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四十八章 〔劇）宮宴

皇上不在，席上的眾人都沒什麼興致笑鬧，只有席前的宮戲戲子們給席上添了幾分熱鬧之意。

坐在靠外的有份上席，卻不夠資格坐到前頭的員們還能輕鬆些，幾人一堆說話聊天，有的借酒蓋臉盯著席前的戲子們瞧。宮戲的戲子多是獲罪員的家眷。戲子們多數在年時就切了子孫，這樣既能保持音不會變嗓，扮起角來也更添風。

與戲子站在一起，幾乎人分不出來男。

與在宴上暢快的低階員們不同，坐在前頭的諸位大人和圍繞座的貝勒、宗親等就沉默多了。

他們多數隻與邊的人偶爾談一兩句，說說天氣或品味一下桌上的酒菜，更多的獨坐獨飲，舉著一小杯能抿上兩刻鐘。

最前方的三個最主要的座位都是空的。皇上起說去外面歇歇，他們自便。過會兒就有太監把直郡王去了。再等兒，太子不發一句話也起離席了。後面的貝勒阿哥們全都開始裝傻。

宗親如裕親王，皇親如佟家承恩公，也都端坐如廟裡的佛爺，不如山。誰來敬酒打聽都呵呵。

倒是皇孫輩的阿哥們還活潑些，可上頭有阿瑪們坐著，時不時的掃過去一眼，也沒哪個敢在這裡胡鬧撒歡。宮裡孩子長得快，直郡王家的弘昱，太子家的弘晰和弘晉，全都直腰背坐著一不。

弘暉邊分別是三伯家的弘晟和五叔家的弘升。弘晟不太老實，四張，還看別人碟子裡的菜。弘升不說話，聽說五叔小時候國話和漢話說得不好，大家都說弘升是個笨舌頭，弘暉也沒發現弘升聽說之後有什麼反應。

他倒不覺得弘升笨，相反，還佩服他的鎮定。

剛坐下時他跟大家一起敬了弘晰，他還單獨敬了一杯，陪著弘晰聊了一會兒。這也算是表現了兩人關係親。等座後離弘晰遠了，他也覺得輕鬆多了。這會兒他也不覺得弘晟煩人，弘升太悶。

自己一個人閑著好的，不必應酬他們。

皇上走後，直郡王和太子也都走了。前面阿瑪他們席上好像冷清了些，連弘晰幾人也不再與旁人頻頻說話以示親近。

弘暉反倒覺得現在自在。

他用筷子把面前傘子裡的幾黃花菜擺了井字格，還把花生填在格子裡。一邊的弘升見了，一笑。他也覺得有些丟臉，可也好玩啊，與弘升換了下目，兩人一起笑。

這時，弘暉瞧著一個眼的太監替了旁人，拿了酒壺站到阿瑪側。他認出是自家的太監。

這是有什麼事？

阿瑪偏頭聽那太監說了什麼，放下酒杯，似乎想做什麼，可過了會兒又把酒杯端起，跟著再放下，拿起了筷子，可拿在手裡半天也沒挾菜。

等那太監退下，阿瑪把筷子放下，手握拳放在膝上。弘暉跟著提起了心，大概他看著那邊太久了，弘晟他：“瞧什麼呢？”

“啊？”弘暉回神，忙道：“沒有。”再看阿瑪，已經放鬆的端起酒杯了。

他想著是不是過去問問阿瑪，是不是額娘那邊有事？

在他猶豫要不要起去問時，一個小太監過來在弘晰耳邊說了句什麼，弘晰馬上對他們噓了聲，小聲道：“都規矩起來！”

於是抖的，坐不正的，拿著筷子敲杯子盤子玩的，全都肅整面目，看著殿口。

頃，皇上果然在直郡王的伴同下進來了，大家起迎接。皇上坐下後按手道：“都坐，都坐嘛。”轉頭問弘晰，“剛才賭骰子，誰贏了？”

