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道路上的積雪厚厚一層,車陷其中,影響了前行速度。
因為速度慢,車廂就有些悶。
薑似掀開厚厚的棉窗簾,凜冽的寒風就趁機鑽進來,把車廂的悶氣一掃而空。
靠著車壁而坐的花長老睜開了眼,打量著薑似。
雖說易容了孫的模樣,可易容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樣,能做到悉的人不仔細瞧就分辨不出,已經很好了。
默默凝視著薑似,花長老不由想到破廟中那個北齊人搶過烤兔時冷冷說的那句放下。
花長老心中有了明悟:這丫頭是個吃不得虧的子,不好惹。
薑似察覺了花長老的打量,並沒有回頭,而是眺著遠方。
目之所及銀裝素裹,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一種彩。
除了他們這輛馬車,不見來往車馬。
忽然,薑似眼神一,不由探出頭去。
片刻後,喊了一聲:“停一下。”
老秦一勒韁繩,馬車登時停下。
龍旦來到車窗旁:“您有什麼吩咐?”
薑似手一指:“你們看那裡,是不是趴著一個人?”
龍旦順著手指的方向去。
遠離道的雪地裡有個青影,瞧著約是個人形。
龍旦神嚴肅起來:“您稍等,卑職過去看看。”
薑似頷首:“去吧。”
龍旦快步跑了過去,到了近前看清那道青影,微微吃了一驚。
那是個趴在雪坑邊的人,穿著青襖,看背影還是個年。
龍旦忙走過去把人翻轉過來,出年凍得青白的一張臉。
這一瞬,龍旦不由瞪大了眼睛。
這年他們才見過,正是昨晚夜宿破廟的那對祖孫中的孫子,也就是花長老口中的趕人之一。
這年凍死了?他祖父呢?
龍旦懷著這些疑問,手去探年鼻息。
探不到鼻息。
龍旦忙去年上的棉襖。
因為年先前是趴著的姿勢,襟被冰凍住了,他廢了一番力氣才弄開,耳朵到年心口聽了聽,約聽到了微弱的心跳聲。
龍旦眼睛一亮,不由喊了一聲:“還活著!”
一道聲音進來:“先把他抱進馬車裡去。”
龍旦抬頭看到薑似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略略猶豫了一下:“抱進馬車裡?”
馬車是王妃與花長老乘坐的,把這個凍僵的趕年放進去——
“快一些,再耽誤說不定就凍死了。”薑似催促道。
雖然對待那些或大或小的目標有些狠辣,但從未失去惻之心。
生而為人,見到瀕死同類作出救助的決定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龍旦不再遲疑,立刻抱起年送進馬車裡。
花長老本來留在車中沒下來,這樣一來隻得彎腰走出了車廂。
薑似站在馬車外代龍旦:“把他上全都下,用被子包裹住全,然後試著喂些熱水。”
龍旦應了一聲是,忙碌起來。
老秦沒有進去幫忙。
一行四人,他與龍旦最重要的任務是保障王妃的安全,現在龍旦正在救人,他要做的就是不離王妃左右,以免出現意外。
薑似站在雪坑旁打量了一會兒,忽然問老秦:“老秦,你說那年的祖父在哪裡?”
聽起來尋常的一個問題,卻讓老秦臉微變,看向雪坑。
說是雪坑,用冰窟窿形容更合適些。
上面覆著雪,下面出破碎的冰塊邊緣,以及年趴在那裡留下的痕跡。
老秦觀察片刻,開口道:“這裡應該是個水坑,水坑多大多深說不好,
已經被昨日那場大雪給覆蓋住了。年的祖父……或許就在冰層之下——”停了一下,老秦看向薑似,說出自己的意見:“我覺得沒有救人的必要了。”
年的祖父如果真在這下面,顯然早就死了。
薑似雖有惻之心,卻不是爛好人,聞言點點頭:“看龍旦能否把那年救醒吧。”
這期間,花長老一直沒有開口,仿佛對來說只有把薑似帶回去最重要,至於其他,不在關心范圍之。
過了一陣子,傳來龍旦略帶驚喜的喊聲:“醒了!”
薑似走了過去,站在車窗旁向去。
裹著被子的年睜著眼睛看著龍旦,眼神茫然。
龍旦微微有些激,拍了拍年的臉:“小子,你可算醒了,幸虧遇到我們,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
年轉了轉眼珠,突然掙扎著起。
龍旦忙把他按住:“什麼,你手腳都是僵的,還沒徹底緩過來呢。 ”
年不顧龍旦的警告,扭頭著窗口喊道:“祖父——”
這麼一喊,就對上了車外的那雙眼睛。
年愣了一下,似乎不好意思對一個喊,拽著龍旦道:“求求你救我祖父……”
“你祖父呢?”
“我祖父掉進了冰窟窿裡——”說到這裡,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頹然低下頭去。
也許是跟著祖父從事趕的行當,年遠比同齡人理智,最初的激過後恢復了冷靜,著龍旦哀求道:“請你送我下車吧。”
龍旦揚了揚眉:“你現在下車幹什麼?”
年眼睛通紅,卻沒有哭:“我祖父還在冰窟窿裡,我要把他救上來。”
“人肯定早沒了——”
“我知道。”年吸了吸鼻子,聲音微哽,“可我不能把祖父留在這裡,我要帶他回家。”
龍旦不由看了薑似一眼,見沒有反對之意,歎口氣道:“你先說說,你們怎麼掉進冰窟窿裡的?”
“我與祖父趕路,祖父走在前頭,我跟在後面。好好的雪地,祖父邁出一步突然就陷了下去,我拉了一把,眼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已經在車上……”
“行了,看來冰窟窿深的。小子,你留在這等著吧,我看看能不能把人撈上來。別抱太大希,看運氣。”
龍旦下了馬車,向雪坑走去。
年吃力挪到窗口旁,往外張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當年覺得上恢復了一些力氣時,終於等到龍旦與老秦合力把一凍得邦邦的撈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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