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相惜

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經年。用來形容在山裡時間過得快，讓人都察覺不到，回到塵世後竟覺得大家都變陌生了。

李薇認為也可以形容在山裡住的時候人不容易老，像回山莊後，額爾赫就說額娘看著好像年輕了好幾歲呢。

四爺帶著足足在山裡鑽了四天，問樵夫哪裡的景致好，有好山水可一賞，還借過山中百姓家的灶臺燒飯，嘗過農家飯。

此時的石磨大概太簡陋，而有些百姓自家沒有石磨的，就用別的方法把麥子磨出來。糙米煮出來的豆飯加了很多其它的糧食，這幾天吃過煮的豆飯也吃過煮的，但不管哪一種都真的會拉嗓子般的難以下嚥。

四爺吃到的時候就擺出一副批奏章的嚴肅臉，知道他肯定是又有了。也覺得這百姓十分可憐，出門前還特意讓人兌了銅錢，此時就多給些，以解他們一時之困。

為什麼給銅錢而不是直接給銀子，這個還是他教的。他道一般人都很用銀子，連街上一般的店鋪都是使銅錢的多。銀子拿出去一般人都找不開。

還容易暴份。

是啊，只有家裡金銀多得不得了的人才會從來沒見過銅錢。比如，穿來多年也就在李家用過銅錢，進宮後這麼多年習慣早改過來了，剛才還想送那家大姐一個鐲子給姑娘當嫁妝。四爺給攔了，說真給了就給他們家招禍的了。

“一般人都沒有你郭羅瑪法的定力，能把寶貝一藏就是一輩子，連妻兒都不吐一句。你這鐲子雖不起眼，但平常的工匠也是做不出來的。”他看到素素這次出門是特意裝扮得普通些，玉和寶石一樣都沒用，戴的都金的和銀的，鑲的也只是普通的絳石、瑪瑙和綠松石。

不過這些已經是難得的品了，非蒙古貴族而不能得。

畢竟送到邊的東西，越是樣式簡單花樣的，越要心，真讓戴上一些俗，他就先要不答應了。

而且四爺一向認為人多數都是輸給自己的，有能圖元素的郭羅瑪法，老覺爾察那樣管得住自己，能忍上數十年不財。在這數十年裡哪怕他有一天忍不住，覺爾察家也不會是如今的景了。

小兒抱重金過鬧市，能有什麼好結果？

項羽都曾道富貴不歸故鄉，如錦夜行。可見一旦有了好總是忍不住對著舊時親友炫耀一番的。

所以四爺不願意素素的好心最後招來惡果，傷了的福祿。

他讓人多留了半串銅錢，這些已經足夠了。

前幾日在山裡布林就抓了幾個前來打劫的，雖然因為聖駕在此，承德附近的匪類早就被清掃一空，但財帛人心。他帶著素素在山中遊樂時邊的隨從並不會帶上太多，大多數都是在遠護衛著。

結果他們與山樵問路時，大概被當隨著聖駕北巡的一般京城富戶，那樵夫回去找了幾個人就追過來想打劫，結果不及靠近就被布林的人抓住了。

綁起來一問，確定只是臨時起意，並不是哪裡尋來的刺客。四爺就只讓砍了這幾人的腦袋，就不株連其九族了。

就算四爺並不懼這些惡人，但也不想難得的遊樂被這些人給壞了興致，索就些財，別再讓人當羊了。

李薇只覺得這幾天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二人在帳篷裡時，四爺就真的能不看摺子，他又恢復了用膳過後跟一道讀書寫字的習慣。還有些擔心時，他道：“加急的摺子他們自然會遞上來，平時也就是那些平常事。”

李薇跟他玩了一天已經很滿足了，擔心他是不是打算等回去了再加班加點把積攢下來的摺子都看完。

當時就想勸他回去，道能玩一天就很好了。當時上摺子時還真沒抱什麼希，其實就是跟他開個小玩笑。

結果沒想到夢真了。

四爺卻道：“玩就玩個痛快，只玩一天怎麼夠？明日爺都想好要帶你去哪兒了。”說罷拉躺下，“睡吧，明天也要走不路呢。”

浪漫的夜晚，可是天不亮就起床爬山去看日出，中午又在山溪旁野餐，四爺還了只麅子來加餐，玩得開心的下場就是回來就累癱。

別說想做點什麼了，回來就讓玉煙給按了半天。四爺那邊好像也傳按太監了。

所以今晚大家還是乖乖睡覺吧。

在這四天裡，白天比夜晚更吸引人。

回到山莊後，李薇的興勁還沒過，把給額爾赫他們的禮都拿出來了。弘昤聽說讓他用那一袋金銀花泡澡，臉變得很怪。

就當沒看見，而額爾赫顧不上收禮，驚呼道：“我忘了給姑姑說要給福慧泡澡防蟲子了！”言罷飛跑去寫信，連禮都忘了收。

其實這禮也就是跟山裡人家買的乾貨、皮貨等，還有百姓自己曬的藥草，指頭細的野山參買了十幾。

他們出的銀子比集市上和藥店裡給的要厚三。

弘昤看到還有野參，奇怪的問：“咱們家裡有的比這個好上百倍，幹嘛還買？”