弘晰機靈道：“孫兒沒跟著一塊玩，瞧著像是……”他的目從席上眾位叔叔臉上掃過，結果直郡王沖他使了個眼，弘晰道：“像是弘昱……輸了，他們幾個按著灌了兩杯。”大家幾年同窗，他可是知道弘昱賭骰子的運氣可不怎麼好。

弘昱馬上起對皇上求饒：“皇瑪法救我！阿瑪可不許我喝酒！”

餘下的皇孫們都捧場的噓起來，哈哈笑聲一下子從前頭傳到後頭，後面不明所以的員們都長脖子往前看，想知道有什麼可樂的事。

皇上也笑了，轉頭看直郡王果然正瞪著弘昱，見弘昱一臉害怕，他道：“別把孩子管呆了，他也不小了，過年時喝兩杯怕什麼？”

直郡王連忙道：“不是兒子管他，是這小子從小就貪杯，長大了怎麼會有出息？”

皇上招手把弘昱到跟前來，道：“朕看你是瞎心，咱們家的孩子出息大著呢。是不是，弘昱？”

弘昱只敢笑，哪敢接話？

等皇上放他回去，坐下後先斟了杯酒對弘晰一敬，幹了道：“欠你一次。”

弘晰陪了一杯，道：“自家兄弟，不說這話。”

皇上回席，大家繼續熱鬧起來，猜拳、賭骰子、扳手腕，個個都玩得開心極了。就連四爺都跟邊的五爺賭起了骰子，他連贏幾把，五爺喝了好幾杯。

五爺剛才自己獨坐還沒喝多呢，這一會兒灌得就紅了臉，抹了道：“有本事跟弟弟扳腕子！”

四爺舉杯陪飲，高深道：“你這是輸了不服呢。”

五爺樂道：“我不服？來！來！來！咱倆扳腕子，看是誰不服？”

他們正說著，前面十爺突然跳出來說：“皇阿瑪，兒子請旨跟十四比武！”

席上眾人都笑起來，只有四爺看到十四跳出來，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五爺也坐了回去，配合大家一起笑。

皇上在席上樂道：“行！你們比什麼？”

十爺和十四都把外面的袍子一，單一條胳膊道：“比布庫！”

皇上高興的哈哈笑，道：“來人！給他們圍起來！”

戲子們退下，太監們上來重新鋪上一層厚墊子。十爺和十四上去，互相問好過後就像鬥般盯著對方轉圈，來回轉幾次後，十四先撲上去，抱住十爺的腰就往地上摜，十爺咬牙撲在十四背上，抓住他的腰帶把他頭朝下提了起來！

臺上，皇上喝了一聲好！

席上的人趕好聲連一片，掌聲不絕於耳。四爺憋氣放下酒杯，出笑跟著一下下鼓掌。對面席上，老八和老九正在頭頭的說話，兩人一起看著中間的老十和十四在笑。

這個蠢貨！人當槍使了還不知道！

誰都以為十四這下輸定了，結果他出招，從下頭掏了十爺的鳥。直郡王在上頭看得清楚，噗的一口酒都噴了。

皇上一開始沒看清楚，瞇著眼睛正在看，見直郡王噴了酒，然後前面十爺一聲哎喲，把十四放下就捂住了蝦米，皇上這才知道十四耍賤，指著他大笑道：“你個……你個混球！當著朕也敢玩這種花樣！”

十爺他這一下給弄得火冒三丈，不等十四從地上爬起來，合撲上去，攥住他的胳膊反向一，十四啊的一聲就哀號起來。

皇上在上頭趕道：“老十！你是當哥哥的！怎麼能跟十四認真！快撒手！”

四爺要起，就見老八、老九已經上去了，老九把老十從後面拽著脖領子拉開，老八扶起十四。老十還要跳腳罵：“你個兔……”後面的被老九一手全捂回裡。

十四著膀子，回撲通跪下對皇上道：“皇阿瑪，兒子不服！十哥比我大那麼多呢！布庫我摔不過他，比別的我肯定比他強！”

