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仕聽了這話,臉都青了。
男人最怕什麼?就是怕人說他不行!就算年紀再大再老的男人,也不能說不行!此刻被王永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說他年紀大,子扛不住,腳不利落,句句字字都是扎在他的心上。
本待有心表白自己,其實我很可以!一口氣能爬上山頂不氣的!
剛一起,這兩就如棉花一般,直打,頓時那豪言壯志立刻就給吞回了肚子里。
眼瞅著大家都下山了,再不跟上去,這山里可危險的很。
只得強笑著,喊住那個養豬的男人,攙扶著他,算是勉強下了山。
到了山腳底下那院子里,已經是下半晌了。
先前吃了早飯后,沒過多久就出門,到達這小莊子就已經錯過了飯點。
不過王永珠和張婆子早就預料到了,們車上攜帶著干糧和糕點。
其他隨從也早有準備,一邊趕路,一邊也就啃著干糧,墊了一下肚子。
到莊子后,這上山下山的折騰了半日,大家下山都又累又的。
留下來看馬車的兩個人,這一路跟著王永珠游山玩水的過來,早就有了默契。
他們馬車里本就帶著鍋碗瓢盆,還有糧食和干之類的。
本是打算借這家的灶屋做飯的,可進去看那灶屋,臟得沒地方下腳,就他們這種不講究的糙漢子都看不下去。
估計他們一家常年都是吃菜糊糊,那鍋沿還有一圈圈陳年的煮菜糊糊留下的印記。
灶臺上橫七豎八的擺放著幾個缺口的土碗,筷子應該都是自家削的樹枝做的,已經黑乎乎得分不清是什麼木頭了。
這得虧已經是十月了,若是夏天,恐怕這灶屋里只怕蒼蠅堆了。
兩個漢子只搖頭,出來,只好言說借他們家的柴火一用,不過不白借,抓了一百來個銅錢,算是買下來了。
這山里柴火,只要你肯使力氣,勤快,就不愁燒的。
就是賣柴火的,一車柴火也才十來個銅板呢,這一百來個,足夠買下他們家柴房了。
這家人收了銅板,忙催促自家的幾個孩子,將柴火給抱了出來。
兩個漢子,在他們家門口不遠,選了個背風的地方,用幾塊大石頭壘了一個簡易的灶臺,架鍋點火。
因著在外頭,一切從簡,主食有他們帶的干饃饃,只需要燒上一鍋水煮開,將自家帶的干丟進去,再放點青菜,就是一鍋味的湯了,到時候把饃饃烤得焦香配著湯喝也行,或者將饃饃掰小塊泡在湯里喝也罷,都算是很不錯了。
這干放進去煮,沒一會,那香就順著風向慢慢飄進了那院子。
那家的幾個孩子,到底不敢湊近,只眼的蹲在門口,看著這邊直咽口水。
其中一個漢子沖著他們招招手,示意他們走進了,才道:“你們若是能尋幾樣能吃的菜蔬來,就給你們這個——”說著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干饃饃。
那幾個孩子眼睛一亮,忙點頭答應了,回就四散開去。
等他們再回來,每個人手里都握著一把野菜,到了那漢子手里。
那漢子大致一眼看過去,都是幾樣得出名字的野菜芽,還有一個手里,是一把的菠菜。
漢子接過野菜,每個孩子塞了一個干饃饃,這饃饃有年男人的拳頭大小,實打實,就是他們這樣的漢子,極了一頓兩個配上湯水也就吃得肚子溜圓了。
幾個孩子接過饃饃,那手臟兮兮的,指甲里都是泥,還沾著草屑什麼的,也顧不上,捧著饃饃,先湊近了聞聞,又小心翼翼地出舌頭了,這才歡呼雀躍的捧著饃饃,往家里跑。
沒多久,就遠遠的聽到那一家子歡聲笑語。
兩個漢子對視了一眼,這況,他們見得多了。
這一家子還算況好的,他們以前是替本地富戶養山豬,不僅有屋子住,每個月應該主人家還給他們糧食。
所以他們一家子還能吃得上菜糊糊,養這麼一群孩子還都站住了。
換做一般人家,這些半大的孩子,一個賽一個的能吃,哪里養得起?
這家人算是有運氣的,自己夫人和老太太要養山豬,托了表爺辦這事,尋上了這戶人家。
一旦定下來,以自家夫人的子,這一家子以后日子會更寬松些。
不過兩人也不是八卦的子,只多看了兩眼,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等到王永珠們下山,這邊湯早就噴噴香了。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在山腳河邊洗了手,就圍著馬車旁的簡易灶臺,自己拿著自己的碗筷,打了湯配著饃饃吃起來。
倒是易明仕,中午搭著這些隨從的干糧啃了兩口,此刻得前后背,聞著這香味,就忍不住腹中鼓噪起來。
厚著臉皮又蹭過來,那些隨從也沒為難他,分了他一份,勉強混了肚子圓。
眼看天不早了,吃完后,大家收拾好東西就要啟程。
易明仕這才忙忙的去找那家人,看他的袍子收拾好了沒。
沒一會子,就聽到易明仕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這是我的袍子?這上面的黑的印記是什麼?這里怎麼還破了個?這塊補丁又是怎麼回事?這里怎麼還糊了?”
然后就聽到那個人結結的解釋:“貴……貴人……民,沒,沒見過這樣的料子,怕,怕洗不干凈,所,所以用草木灰的水泡了,泡,還拿棒槌捶了幾下,沒,沒想到這料子這麼金貴,捶得力氣大了些,居然就捶破了!”
“民害怕,就,就剪了我家男人的服,給貴人您把服給補上了,只是,民,民針線不好,補好后,這袍子就,就皺皺了。民想著得把服給熨平了,家里沒有沒有熨斗,就就燒了幾塊石頭,沒想到,就,就糊了——”
接著是那家男人的罵聲:“你個蠢貨,好好的貴人的裳,怎麼就被你洗這樣了?這麼金貴的服料子,你腦子進水了?居然用草木灰給泡?還用棒槌捶?你咋不把你腦子也捶一捶?這麼貴的服,把你賣了都賠不起,你個賠錢貨!掃把星——”
一面又道:“這位貴人,都是我家這婆娘笨手笨腳的,洗壞了您的裳!我家這況您也看到了,實在賠不起,要不,將我這婆娘賠給您——”
一陣沉默后。
“唉,貴人,你怎麼了?你要不要的,給句話啊——”
“貴人,你跑什麼啊?”
“貴人——”
然后就看到易明仕如同后面被野狗追一般,十分狼狽的從院子里跑了出來,上胡套著他那件被洗壞的薄棉袍子。
好好的袍子,被洗得幾乎四分五裂,上面黑一塊,烏一塊的,完全看不出來原本的來。
尤其是口,補著偌大一塊補丁,十分顯眼。
易明仕幾乎沒使出吃的力氣來,三步并作兩步的上了前頭的馬車:“快走,咱們快走——”
這上車的時候,大家才看到,他的袍子后背,被燙出兩個大黑,無聲的控訴著什麼。
隨從們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一般況下是不會笑出聲的,除非忍不住。
此刻,他們就沒忍住,一個個噗哈哈的,笑得差點直不起腰來,勉強著趕著馬車,走出老遠了,還能聽到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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