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質文就和裴宴去了旁邊的涼亭。
裴宴以為費質文會和他開門見山地說這件事,誰知道費質文看了半天的風景,也沒有吭聲。
初夏已經有小蟲子到飛了,裴宴連著拍了好幾個小蟲子,費質文還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就有點不耐煩了,道:“師兄,你找我,不是想和我說你在吏部任職的事吧?”
費質文和裴宴雖是同門師兄弟,年紀和經歷讓他們私並不是特別的親,他從張英那裡聽說過裴宴直率和聰慧,可沒想到裴宴會這樣的直接和機靈。
他想到鬱棠和裴宴在一起的模樣,不由自嘲地笑了笑,這才輕聲道:“我找你,的確是為了私事!”
說到這裡,他又沉默良久。
裴宴還惦記著一個人回到住的鬱棠,聞言暗暗地翻了個白眼,強忍著心中的不悅道:“師兄,你既然找了我,想必有很多的考量,別的不說,你應該覺得這些話我能聽,我合適聽。那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或者是,你再考慮幾天?等你覺得你準備好了,再說給我聽?”
費質文直笑,道:“你這麼急著回去做什麼?裴太太邊那麼多的丫鬟婆子,你還怕沒人陪著?”
裴宴毫不臉紅地道:“丫鬟婆子怎麼比得上我?應該最想有我陪著!”
他那理直氣壯的語氣,讓費質文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最後笑著搖頭,道:“你就這麼自信?”
“當然!”裴宴道,“再怎麼說,我才是的夫婿。如果寧願丫鬟婆子陪著,也不願意我陪著,那肯定是對我不滿,我就得想辦法找出讓不滿的事來,消除這種不滿啊!不然不說,我不問的,日積月累,肯定要出問題的。不信你問殷明遠,我看他也常陪著殷到溜達也不嫌棄話多事多的,你要是為這種事問我,還不如去問他。在我看來,沒有誰比殷更能折騰的了,殷明遠都能敬之之,可見殷明遠才是真厲害!”
費質文笑道:“你這是不想管我的事吧?才想把我推給殷明遠。要是讓殷明遠知道你在他背後這麼說他太太,他肯定不高興。”
裴宴道:“我當著他也這麼說。”
費質文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卻神落寞,沉聲道:“實際上我夫人,是自縊亡的。”
裴宴驚訝地著費質文,所有的聲音都被堵在了嚨裡。
或者是把最難的話說了出來,費質文反而是松了口氣的樣子,他著遠的青山低聲道:“想和離,這是不可能的,就是我同意,我家裡人同意,娘家人也丟不起這個臉。我嶽父就明確地表示過,他們家沒有歸家的姑。我舅兄更是揚言,若是敢出了費家的大門,他就親手把勒死。我自己的嶽家,我是知道的。因為嫁到我們家來了,全家人都把這件事當榮譽,們家的姑娘、小子都了十裡八鄉搶手的媳婦和婿。他們是能說到做到的。
我當時就和商量,說讓住到別莊去。反正我也不準備再娶了。
當時估計是沒有辦法了,就同意了。
可我沒想到,還是自縊了。”
說起這些,他神更茫然了:“我想不出來為什麼要自縊?又不可能真的和別人在一起,難道是因為這個嗎?覺得活著沒有意思了嗎?”
裴宴聽了忙道:“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問我子最想要的是什麼嗎?”
“是!”費質文坦然道,“我想知道,為什麼你太太能心甘願地跟著你,卻不能。”
裴宴聽了心裡非常的不高興,反駁道:“我太太嫁給我,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啊!主要還是因為喜歡我吧!”
費質文對他的厚臉皮已有所了解,本不願意和他去討論這些,隻說自己的問題:“難道當年對我怒目以對,我還會繼續想辦法娶了嗎?”
裴宴道:“既然你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地方,又管想什麼?你不是說你不準備續弦了嗎?就算你家裡人幫你續弦,也不可能再找個平民小戶了吧?”
費質文被他說的噎了一下,好一會才道:“我從前是覺得我不欠什麼,可看你們這樣,我覺得我沒你們做的好。死者為大。我想,生前沒有想到的東西,後就當是我補償吧!”
“人都死了,有什麼用!”裴宴小聲嘀咕了兩聲,很快醒悟過來,這可是鬱棠為他的事在誆費質文,他可不能毀了的心,他腦子轉向飛快,道,“自縊而亡,家裡肯定有很多的閑言閑語的吧?這種流言,你越是解釋,別人就會越覺得你心虛。所以還是我家太太說的對,你不如好好地做個,給請個封什麼的,別人看見了你的態度,自然也會對的評論有所轉移。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你總不能讓去了地下也不能安生吧!”