老十把拉他的老九推開，上前恨道：“你來！看我今天不你輸得心服口服！”

此時，席上眾人已經看出來了，打架是假，當著皇上的面比試是真。其實十爺跳出來時他們也明白，他這是想在皇上面前臉。只是剛才那場布庫太兒戲，兩人一個被一招猴子桃放倒，一個輸了還耍賴。大家看起了笑話，倒把這兩人的真意給忘了。

現在是都想起來了。於是都覺得沒了意思。

上頭，康熙明白這些小傢伙都在想什麼，只不過是想著正途走不通，另闢蹊徑而已。因為太子的事，他不好用他們，免得前門據虎，後門引狼。就算他們進朝歷練，也從不一個人獨掌一部，幹得好了就要放一放。

畢竟比起這些心大了的兒子們，還是不姓新覺羅的奴才們更好用。

老八出不行，他用他也是為了抬抬他的份，畢竟小時候在宮裡，宮妃宮人們給老八臉也就算了，大了出去還要兒子看奴才的臉？有了差事和聖寵，好歹人人都能敬他一句‘八爺’。他的出放在那裡也是提不起來的。

只是現在瞧著，老八是覺得自己不行，拉上了老九、老十？一個是宜妃的小兒子，還有個五貝勒站著，一個是貴妃的子，後站著果毅公和鈕鈷祿氏一門的一後一貴妃。

老八是夠聰明，扯虎皮做大旗。倒是老九、老十，兩人出在那裡放著，倒一個宮人之子驅使？這年紀都活到狗上去了？

十四這個機靈鬼，跟老四還是有心結，自己親哥不去靠，是嫌老四的貝勒不夠看？到老八邊當應聲蟲，也不知道他們誰算計誰？

皇上心中搖頭，面上笑道：“好，好，好，也算不忘滿人勇武之風！還有誰要比？贏的人朕有厚賞！”言罷人抬來二百兩金子放在下麵。

金子還罷了，主要是能在皇上面前臉，再說滿人就是要勇武，能打，這樣一來下場的人就多了，還有侍衛上前湊熱鬧的。

皇上見下場的人越來越多，笑問直郡王：“老大不下去陪弟弟們玩玩？”

直郡王一心都是惠妃那裡的大格格，才懶得管這什麼比試，聽了皇上問也只是笑道：“兒子就不下去欺負他們了，回頭再十四說一個以大欺小，他那年紀，我聲阿瑪也使得！”

康熙他的話逗樂了，指著他笑道：“沒大沒小！你阿瑪在這裡坐著呢！就滿胡說八道的！”

直郡王連忙請罪，自罰三杯。

四爺沒往前，早避出去了。弘暉跟著弘晰，弘昱幾人都看熱鬧，他卻看到阿瑪離席，走到角落裡來自家的太監待了兩句什麼。

弘暉想過去問問，弘晰看了他兩眼，他就又坐回來了。

弘晰見他坐不安穩的樣子，偏頭小聲問他：“是不是想方便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弘暉遲疑著點點頭。弘晰就上弘晉，三人一起去方便。回來後，弘暉見阿瑪已經坐回去了，好像正在跟五叔說著什麼。

弘昱回來道：“那邊賭起來了，咱們也去下兩注？”

弘晰笑道：“你押的是誰？”

弘昱坐下說：“現在那邊好幾堆的，我押的是十三叔和十四叔他們兩個，剛才十四叔那臭腳，押他準輸！”

弘晰笑著出荷包，道：“那不用說，你肯定押的十四叔。我押十三叔贏。”

弘昱翻了個白眼，從碟子裡撿了個花生扔裡嚼著，說：“你最鬼了。”

