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顧珙殘廢

湖在等一個結果。

卻遲遲等不到。

離白仲帶著太醫到公主府會診，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窗外，白茫茫一片，京城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場雪，比往年來得更早一些。

湖公主從最初的志得意滿，心懷期待，到失，再到絕。

一雙眼睛，也隨之失去了彩。

自嘲一笑。

是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宮裡的兩位。

這一次，湖是真的病了，躺在病床上下不了床。

整個冬天下了三場雪，每一次對都是煎熬。

躺在床上，久久都不彈一下。若非一雙眼睛還在活，就像是一。

的心冰冷冰冷。

心頭有怨嗎？

自然是有的。

如果，無沒有登上皇后顧玖的賊船，沒有去西涼，和無總有機會相遇。

不需要發生什麼，只想看他一眼。

一眼足以讓滿足。

然而，那個人在西涼，沒有皇后和陛下的旨意，他就是死也會死在西涼。

湖的心被現實傷了。

……

顧喻同陳敏夫妻，帶著孩子，一路奔波，趕在過年前回到了京城。

夫妻二人攜孩子來到公主府看湖。

「母親，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病這個樣子。」

陳敏直接跪在腳凳上哭了起來，不能自已。

「兒這就派人請太醫，一定要將母親的病治好。」

「不用！」湖虛弱地說道。

陳敏眼地著湖，握住的手，「有什麼是兒能做的？母親，求你振作起來，千萬千萬不要……」

湖輕聲一笑，就像是風的風箱，笑聲很乾，烏拉烏拉的響。

「你能回來就好。離京這麼多年，沒想到你的孩子都長這麼大了。」

湖看著幾個外孫，心中並無波。

不孩子，不喜歡孩子。

甚至不喜歡自己的孩子。

生來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陳敏在耳邊嘮嘮叨叨，說著幾個孩子的況。

湖一雙眼睛早已經放空，視線越過幾個孩子，彷彿看見了數千里之外的西涼，看見了無大師。

「娘娘，宮裡來人了！」丫鬟一聲稟報，驚醒了湖。

回過神來，先是茫然，轉眼又笑了起來。

宮裡終於肯給一個回應了嗎？

「快將人請進來。」

宮裡來的人，依舊是長安宮的白仲。

陳敏想陪在湖邊，卻被湖執意趕走。

有些話，不能讓敏敏聽見。

白仲給湖帶來了一封信，還有一張畫像。

看到信件，湖心頭一，差點背過氣去。

悉又陌生的筆跡，是無大師的親筆信。

畫像，是無大師的等畫像，寶相莊嚴，一派高人風範。

看著畫像，湖的眼眶一瞬間佈滿了淚水。

出手，挲著畫像中的人，「他也老了！」

白仲輕聲說道：「娘娘特意派人畫了無大師的畫像，贈送給公主殿下。」

湖公主笑了起來，眼角還掛著淚水。

「替我謝謝皇后！」

顧玖終究沒有眼睜睜看著湖死去，但也不會將無召回來。

一副等畫像，一封信，就是的心意。

「他還好嗎？」湖小心翼翼地問道。

白仲點頭，「無大師很好！他在西域宣揚佛法，是公認的得道高僧。」

湖喜極而泣，「真替他高興！我就知道，他會為真正的高僧。」

白仲提醒，「公主不看信件嗎？這是無大師的親筆書信，是他寫給你的，同畫像一起快馬加鞭送回京城。昨兒剛到，今兒咱家就奉命將書信和畫像給公主帶了過來。」

湖含笑盯著書信，上面寫著「湖親啟」！

單單四個字，已經讓湖落下幸福的淚水。

笑著說道：「皇后有心了！之前是本宮誤會了，還以為皇后已經忘了本宮。」

白仲說道：「西涼太遠了，遙遠到皇后娘娘也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事。故而，皇后之前一直冷著公主，是不想給公主希，最後又落一個失。」

湖哭出了聲，「真的很有心，本宮心裡頭激。」

眼淚滴落在信封上。

湖急忙拭，十分張。

白仲識趣，「咱家還要回宮覆命，就此告辭！公主保重！」

「多謝白公公。」

有了無大師的信件，湖又煥發了生命力。

然而的，已經支太多。

的年齡，注定的遭如此摧殘，再也恢復不了。

然後湖不後悔。

……

景明四年，注定是一個不平靜年月。

二月，湖過世。

臨死前，給自己擬定陪葬的單子。

除開各種金銀皿，各種喪葬用品，指明要將無的書信還有畫像陪葬。

為此，特意從府找來能工巧匠，確保書信和畫像在地宮能百年千年不腐。

若是有一天，後人打開的地宮，發現了書信和畫像，會作何猜測，不關心。

只需要死後長久的陪伴。

皇后顧玖出宮，來到公主府看湖最後一面。

湖彌留之際，迴返照。

在笑，笑得很溫暖。

幸福地說道：「我以為我這輩子誰都不，當一個沒心沒肺的皇室公主好的。沒想到有一天我會上一個人。雖不能長相廝守，但是心中有，就覺著歡喜。看著他的畫像，讀著他給我的書信，彷彿他就在邊。」

