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殺人不見

去見顧玖，謝氏並不張。

很坦然，似乎任何結果都能接。

「坐下說話吧。」

謝氏大大方方坐下，也不道謝。

許有四出聲呵斥，卻被顧玖攔下來。

笑了笑，「這麼多年，今日見你是最順眼的一次。」

謝氏說道：「不去計較得失，人就變得順眼起來。」

「這話有道理。」顧玖招呼喝茶。

這麼多年，二人第一次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喝茶說話。

顧玖放下茶杯，「本宮有幾個疑問，希你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娘娘請問。」謝氏面平靜。

顧玖問道：「你在進顧家門之前，你大哥謝茂可曾對你說過什麼嗎？」

謝氏回想當年，「他讓我不要擔心，一切有他。」

「我母親死之前，他有說過什麼嗎？」

「他我耐心等待，不要擅作主張。」

「顧知禮將你扶正，是不是你大哥謝茂一手策劃？」

「算是吧！那時候住在京城，兩家離得近，我大哥經常派人看我，給我帶話。他告訴我，我會嫁侯府，後來我果然進了顧家門。他告訴我，我的命很貴，不會永遠做一個妾，後來我果然被扶正。」

顧玖心中瞭然，「自西北迴京，你為了顧知禮和謝茂翻臉，後悔嗎？」

謝氏自嘲一笑，「現在談後悔，似乎遲了些。」

看來是後悔的。

顧玖輕輕敲擊桌面，沉默片刻後才說道：「你回去吧。」

謝氏詫異，「這就完了？」

顧玖似笑非笑，「本宮心中有幾個疑問，已經得到瞭解答。你好自為之。」

許有四親自送謝氏回房。

謝氏心頭惴惴不安，失去了一開始的坦然。

以為顧玖對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直來直往，把一切撕開了說。

萬萬沒料到，對方只是簡單的問了幾個問題，就將打發了。

「許公公，皇后娘娘到底有何用意？」謝氏怯生生地問道。

許有四態度居高臨下，看著滿頭花白的謝氏，冷漠道：「你如此聰明，怎麼就沒理解皇后娘娘的言下之意。」

謝氏茫然，「言下之意？我沒聽出來啊！」

許有四提點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明白了嗎？」

謝氏先是茫然，接著臉一變，神一。

巍巍，扶著門框，「結束了嗎？」

許有四嫌棄道：「你得到了原本不屬於你的一切，了不該你的富貴生活。你的子，也得到了別人羨慕不來的前程和富貴。是時候清算這一切，把賬還清。」

謝氏艱難地點頭，「你告訴娘娘，我不會讓失，我會親自還清這筆賬。只是我的孩子……娘娘是什麼態度？千萬不要因為我，而遷怒他們。」

許有四冷冷一笑，「娘娘想要做什麼，豈容你放肆！你管好自己的事，別手。否則你的子，真的有可能被遷怒。」

謝氏老淚縱橫，哭哭啼啼。

見許有四嫌棄，急忙掉眼淚，「老有自知之明，老會給娘娘一個滿意的代。」

「如此甚好！」

許有四轉離去，伺候顧玖回秦王府。

……

宮殿已經修繕完畢，顧玖打算開了春再搬進宮裡居住。

懶懶地靠在塌上，提不起半點神。

劉詔特意早早結束朝會，將政務丟給臣子，趕回秦王府開解。

「不舒服？要不要去曉築泡溫泉？」劉詔問道。

顧玖搖頭，「我現在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難嗎？」劉詔有些擔心。

顧玖點點頭，又搖搖頭，「人心之惡，讓人不寒而慄。我總聽人說，我外祖父，也就是蘇家老爺子是個很厲害的人。那他為何會將我母親許配給顧知禮？」

劉詔想了想，說道：「侯府公子，模樣俊俏，人前彬彬有禮，進退有度，讀書還不錯。以侯府公子的份考科舉，而不是一味靠祖萌，在勳貴裡面算是一清流。又沒有惡習，坊間對他的評價肯定很高。這樣的『青年才俊』，蘇老爺子看走眼也不意外。」

顧玖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雖說我看不起他，厭惡他，但是客觀地說，他年輕的時候自條件是真的好，肯定是許多人眼中乘龍快婿。單是以勳貴子弟份參加科舉，而且還考出了績，就能刷一波好，立一個積極上進的人設。蘇老爺子喜歡上進的人，將閨許配給他也不意外。可是哪想到，外表積極向上的人，心卻那般暗齷齪。」