其實是當時問了句你們家有野之類的東西，我們就想買回去送人，結果那些人家拿出來的多數都是皮子和野參，而想買的是如山核桃、栗子、曬乾的香菇一類的‘野’。

不過人家拿出來了，還很期待的看著他們。

主要是都是四爺的百姓，而且這些人家的要價也實在是不貴，甚至比集市上的還要便宜點兒。當時想著就當做善事了，就買下來了。

中午時四爺特意回來用膳，這四天對他來說也是不同的。至之前沒有這麼想看到，而且他一進來，素素的雙眼就發亮，頰帶紅暈，這讓他也覺得這一回來還是對的。不是他一個人想見素素，也想見他。

除了野參外還有不皮子，山裡的百姓世代打獵，而在這裡皮貨是賣不上價的。四爺就跟他們聊了半日他們平時生活最花錢的是什麼？

結果發現居然不是李薇想像中的糧食，他們說的是嫁娶。

嫁個姑娘要給嫁妝，嫁妝是什麼木頭的箱子幾個，或者直接給好木頭也行，因為這裡筏木要請人，而一好木頭哪怕放上幾年，只要保存好就會越來越值錢。

而老婆卻不好娶，年輕的壯年男子娶不上老婆是常有的事，不管他的獵打得有多好都沒用。所以很多年輕男人都願意去為附近的蒙古貴族效力，賺錢才能娶老婆。

而四爺聽了幾家這樣的抱怨後，好像還真的沉思起來了。

發現只要跟著四爺，不管去哪裡都能跟百姓民生聯繫到一起。不過這次不至於說他要開始給這裡的男子們找老婆了吧？

等晚上兩人回到營地裡時，本著為他分憂的心出了個主意，道這邊好像有不的閒置勞力？可以開放搞活，吸引勞力去需要他們的地方。

四爺聽說完居然笑了，邊笑邊點頭道：“說的是，素素這個主意好。朕想想啊，看哪裡需要人手，然後把這邊的人都運過去。”

李薇：“……”怎麼聽他說的有點強權迫的意思？連忙說可以用高薪吸引人才，這些人在這裡替蒙古貴族打工是為了娶老婆，那就告訴他們外面賺錢容易，幹三個月能賺在這裡一年的錢，而且外面子多，娶老婆也更容易，這樣吸引人才們主過去不是更好？也省得朝廷再費力了。

結果四爺笑了兩天，而且是一看到就笑。不過他還是肯定了的努力方向，道：“素素是想替爺分憂，爺都知道。”

不過看他笑這樣，就知道又出了一個餿主意。

等回來後就拿這個問弘昤。比起對清朝的理解，雖然也是自落地起就在這裡生活，但因為三觀已經定型，難免總以發達先進的眼去看待清朝人。而且發現，現在對這個世界的印象還是跟在李家時差不多。

這幾十年來，就像是被四爺放在玻璃罐裡小心照顧著一樣。對這裡還是一無所知。

但與相反的是，孩子們因為從一張白紙漸漸長大，進了尚書房後更是進步一日千里。他們這種原生態的思想比更接近這個世界的本質。

所以弘昤聽了以後就道：“沒有必要，其他地方也都有人啊，用不著從這裡再拉人出去。”

李薇這才想起只有生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才會有更多的手工業者，然後才會引申到勞力的問題。

四爺回來就看沒什麼神，道：“這是累了？快去躺下歇著。”要給他更，他都不讓，非讓去坐著。用過晚膳後他問起來，這麼一說，跟著就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也就他能忍這麼數十年如一日的犯蠢。

以前年輕時還不覺得，現在兒子都生孫子了，再說這種沒常識的話就可笑了。自以為的聰明才智，其實就是不合時宜的賣蠢。

以後一定要管住，再也不說了。

四爺聽在那裡自我反省，聽得十分認真，聽完道：“素素，你錯了。你說的絕不是毫無價值的東西，而是因為你看得遠，你的話，都給了朕很大的啟發。”

他的神不像作假。

於是李薇直接被這麼巨大的讚揚給誇傻了。

四爺摟著歎道：“朕年輕時就聽人說過不可小看子，你平時偶爾一句話都會給朕以醍醐灌頂之。”

李薇捧住臉，只覺得發燙，再誇下去都要了。

真的這麼偉大嗎？

四爺又繼續說了幾句如‘朕就聽你說’，‘不管什麼都可以對朕說’，‘朕覺得素素說的都很有道理’。

說完再看，果然比他下午回來時要好多了。這會兒臉都笑開了，眉眼間也有了神采。

真是好哄。

四爺心底暗暗發笑，摟著又道：“以後素素想到了一定要告訴朕，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朕與素素一同心，在朕面前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非要答應日後一定什麼都告訴他後，他才放過，問要不要用夜宵？

“剛才朕見你沒用多，讓他們現在送個米酒湯糰上來？”他問。

甜的米酒，配上香糯的團子，李薇不饞蟲上來，道：“再打個荷包蛋吧。爺要不要？”

四爺也要，還道一會兒可能要再看幾本摺子，所以用過夜宵讓先去休息，不用等他。

笑瞇瞇的點頭，反正再晚十點他也該批完了，等到十點算什麼？

四爺心道就算囑咐不必等也沒用，還是快點批完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