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黑馬

頒金節就像滿族的國慶日，是個大節日。

李薇還掛著‘病弱’，沒在甯壽宮坐多久就退出來了。回了永壽宮，玉瓶送上外面候見的人員名單，也只挑了博爾津氏的額娘和額爾赫將要嫁的鈕鈷祿家兩個見見。

發現‘生病’真的很好，什麼事都能往‘病’上推。包括不想應長春宮的邀請去跟一道用膳聽戲，也包括不想回應一些試探的時候。

博爾津氏的額娘是來道謝的，道‘娘娘仁厚慈’。應該是因為今年選秀一個人都沒給弘昐挑的緣故。

鈕鈷祿家自然就是來表忠心的，說福克京阿的屋裡連丫頭都不放，從小就懂事聽話讀書，武藝也很好。他的阿瑪是嚴父，額娘也從來不管兒子屋裡的事。福克京阿自己特別嚴肅有規矩，就是見到貂蟬都‘目不斜視’。

送走這兩家後，讓人把額爾赫喊來。

把鈕鈷祿家的話給學了遍，多有些放心：“他們家既然是這個態度，到時你嫁過去應該就不會有大事了。”敢這麼說，鈕鈷祿家對額爾赫還是有幾分重視的。

這也是康熙朝留下的弊端之一。公主在順治和康熙兩朝都不太值錢，應該說除了往外蒙扔的宗室外，留京的宗室也有不過得都不太好。有的駙馬常常是死一個公主、郡主，過幾年再給他一個，娶過不止一個宗室的人能查滿一隻手都不算。

因為納公主在這裡不算政治資本，也沒有一躍進龍門的意思。相反，嫁宗室更像是對臣子的一種獎賞。

四爺能替額爾赫撐腰那也是馬後炮，沒有一個父母在嫁姑娘時希走到這一步，都是盼著他們什麼事都不要出，好好的過一輩子就行了。

弘昫招著手要額爾赫抱，李薇往那邊歪了歪，好兒和弟弟玩。

額爾赫讓弘昫抓著的手指，兩人玩拔河，道：“額娘不用這麼擔心，鈕鈷祿家雖然厲害，可那都是老黃曆了。他們不得我嫁過去呢。”

李薇總覺得額爾赫有些初生牛犢不畏虎，又想起自己在李家時準備選秀前，全家都吃不好睡不好，就仰著臉沖這個笑那個笑，特別二的讓大家放心，一點都不害怕。

當時自己覺得勇敢了。其實現在看到額爾赫才明白，是家人在捨不得，替擔心害怕。當時那麼說一點安都沒有。

現在額爾赫這麼說，就不覺得被安了。

不過再說也是老調重彈，只好把囑咐的話全咽回去。

之後跟玉煙和玉瓶商量道：“我想讓你們中的一個跟著額爾赫嫁過去，看你們誰願意。”

還是不能放心，打算在自己邊這幾個中挑一個。玉瓶最好，玉煙和玉盞差一點，但也都能放心。

玉瓶和玉煙面面相覷，玉盞還在家裡沒回來，就是們兩個了。

讓們回去商量下，過幾天給信兒就行。這個跟過去就不能回來了，從此就要跟著額爾赫了。

從邊去額爾赫那裡，這是往下走，憑的就是忠心了。想過去混日子拿公主當二主子的趁早歇了這個心。

李薇對自己邊這些人還算能看得準，像柳嬤嬤，就從來沒想起過。趙全保也差點，而玉煙因為有玉瓶在，一直混不上去。所以李薇最先想的是玉瓶，但玉煙過去也不錯，因為去公主府就是一把手了，看著是從總公司混到分公司了，但從副經理變經理了啊。

