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妙腳并沒有好利落,這一走,別人就看了出來,不由多看幾眼。
只是這種場合,誰都不好多議論,那眼神別提多好奇了。
甄妙知道自己被圍觀了,打定主意速戰速決,忙跪了下來說了吉祥話,然后接過紫蘇遞過來的托盤給了一個丫鬟。
那丫鬟把蒙著紅布的黑漆托盤捧到老夫人面前。
“是什麼?打開看看吧。”老夫人笑道。
看那高度,像是一株小珊瑚,或是一塊奇石。
田氏悄悄笑了。
那禮單上,今日收了不下十株珊瑚了,最大的足足有半人高,至于奇石,以前老國公倒是稀罕,老夫人對這個可是沒什麼興趣的。
像田氏這樣想的大有人在,三五群的貴婦們都是自顧輕聲攀談著,不過是隨意瞥了幾眼。
可隨著紅布被掀開,那些目就凝固了。
一棵青松盤在黑褐的山石上,松下數只仙鶴姿態各異,奇怪的是它們的翅膀是緋紅的,與青松配在一起,反倒出奇的協調瑰麗。
竟是不知由什麼材質雕琢的松鶴延年圖。
“這是什麼玉石?”坐在老夫人旁邊的一個老婦人探著頭問道。
這老婦人一福字不斷紋醬紅褙子,頭發盤得的,看面容明明和老夫人差不多大,卻沒有一白發,人顯得極為神。
“大郎媳婦,快告訴杜老太君。”
甄妙知道,這位杜老太君是歐將軍府的老夫人,和鎮國公老夫人關系相當好。
見眾人目都落到這里,抿一笑:“杜老太君萬福,這不是什麼玉石,是花瓜。”
說著又施了個禮,脆生生道:“請祖母品嘗。”
“什麼,是花瓜?”大廳里的人們嗡嗡議論起來。
年長的婦人也就罷了,那些年輕的媳婦和姑娘們,有調皮的已經站了起來探仔細瞧著。
“不可能吧,那怎麼可能是花瓜?”
那山石,青松和白鶴,實在是太真切了,怎麼能用瓜果雕刻這個模樣?
隨李氏前來的甄玉瞥了那提出質疑的人一眼,道:“有什麼不可能,我四姐去歲七夕兒節時做的花瓜被國子監祭酒駱夫人親評了絕品,這可是多年沒評出過了。別人做不出,可不代表我四姐做不出。”
前不久甄玉李代桃僵替甄冰進宮參選,建安伯府不得不讓甄冰稱病落選,為了不落人話柄,到現在甄冰還是在府里養著,這次并沒有前來。
見甄玉出頭說話,李氏悄悄掐了一把。
甄玉疼的皺眉。
好在因為這番話,許多人恍悟,紛紛道:“不錯啊,我聽說后來今上還宣甄大進宮了呢,可見甄大花瓜是做得極好的。”
眾人紛紛點頭,又開始猜測那松鶴延年盆景到底是什麼做的。
見沒人注意,甄玉小聲抱怨:“娘,您掐得我好疼!”
李氏一臉不樂意:“你一個姑娘家,這種場合多什麼,顯得牙尖利的壞了名聲!”
鎮國公老夫人的壽宴,來得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貴婦,借著這種場合相看各家小娘子太正常了。
不知多人家的結親,就是在各宴會上促的。
兩個兒正是議親的時候,可不能行差踏錯半步。
想到這瞪了甄妙一眼。
這個四丫頭,自己攀了好人家,不說幫襯妹妹們一把吧,至別再帶累人!
這樣一想又忍不住叮囑兩句:“玉兒,你要拿出大家閨秀的樣子來,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能說,省得被人笑話了去。”
甄玉認真看了李氏一眼,淡淡道:“娘,我們都是一個府上出來的姑娘,任由別人猜疑四姐,做妹妹的一聲不吭,才會讓人笑話呢!”
說著不由想起了去年七夕的事。
當時四姐被初霞郡主和趙飛翠兌著參加比試,三姐還拿了支蝴蝶簪出來呢。
想到這,心里一堵。
三姐真是被豬油蒙了心,就算庶出的兒,也沒有這麼糟蹋自己的。
當了皇子的妾又如何,但凡正經的場合,都沒有機會出來呢。
李氏母二人的私語,被坐在一旁的王閣老家的兒媳蕭氏聽耳中,不由又多看了甄玉兩眼。
的二子正在議親,夫君前不久還提過建安伯府的兩位姑娘。
依夫君的意思,羅二老爺前途無量,人品又是好的,娶他的兒還是不錯的。
可羅二老爺的繼室李氏,大大小小的宴會是見過不次的,雖沒說過話,卻看得出是個小家子氣的。
當娘的這樣,對兒就有些不放心了。
這次宴會,有意坐在了李氏母旁邊,沒想到倒是聽到了一番出人意料的話。
李氏倒真是好福氣,沒有把兒養歪。
看著李氏一臉不滿盯著甄妙的樣子,蕭氏諷刺的翹了翹角。
杜老太君一臉不可思議:“這真是瓜果雕的?”