費質文似笑非笑地他一眼,好像在說,你那點小心思,就不要在我面前顯擺了。
裴宴想,又不是我要算計你,是你自己明知道有坑還要跳,這能怪我嗎?
他面不改地繼續道:“你要是不相信,也可以去問問別人。人都不在了,孰是孰非,可都是留給後人書寫的。”
“難怪恩師說你要是做,肯定是個權臣。”費質文笑道,“還孰是孰非,都留於後人說,那些史豈不都是擺設?”
“是不是擺設,我們心裡都知道。”裴宴不和他爭這些,道,“關於名聲和誥命,也是我一家之談。說不定,是我太太為了安我說的話,你聽聽也就罷了。”
費質文不置可否。
裴宴見他並沒有和自己說正事的意思,也懶得應酬他了,又寒暄了幾句,就告辭回了自己的住。
鬱棠翹首以盼,見到他後就立刻把他拉到了室,急迫地問他:“怎麼樣了?費大人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那副說是非的樣兒,讓裴宴隻想笑,道:“你這是猜到費大人要和我說什麼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鬱棠用肘子拐了裴宴一下,道,“那麼晚了,在那裡堵你,之前又專門問了你那些話,不是想和你說家裡的私事還能是什麼事?費大人也就是騙騙我罷了。”
“就你厲害!”裴宴笑著了鬱棠的鼻子。
鬱棠偏過頭,躲開了裴宴的手,皺著鼻子催:“快說!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裴宴把費夫人之死告訴了。
鬱棠目瞪口呆,道:“這可真是……是死在家裡的嗎?”
裴宴道:“我沒問。”
鬱棠不由喃喃地道:“這要是我,都不知道死在哪裡好?”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裴宴喝斥了一聲“胡說八道”,隨後道:“言無忌,言無忌。在廟裡,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不是,在外面也不能說,小心被菩薩聽了去!”
“哦!”鬱棠忙應,道,“那費大人問這話,是想給費夫人一個面嗎?”
裴宴就把他和費質文的話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了鬱棠。
鬱棠聽得直皺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是誰的錯了,隻好表揚裴宴:“你說的很對,費大人既然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那就讓費夫人能在九泉之下好好的安歇吧!”
讓有個清白的名聲故去。
沉道:“你說,費大人會怎麼做?“
“不知道。”裴宴攤了攤手,“我是覺得師兄有些矯的。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後悔,既然後悔了,就要當機立斷,他就坐在那裡想想,也沒有什麼用啊!”
鬱棠歎了口氣。
下山的時候,費質文沒有和他們一道,說是要在這裡多呆幾天,給故去的費夫人做場法事。
鬱棠和徐萱對這件事都沒有多說什麼,兩人同車回了京城,在裴府胡同前的大街分了手。
還是家裡好!
鬱棠躺在新編的涼席上,覺得暑氣都消散了很多。
只是有點替費夫人難過。
好死不如賴活著。
活著就總會有希。
正好新來的廚子非常擅長做面食,酸辣湯做了澆頭,就連鬱棠這個不怎麼喜歡吃麵食的都連著吃了好幾天的各種面條。
徐萱有些嫌棄,道:“這也太酸了。你們家從哪裡請的師傅?肯定不是江南的師傅?瞧這一大碗的,也太扎實了些。”
鬱棠朝著豎了大拇指,道:“是四川師傅。他做的小菜也很好吃。早上我喝粥,吃了很多。你要不要嘗嘗,我讓他們給你拿一小壇回去。”
“好啊!”徐萱來裴家蹭飯就是嫌棄家裡的飯菜沒有味道,道,“那他應該會做油潑辣子,你給我弄點油潑辣子帶回去,我悄悄的吃點。“
鬱棠可不敢。
那天們就隻吃了點小菜。
晚上裴宴回來的時候,和平時一樣和鬱棠說著話,可鬱棠卻明顯地覺到他的心不太好。
晚膳過後特意拉了裴宴去院子裡散步,還指了那些玉簪花道:“你看,馬上就要開花,你覺得如何?”
裴宴隨口應了幾句。
鬱棠乾脆不和他兜圈子了,道:“是不是費大人那裡出了什麼事?”
“他那能有什麼事?”裴宴奇道,隨即又恍然,笑道,“你是覺得費師兄特意來找了我們,應該有所決斷吧?要說這件事,還真有事——他最近開始頻頻出宮,還開始給皇上寫青詞,皇上高興得不得了,說是過幾天要去白雲觀,欽點了費師兄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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