弘晰道：“你那心思還不好猜？十四叔肯定賠得多，你最喜歡冷門的。回回輸的都不虧你。”

弘暉也拿荷包道：“我也一注，在哪邊下？”

弘昱指著道：“那頭，九叔開的盤。”

弘暉起，詢問的看弘晰，弘晰把荷包推給他道：“幫我下一把。”

弘暉應了，拿著兩人的荷包走過去。

九爺周圍倒沒什麼人，就是面前堆著不金銀角子和荷包、扳指、玉佩等。見弘暉過來就沖他招手。

弘暉放下荷包，替他和弘晰加了注。九爺笑著把荷包裡的金銀角子倒出來，說了句：“弘暉啊，不是叔叔說你，你也好歹算是個皇孫，怎麼倒做這跑的活？”

弘暉的臉刷的一紅，跟著就是一白。

八爺在旁邊推了九爺一把，笑對弘暉說：“你九叔有酒了，別放心上，他這就是欠。”一邊從上出了一枚一看就是小孩子用的犀牛角扳指，塞給弘暉道：“當是八叔替你九叔賠罪了，拿著玩吧。”

九爺笑道：“我哪用你來替我賠罪？不是顯著我連給侄子的小玩意都沒有？”說著他也掏出個桂圓大小的黃金玲瓏球，扔給弘暉道：“拿著，回去可別跟你阿瑪說你九叔欺負你啊。”

弘暉哪敢再多說什麼？揣著東西匆匆一禮就跑了。

等他走了，八爺對九爺道：“你這就沒個把門的？他一個小孩子，你兌他有意思嗎？回頭四哥知道，你看他能給你一個好臉不能？”

九爺也有些後悔，道：“我是馬尿灌多了。咳，老四那麼板正的一個人，想拍太子的馬屁都要找個無損臉面的機會，哪想這養出來的兒子連他一分骨頭都沒有。”

八爺道：“小孩子嘛，他在宮裡讀書，老四又不能天天進宮看看他，剛開始還先生整治過，他不自己學著點，難道活活人欺負死也不低頭？”

看到弘暉，他想起自己當年的事來。

九爺見往下說就危險了，忙換了話題：“你那上帶那麼多小孩子的東西幹什麼？這幾個侄子今天一天你都送過兩東西了吧？想要孩子就趕生個啊，八嫂那邊再強再，還能過男人？”

八爺沒吭聲，深深的歎了口氣。

九爺道：“你要是嫌現在府裡的不好，兩年後選秀，再挑好的進府不就行了？要是鐘粹宮那裡不方便，我給我額娘遞個話？”

八爺連忙道：“不用，不用。不用勞煩娘娘，我心裡有數。”

弘暉下了注回去後就沒再往這邊來，九爺也是想著對不起侄子，一直到席散都幫弘暉下注，他是莊家，一路保弘暉一直在贏家這邊下注，到了席終，他找八爺兌了兩個十兩的金錠子要去找弘暉。

八爺拉住他發愁道：“你喝得糊塗了？拿這二十兩金子給弘暉，你以為四哥是瞎子不會問是吧？”

九爺道：“那我也不能再換別的當禮給弘暉啊？今晚上我都送了他兩回禮了，再送第三回，四哥還是會看出來啊。”何況這一時半刻他去哪裡找禮？

還是給金子最省事。

八爺也沒轍了。結果五爺過來告辭，被九爺笑嘻嘻的拖住：“我的好五哥，幫弟弟一把，弟弟剛才灌了馬尿，胡說八道小侄子傷心了，這不，他在我這裡下注，我正好保他大贏了一把。五哥幫我把這注金給侄子送過去吧，我實在沒臉見小侄子了。”

五爺接過金子掂了掂，笑道：“放心，你侄子看了這個肯定不會再怪你這個九叔了。”

九爺知道他五哥這是誤會了，也不說破就溜了。剩下八爺好笑的對五爺道：“五哥，老九說的小侄子是四哥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