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師爺既且愧,這道理一個沒讀書的鄉下婆子都知道,他如何不知道?
讀書人,一貫最是講究禮儀廉恥的,可若有一點辦法,他也不至于這般不是?
因此只低著頭,苦笑道:“姑太太,你說的老朽都懂!可是老朽如今已經是走投無路,沒別的法子了。所以即使知道萬般不妥,也要厚著臉皮求上一求。若有一線希,就是罵老朽豬狗不如也好,狼心狗肺也罷,老朽也都認了!”
這是躺平認嘲,但是堅決不松口了。
張婆子沒想到,這讀書人耍起無賴來,比那鄉下人還厲害些。
鄉下漢子,被人這樣罵幾句,有的那臉都要得藏進里去了,哪里像易師爺這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挑眉就罵了起來:“好你個易師爺!你是仗著你是我大哥請來的,奈何你不得是不是?我告訴你!若是別人還吃你這一套,可在我老婆子面前,沒門!你就算是天皇老子請來的,老娘也不買賬!”
易師爺早就知道,若是張婆子不答應,王永珠這位定國夫人那更不用說了。
只懇求道:“老朽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所以不敢求太多,只是我那閨到底是后院流之輩,哪里能摻和到朝堂上的事去?不過是被牽連罷了,也不求定國夫人別的,只求能不能想法子給我那閨留下一條命來!只需要定國夫人在皇后娘娘面前給說上兩句好話,求皇后娘娘高抬貴手!我那閨就能留下命來!我,我愿意拿我易家闔家上下所有,求這麼一個活命的機會!”
這話的意思,就是只要能救出他閨,別的他都不在乎了。
張婆子急眼了,這話說得輕巧,什麼只求自家閨在皇后面前說上兩句好話?
這好話是那麼好說的麼?你誰呀你?就值得我閨搭上這麼大的面,冒被遷怒的風險去救人?
倒真是一手好算盤,當初還想著搭上關系,將自家閨和婿拉攏到二皇子那邊去,如今壞事了,又想求著自家閨給他們說?
臉咋這麼大?
剛要說話,王永珠輕輕巧巧的拉了一下張婆子的服,站上前來,“易師爺的意思,本夫人明白了。本夫人今日來,恰巧是有京城那邊的消息傳過來,倒是和易師爺的千金有幾分干系——”
易師爺失態的一下子踉蹌著站了起來,要手去抓王永珠,被顧子楷眼疾手快的一把給攔住了,還不死心:“是,是什麼消息?我,我兒,們一家現在怎麼樣了?”
王永珠慢條斯理的道:“也沒什麼,不過是陛下已經下了旨意,大皇子和二皇子逆黨,節嚴重的,比如齊國公府,還有阮大統領府,還有大皇子妃娘家,都是抄家滅族的下場,至于其他從犯,據罪行的輕重,也一一有判決。”
“陛下仁慈,倒是沒有牽連太多,如二皇子侍妾娘家這樣的人家,大約就是抄家,男的十二歲以上斬立決,等到正月過后問斬,十二歲以下男丁,沒宮廷充做侍,而眷們也都被充做奴發賣——”
易師爺提起的心到了這里略微放了放,好歹保住了命。
不過立刻又想到了一層:“那,那我兒,,如今,如今已經發賣了嗎?顧家,顧家有沒有幫忙將買下來——”
王永珠嗤笑一聲,看了看易師爺的樣子,到底開口道:“以我大舅舅的為人,自然是冒著被人詬病,被人時候參一本的危險,也要將易師爺的千金給買下來,不然如何對得起你們這多年的同窗之呢?聽說貴千金已經被安排到易師爺自家的莊子上去了,這下易師爺應該放心了吧?”
易師爺臉漲得發紫,知道王永珠這是嘲諷他,可只要想著自家閨沒事,他也就不在意了。
當下,也顧不得許多,扭頭就沖著顧子楷作個長揖:“東翁,如今老朽牽掛京城的小,實在是歸心似箭,只能對不住東翁,要先辭了這師爺返京去,還東翁見諒!”
顧子楷對面,王永珠沖他眼睛,他立刻明白了,這易師爺本就心都不在這里了,強留也沒用。
更何況,他如今這份,是燙手的山芋,留下來還不如送走的好,倒是免得他主開口了。
因此也就點頭來:“小侄自然能理解,也剛好世伯如今也養好了,小侄就不強人所難,攔著世伯和家人團聚了!”
這是爽快的同意了。
易師爺見顧子楷這般通達理,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回想自己先前的作為,臉上出愧之來:“說來,是老朽對不住東翁和顧大人一片赤誠——”
顧子楷實在不想聽后面的話,忙攔住了:“UU看書 www.uukanshu.com世伯何須這般客氣?既然貴千金無事,世伯也可以放下心來,我送世伯先到前面去——”
說著就半攙著易師爺,一陣風似的出去了,免得留在這里,讓張婆子和王永珠生氣。
等人一出去,張婆子這才拍了拍王永珠的胳膊:“閨,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他閨真的沒事?”
王永珠點點頭:“他閨命能保下來,只是將來有沒有事,就不好說了。”
張婆子不太懂這里面的道理,只看著王永珠。
王永珠這才細細的跟張婆子分說。
如今這易師爺看著無事,是有顧家在前頭擋著,若他真是個明的,就應該什麼都不提,老老實實的窩在著云中縣當他的師爺,他不開口,不犯錯,顧子楷這邊不管是為了什麼,都不會辭了他。
以顧長卿的為人,自然能護住他。
等幾年,事漸漸平息下去了,他再回去。
他閨一介流,又養在莊子里不出來,誰沒事去尋的不是?也能安安穩穩的過上幾年,到時候在父團聚,是留在京城也好,還是賣了京城的產業,到外地姓埋名也罷,日子不說富貴,起碼安穩踏實。
可易師爺這個人,大半輩子的明,不知道是不是關心則,倒是犯了這樣的糊涂,這個時候回去京城,莫非以為父團聚后,能過上好日子?
算著他回去,京城那邊叛一事大約能理清楚了,可難免會有余波,易師爺若是運氣能避過,若是運氣不好,被沾惹上了,大約不死也要層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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