稿，離開了曉築，乘車回宮。

顧玖走上繡樓，登高遠，看著馬車沒於山林中。

遠傳來妞妞和衠哥兒的嬉笑聲。

兩個小屁孩，玩得酣暢。又到了一年最興的季節，可以盡的玩水。

真的想不通，為什麼小孩子那麼喜歡水。

潺潺小溪，流過鵝卵石鋪的河道。溪水剛到孩子腳踝。

從山上引來的山泉水，涼颼颼的。

妞妞好衠哥兒著腳，踩在鵝卵石上面，咯咯咯發笑。

丫鬟小廝在岸邊看守，確保孩子們的安全。

顧玖從繡樓下來。

吩咐許有四，「收拾行李，本夫人要啟程回皇子府。」

許有四大意外，「夫人才住了半個月，就要回去了嗎？」

顧玖說道：「接下來有很多事要理，住在曉築不方便。先回皇子府，等事料理乾淨後再回曉築。」

「妞妞和衠哥兒怕是會哭鬧。」

「告訴他們，回去可以見到大哥哥和二哥哥，肯定高興。」

「夫人說的是。」

如今衡哥兒也在宮裡讀書，同哥兒作伴。

……

常恩懷揣著複雜的心回到皇宮。

手中著的手稿，好似千斤重。

文德帝正在和大臣們議事，常恩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得好好想想這件事要怎麼解決。

文德帝忙起來，暫時忘了佚名。

過了兩天，又突然想起此事。

「常恩，朕讓你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回稟陛下，事有點出乎意料。」

文德帝蹙眉，「說來聽聽。」

常恩嚥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佚名極有可能是公子。」

「荒唐！」

文德帝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公子才多大，有十五歲嗎？應該還沒到十五歲。

半大小孩子，哪裡能寫出如此老辣犀利又有深度的文章。

「回稟陛下，老奴一開始也不相信。後來看到了原始手稿，貌似沒有弄錯。」

「手稿在哪裡？荒唐頂，是不是顧玖故意拿哥兒搪塞你。」

常恩將手稿拿出來，放在案頭。

文德帝一開始眉頭皺，到最後，表越來越凝重嚴肅。

啪！

文德帝突然拍著桌子，「去將哥兒過往的文章詩詞拿來。」

筆跡可以模仿，但是文風，一個人獨特的文章風格，是極難模仿的。

常恩不敢耽誤，趕吩咐乾兒子去書房取哥兒過往的文章詩詞。

哥兒在宮裡讀書，宮裡肯定保留著他的文章。

文德帝要的文章詩詞取了來。

包括幾年前的文章都有。

看得出來，在宮裡寫文章，哥兒有意制著自己，寫的四平八穩，不偏不倚，恪守中庸之道。

可他畢竟是個小孩子，偶爾還是會流出犀利老辣的一面。

被夫子批評為鋒芒畢，過於彰顯自己。

「荒唐，荒唐，實在是荒唐！」

文德帝怒吼三聲荒唐，緒極為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