結果不到晚上，玉瓶就過來說願意去。

雖說李薇一開始想的就是，但此時也不得不多問兩句，怕委屈了。

玉瓶笑道：“奴婢現在是剛生了孩子，想著跟著公主出去了，也能常回家看看。”這個理由明顯是替李薇找的。

李薇猶豫了下，畢竟忠心難得，但還是兒的心占了上風。乾脆給玉瓶許了個願：“日後你的孩子，如果不想讓孩進宮當差，我替你兜著。或是你家的男孩想求個前程，也可以來找我。”

保玉瓶下一代的安穩富貴，換盡心盡力在額爾赫邊。

玉瓶恭敬的跪下磕了個頭，抬起臉來時眼睛已經紅了，“奴婢這就去了。”

第二天，就搬到了額爾赫那裡。玉煙了永壽宮的大嬤嬤。

頒金節過後，四爺終於發話說今年的萬壽不辦了。還道日後只賀整壽，不是整壽就自家人坐下吃頓飯就行了。

皇后跟著就隨著四爺也發話說從此不賀千秋節。

李薇吃了一驚，還當這次還要跟四爺頂著來，勸四爺順應民意賀聖壽。難道終於開竅了？

等到了十月三十當天，四爺還真就開了個家宴。後宮甚至都沒有聚在一塊用膳，就一大早的，李薇帶著額爾赫去甯壽宮坐了坐，中午前就回來了。

“中午你別走了，就在我這裡吃。”李薇對額爾赫道，一邊讓人去尚書房等著把弘昐幾個都過來。

今天雖然是四爺過壽，但尚書房還是照常上課，都不帶提前放學的。

額爾赫拿著金鈴逗弘昫翻，一聽說弘昐他們都喊過來，驚喜道：“皇阿瑪說的嗎？”

李薇搖頭：“你阿瑪沒說啊。”

額爾赫怔了下，看額娘進裡屋去換服。發現額娘現在好像‘大膽’了。以前不問過皇阿瑪是絕不會把弟弟們來的，更別提還讓人在尚書房門口等人。

額娘敢這麼做，就表示皇阿瑪不會生氣。

額爾赫高興壞了，心口簡直就像過年時放煙花。等弘昐他們到了，悄悄跟弘昐說：“額娘跟皇阿瑪越來越好了！”

弘昀和弘時一聽也趕湊過來，幾人全都湊到他們小弟弟的上方，頭頭的圍一個圈。

額爾赫有點嫌這兩個多事，威脅道：“不許說出去！”

弘昀點點頭，弘時翻了個白眼：“你當我們傻啊。”被弘昐和弘昀一人在後腦勺上拍了下，他捂著頭：“嘶……”下方的弘昫看他這表好玩，拍手哈哈笑。

弘時乾脆趴下逗六弟，聽額爾赫道：“我看出來的。”

弘時：“哇……”表就是‘姐你好牛X不過我不信啊’，被額爾赫瞪了才裝乖。弘昐仔細想了下才松了口氣，道：“這樣我就能放心了。”額娘在圓明園時，宮裡聽年氏的名字聽得耳朵都長繭了。

李薇出來時就見這群孩子都圍著弘昫，道：“別嚇唬你們弟弟。”

弘時正好在咯吱弘昫，一連串咯咯咯的笑聲傳出來。

到了吃飯時間，早就吃吃飽的弘昫在隔壁屋玩，弘時吃一會兒就端著碗去逗六弟了，他最喜歡挾著塊排骨什麼的在弘昫鼻子前逗他，逗完就另拿一雙筷子沾著菜湯讓他嘗嘗味兒。

逗完出來說：“弘昫最喜歡紅燒塊和拔蘋果。”

這時蘇培盛過來了，說是前頭四爺讓把六阿哥抱過去。

李薇一面讓娘準備下，一面問他四爺喝高了沒？

蘇培盛笑道：“貴主兒放心就是，今天席上備的全是米兒酒。”