劉詔斟酌了一下，「你若是下不了決定，朕來做這個惡人。」

顧玖搖頭，「我能下決定，也能做惡人。就是被他噁心到，一時半會恢復不過來。哥哥那裡比我嚴重，自我懷疑，否定，唾棄，厭惡……，反正他就是覺著自己不配擁有這一切，他覺著他傳了顧知禮的自私自利，傳了他暗的一面，很掙扎很矛盾。我打算讓他提前去南邊歷練，希他能早日走出來。」

劉詔挑眉，「大舅子還是太脆弱，這點事都想不開。」

顧玖白了劉詔一眼，「以為人人都同你一樣，鋼筋鐵骨嗎。」

劉詔笑了起來，「其實我的心是的。」

「人人都說你鐵石心腸，你說你的心是的，恐怕沒人相信。」顧玖調侃他。

劉詔哈哈一笑，「現在心好點了嗎？」

顧玖靠在他懷裡，「還行，沒那麼難。我就是替母親到不值，但凡有個好，以的聰明才智定能翻盤，不至於死在顧知禮那個齷齪小人手裡。」

那樣聰慧的子，死在小人手中，可悲可憐可嘆。

顧玖對蘇氏沒有，不妨礙替蘇氏到不值，不甘，不服。

時也，命也！

……

兩天之後，顧府傳出喪訊。

謝氏死了！

半夜過世，直到早上才被發現。

是燒炭自盡，偽裝意外。

瞭解的人，知道是自盡。

不瞭解的人，只當是意外。

謝氏過世，顧家人都得守孝。

顧珽拒絕，甚至連一麻繩都不願意系在上。更不會戴孝。

他不在乎外界怎麼看待他，如何評價他。他一意孤行，毫不搖。

這些日子，府中發生的事，顧氏一族，比如侯府，比如大伯父一家，多多聽到一些風聲。

顧玖悄悄回了一趟承平伯府，瞞不過侯府和大伯父一家。

畢竟三家挨著，顧玖的馬車進出伯爵府，不可避免被人看見。

對於顧珽執意不肯披麻戴孝，顧知禮又始終沒面，兩家各自有了猜測。

大伯父顧知鳴拍拍顧珽的肩膀，「你想清楚了嗎？」

名義上，謝氏是主母，顧珽是繼子，理應替謝氏守孝。

顧珽神堅毅，「多謝大伯父關心，我已經想清楚了。」

即便會背負各種罵名，會被史彈劾，會被人側目以待，甚至影響仕途，他都不在乎。

他做了不孝子，如今，他只想堅守心的一點純粹。

他不能殺了父親替母親報仇，不能再著他為謝氏守孝。

大伯父顧知鳴嘆了一聲，「你想清楚了就好，我們做長輩的不會勉強你。」

頓了頓，他又慨道：「老了，腦子也不太好使，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不在了。你們好好的，顧家好好的，就算明兒人沒了，老夫也能瞑目。」

顧珽心頭難，「大伯父保重，長命百歲。」

大伯父顧知鳴連連搖頭，「一生軍武，哪有什麼好。能活到現在，比大部分袍澤都要活得久，老夫已經沒憾。你，好自為之，將來的路慢慢走，走得穩妥一點。」

「多謝大伯父教誨。」

「通知顧琤他們了嗎？」

「寫了信，已經寄出去。三和快遞說冬天路不好走，大部分河段冰凍，估計得半個多月信件才能送到他們手上。等他們回來，得到正月。我打算頭七一過，將棺木安置在家廟，著人看守。等顧琤他們回來，再做打算。」

「如此也好！是該讓親兒子給下葬。」

大伯父顧知鳴對顧珽的安排沒有意見。

接著，他又小聲問道：「宮裡有表示嗎？」

顧珽搖頭。

謝氏死了，妹妹怎麼可能有表示。

不合規矩？

皇后娘娘應該為天下做表率，孝敬長輩？

呵呵！

妹妹的意志，就是規矩。

不需要為任何人做表率，只需要做自己，遵從心的想法。

謝氏沒資格得到妹妹的表示，沒資格得到他的尊重。

「宮裡既然沒表示，這喪事就不能大辦。一切從簡！」大伯父顧知鳴很乾脆。

下人稟報，謝家人上門弔唁。

顧珽沒有毫猶豫，「趕出去！不準謝家人進顧家大門一步！若是謝家人敢鬧事，直接報抓起來。」

下人領命而去。

大伯父顧知鳴勸了兩句，「這樣做，有點不近人。謝家弔唁，你讓他們進門，其實也沒什麼。」

「我嫌他們噁心。」顧珽冷聲說道。

若非罪魁禍首謝茂已死，他要做的就不止將人趕出去那麼簡單。

「大伯父不用再勸我。我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我承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