顧玖平靜地問道：「你恨本宮嗎？本宮沒有讓他回來看你最後一面，你恨嗎？」

湖緩緩搖頭，「我現在這麼醜，哪能讓他看見。他不回來是對的，如此一來，我在他心目中，永遠是最漂亮了那個湖。你說，他還記得我長什麼樣子嗎？」

顧玖鄭重點頭，「他記得！他親手畫了你的畫像，一直帶在上。」

「真的嗎？」

湖一臉驚喜，「他竟然有我的畫像！你要是早點告訴我，多好。」

顧玖緩緩搖頭，「若是早點告訴你，你就該追著他跑去西涼。」

湖笑了笑，「不會的！我生來錦玉食，過慣了奢華的生活。讓我跑幾千里，吃沙喝風，我不了的。我這人，一面深似海，一面又舍不下外之。其實的我的，並不純粹。自始至終，我還是那個自私自利的湖。」

顧玖問道：「你真的他嗎？」

湖先是茫然，接著才點頭說道：「應該吧！唸唸不忘二十年，不是又是什麼。」

顧玖又問道：「憾嗎？」

湖笑了起來，「大侄子媳婦，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這麼你。你不必對我到愧疚，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事，沒有人會比你做得更好。我不憾，也不恨任何人，只是有點難過。」

顧玖重重點頭，「我明白了。」

「我想拜託皇后兩件事。」

「你說。」

湖舒了一口氣，「別讓顧喻和敏敏離開京城，好嗎？外面那麼辛苦，做哪裡都能做，做個京也好的。敏敏這個孩子，有點死心眼。皇后若能看顧一二，我激不盡。」

顧玖應了，「我答應，讓他們留在京城。」

湖笑了起來，「敏敏每年清明的時候，給我上柱香，全了母分。」

「本宮會提醒。」

「第二件事，如果無有朝一日回到了大周，回到京城，能不能讓他到我的墳前看一眼，同我說說話，念般諾金剛經給我聽。好多年沒聽他唸經，心裡頭一直惦記著。別人唸經，沒他那個味道。他畢竟是得道高僧，旁人都不如他。」

顧玖點頭，「好！如果他回來，就讓他去你墳前唸經。」

湖笑了起來，笑得很暖。

顧玖彷彿又看見了那個意氣風發，恣意妄為的湖。

心中難免生出許多慨。

後事全都安排好了。

顧玖看了湖的第二天，湖閉上了眼睛，帶著期待離開了人世。

皇帝劉詔命府辦湖的喪禮，一切按照公主禮制。

陳敏哭得很傷心。

「母親過世，連個起靈摔盆的人都沒有。」

是外嫁，沒資格起靈摔盆。

故而心悲痛不已。

無論有多恨，多不滿，人死萬事消，心頭只記得生母的好。

越是回憶的好，陳敏心越發自責。

「我該早點回京，多陪陪。」

顧喻寬：「公主走得很平靜，可見並無憾。」

陳敏哭紅了雙眼，「連個守靈的後人都沒有，我怎能不心酸。我想替母親守靈！」

「好！都依著你！」

陳敏以孝的份守靈，送湖最後一程。

半月後，喪儀結束，正式落葬。

湖公主的地宮，就在皇陵附近。

落葬後，已經是春暖花開的三月。

……

年前，顧瑞帶著軍事學院第一批學員回到京城。侯府上下，顧氏家族，著實熱鬧了一番。

只是好景不長。

三月，鮮花盛開，姹紫嫣紅。

老夫人魏氏病倒了。

老夫人魏氏算是有的長壽之人，已經八十幾歲，五世同堂。

顧氏家族震。

老夫人可是家族的定海神針，若是有個萬一，那可不得了。

顧玖為皇后，不顧傳統規矩，執意要去侯府看老夫人。

然而，就連劉詔都攔著。

「可能你覺著是無稽之談，可事實就是凡是被皇后皇帝看過的病人，基本上都活不長久。朕擔心你去看老夫人，過後老夫人有個萬一，你會自責。」

顧玖很傷心，「你也反對我去看老人家？」

劉詔遲疑了片刻，「通常況下，帝后只會在病人彌留之際去看。類似於湖姑母那樣的況，在臨死前一天，去見最後一面。」

啪！

顧玖砸了桌上的茶杯。

宮人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

皇后娘娘平日的確很罰宮人，然而威嚴天，總是讓人發自心的畏懼。

劉詔握住顧玖的手，「你若是非要冒險，朕陪著你去。事後，朕替你背負罵名。」

顧玖搖頭，「算了，我不去。」

皇后這個份，終歸有太多限制。

心其實也清楚，老夫人魏氏已經到了時間，靠人力已經無力回天。

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規律，誰也改變不了。

老侯爺過世，老夫人魏氏還能支撐了將近十年，已經是耗盡了所有的心。

之所以強撐著，都是為了侯府，為了家族。

等到顧瑞建功立業，足以支撐侯府，老夫人魏氏心頭那口氣一洩，人眼見著就不行了。

臨近清明節，老夫人魏氏到了彌留之際。

顧玖低調出行，悄悄來到侯府。

事先除了侯爺夫妻，顧瑞夫妻，其他人都不知道會來到侯府送老夫人最後一程。

所以，當出現在眾人面前，大家都吃了一驚。

所有人被請出臥房，將空間留給祖孫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