把弘昫抱走沒多久，蘇培盛又回來說讓弘昐也去。

弘昫很快就送回來了，倒是弘昐一直沒回來。直到聽說前頭四爺他們都吃完了，才聽說弘昐被四爺帶到養心殿了。

讓弘昀和弘時先回阿哥所，再讓玉煙跟著走一趟弘昐那邊：“跟二福晉說讓放心。”

黃昏時，四爺雙眼還帶著酒意後的閃亮進來了。

他先抱著弘昫逗了逗，對著兒子念了一通詩才把他還給娘。去後面換服時又拉著進去，讓拿給他做的服，說‘朕要穿素素做的那’。

所謂做的那，也是先讓針線上的人給裁好了，拿過來起來就行了。

算是懶的，但四爺穿上後就誇‘合’，誇得都臉紅了。

“這是他們裁好我的。”李薇沒辦法，“我不是跟您說過嗎？”求別誇了。

四爺倒在榻上，靠著迎枕把袖子拉起來看針腳，道：“朕說你好就是好，這針腳走得又又直。”

李薇捧著解酒茶喂他，好奇的怎麼像是酒意還沒過？不是說喝得米兒酒嗎？這麼高興？

接著他就說起了他的弟弟們，說十三好，十四‘懂事了’。

才知道今天十三爺和十四爺是重點。

第二天問弘昐，他也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因為四爺他到席上去就是執壺倒酒，聽了半半截截也是稀裡糊塗的。在養心殿裡時，四爺先是考了他的功課，讓他背書，然後又拿了幾本戶部的摺子給他看，給他講解摺子和戶部的事，中間還穿了當年他在戶部清剿欠銀的心得。

李薇也糊塗了：“戶部這是又有欠銀了？”不可能，才把銀子收回來沒兩年呢，四爺不會再開這個口子。

弘昐猶豫了下，小聲道：“兒子聽著不是。好像是準噶爾那邊的策妄阿喇布坦的事。”

他頓了下，道：“皇阿瑪，好像要出兵。”

八爺府，八爺與何焯道：“皇上似乎是打算用十四了，這半年來算是常常賞賜他了。”

皇上賞誰，京裡就會把眼睛往誰上放。

何焯並不覺得出奇，道：“十四爺與皇上一母同胞，何況二人也差著歲數呢，想來也不會冷落他太久。”

年長的哥哥看弟弟就像當阿瑪的看兒子，如果是年齡相近的兄弟倒還會可能有忌諱，年紀差得多了就沒這個問題了。

八爺歎笑道：“十四這運氣不錯。”

何焯沒接這話，他看出來八爺是想從這裡頭挖出點什麼來，只道：“爺，咱們這東一榔頭西一子的，什麼也做不好。您不如先想想，到底想要幹什麼，咱們才好往一使勁。”

這一下倒是把八爺給問了個啞。

直到何焯走了都沒聽八爺說話。

何焯歎氣，八爺心氣高，他知道。可只憑心氣，什麼也做不啊。

長春宮裡為了慶祝萬壽節而特意換上的擺設都還沒換下來，殿中的氣氛卻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而變得一派蕭瑟。

元英幾乎不敢相信，而站在面前的弘暉也是一臉的茫然。

弘晟從三爺府裡回來後得了個消息，說是萬歲提拔了年氏的二哥年羹堯，編進了十四爺的麾下，任鑲藍旗都統一職。

年氏的名字這一年簡直就是紅得發紫了。

弘晟知道後趕就給弘暉說了，別老盯著永壽宮了，這才是個勁敵啊。

弘暉到現在還沒上朝，對這些事半點不知，乍一聽人都有些頭暈。他已經聽說了皇阿瑪讓九貝子去修府，弘昐大概就要出宮建府了。他才剛剛松了口氣。

“額娘……”他看坐在上首的元英好像連眼睛都直了。

元英驚醒回神，卻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對滿人來說沒有什麼比軍權更重要。

如果萬歲真的這麼替年氏打算，等生下孩子，那簡直就讓人不敢想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