扭著頭對鎮國公老夫人道:“老姐姐,你說我這眼神不差啊,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老夫人心里得意,笑得越發和藹:“大郎媳婦,你說說這是拿什麼瓜果做的?”
甄妙也不賣關子,笑瞇瞇道:“祖母,這青松用的是青蘿卜,白鶴用的是紫蘿卜,所以這白鶴的翅膀才是紫紅的,取的就是紫蘿卜表面那層淺紫。”
“竟然是蘿卜?”許多人驚呼。
怎麼瞧,都不敢相信這麼致的件只是拿蘿卜雕的。
“那黑褐的山石呢?總不能還有黑蘿卜吧?”杜老太君打趣道。
甄妙笑盈盈道:“這黑褐的山石啊,是用面、蛋加了烏梅等烘烤出來的面點。”
“老姐姐,快讓丫鬟拿近點,我看看。”杜老太君越看越稀奇。
老夫人心里那個得意:“沒聽杜老太君說嗎,還不拿近點。”
捧著托盤的丫鬟走到近前。
杜老太君欠了欠子,笑道:“哎呦,竟是真的呢,遠瞧不覺得,這一靠近,就聞到一蘿卜味。”
甄妙低了頭苦笑。
自己折騰了一大早上,到現在都是一蘿卜味。
真的確定了這就是由蘿卜雕的,杜老太君嘖嘖贊嘆:“老姐姐,你這孫媳真不錯,手這麼巧,一看就是伶俐的。不像我家那傻丫頭,帳都算不清呢。”
站在杜老太君旁邊的一個年輕圓臉子嘟著道:“老夫人,您看看,老太君這就嫌棄人家了,別回去后拿我和甄大比,那我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這麼一說,眾人都笑了。
杜老太君佯裝打了那圓臉子一下:“你這丫頭,再貧以后可不敢帶你出門了。”
“祖母——”
甄妙額頭下一道黑線。
什麼時候,自己也了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了。
退到一旁,接下來是羅知雅獻壽禮。
只可惜眾人還在琢磨用面蛋怎麼烤出像石頭模樣的糕點,對羅知雅獻上的手繡經書并沒多關注。
田氏暗暗咬牙。
大半年前從大福寺捐了大筆香油錢得了一本手繡經書,讓兒仿著繡,為的就是獻給老夫人當壽禮。
這一日京城貴婦云集,元娘賢良靈秀的名聲傳出去,將來說一門好親事就容易多了。
沒想到,又被甄氏搶了風頭!
羅知雅垂著頭退到一旁,心中亦是不好。
想著自己數月的辛苦,卻抵不過別人一兩日的忙乎,就覺得不甘心。
大嫂明明都嫁做人婦了,還這麼搶風頭干嘛?
難道不知道,自己還替背著黑鍋嗎?
羅知雅越想越不平衡,待贊嘆聲又響起時,猛然抬頭去。
就見羅知慧立在大堂中央,和剛才捧托盤的丫鬟一人扶著畫軸的一邊,展示給人們看。
那是一幅雨打芭蕉圖,這樣的景畫,是很常見的,想要出彩不容易。
可羅知慧這幅畫能像甄妙的果雕一樣引起眾人驚嘆,卻是因為畫得太真了。
是的,不是像,而是真。
站在這幅畫前看著,那巨大的芭蕉葉上滾落的水珠,仿佛手一就能接住,還有肆意灑落的雨,讓人覺得靠近了,雨水就會打在自己上。
“這是什麼畫法?”一個剛進門的婦人走過來。
有人低呼:“駱夫人!”
駱夫人這才醒過神來,勉強從畫卷上移開目,沖老夫人行了禮:“老夫人,車子路上出了點問題,來遲了,還您勿怪。”
“不會不會,你來我就很高興了。”
駱夫人忙回了頭看著那幅畫,問道:“這畫,是出自何人之手?“
“夫人,是我畫的。”羅知慧襝衽施禮,一副寵榮不驚的樣子。
駱夫人眼睛一亮,喃喃道:“難怪落筆還有些稚,不過,這種畫技倒是令人耳目一新。羅二姑娘,這種畫法,是誰教你的?”
“是我自己閑來無事琢磨的。我就是想著,到底能把一幅景畫的有多像。”
甄妙早就瞪大了眼睛。
這姑娘強啊,就這麼著把工筆畫和油畫糅合到一起了,假以時日,完全是一代宗師的節奏啊。
駱夫人顯然比甄妙更懂得羅知慧的天賦,深深看了一眼道:“羅二姑娘,我近來也常常研究作畫,你若無事,就常來府上玩,我們一起探討一下。”
“夫人抬舉我了,若是夫人不嫌棄,能不能收下我這個學生?”
“好。”駱夫人滿口應下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看向羅知慧的眼神便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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