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笑道,“他已去了府衙,阿嫂若有急事,我這便遣人去府衙尋他,若事不急,明日便是休沐。”
康氏臉上頓時出了躊躇的神,半晌才道,“若說急,倒也不是十分著急……”說著拉住琉璃的手低聲道,“大娘,此事我也只能問你,不知九郎他對大佛寺那邊是不是有些……觀不佳?”
琉璃沒料到會突然有此一問,怔了怔才道,“守約平日不言怪力神之事,只跟我提過大佛寺倒壁畫頗爲可觀。”
康氏皺眉不語,安三郎與說過,裴行儉不喜日拉著琉璃去佛寺,近來這兩樁案子又都是經他之手,雖然不說格外嚴厲,卻也沒有半點法外施恩的意思,可見這位長史心裡對信佛多半是不以爲然的,更莫說是連連出事的大佛寺。
琉璃見康氏神沉重,也多明白心裡的顧慮,忙笑道,“阿嫂也莫多想,守約的子便是如此,對大佛寺雖無特別推崇,想來也不會有故意不敬的意思。”忤逆案塵埃落定後,也曾問過裴行儉,是否早就知道那齷齪事,裴行儉並未否認,只是他當初派人私下調查時,見孔大郎已發覺此事,決心退租搬家,想的不過是略助他一臂之力,卻沒料到後頭會鬧這樣。
康氏聽到“不會故意不敬”幾個字,臉略鬆,嘆了口氣,“大娘你還不知曉,那大佛寺的銅佛,今日又滴淚流汗了!”
琉璃“啊”了一聲,當真是有些難以置信:這佛像還真有所,又顯靈了?只是康氏特意走這一遭的緣由麼,“阿嫂是要將此事告知守約?”
康氏臉上猶豫之更濃,“大娘,你是有所不知,按說佛像顯聖,是極難得的聖蹟,若是往年,大佛寺早被踏破了門檻,可此次不知怎麼的,今日從早間到如今,竟是並無太多信徒上門。我與安家幾位嬸子出了寺門才聽說,不人都在傳,往日佛像顯靈,是因爲慈悲子民,可今日顯靈,只怕是怒於大佛寺僧人無德。又有人說,那位被活活打死的僧人,畢竟是大佛寺的大僧,裴長史和麴世子竟未知會大佛寺一聲,便下令讓僧人與婦人同棺而葬,可見對大佛寺不滿到了何等地步,若是大夥兒還去大佛寺捐獻功德,只怕不但是誤會了佛祖,還是得罪了府。”
琉璃恍然點了點頭,大佛寺如今門前冷清,自然是早有耳聞,原來西州人不但是失於大佛寺的僧人品德,也是害怕得罪了麴崇裕和裴行儉,只是這種事卻不是自己能夠手的,總不能勸裴行儉親自出面發話,以消除忤逆案的負面影響吧?
爲難的看了看康氏,“阿嫂的意思我知道了,待守約一回來,我便將此事告知他。”
康氏不由略有些失,琉璃的意思明顯是不會相勸了,心裡到底有些不甘心,想了想道,“我也知長史他不信釋教,只是佛像顯聖,茲事大,大佛寺原本家大業大,偶然出了一兩個敗類,固然令人不齒,卻也難免,可世人若是因此便對佛祖也不敬了,卻是何等荒謬!長史他在西州一言九鼎,若是能說上一兩句話打消那些人的糊塗念頭,也是功德無量之事。”
琉璃只能笑道,“阿嫂所言甚是,待得守約回來,我一定將阿嫂的話好好轉告於他。”
康氏心知此事也只能說到這個份上,點頭笑了笑,“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說著便又把上兩次佛像顯靈是如何轟,連數百里外的伊州、庭州和許多西域小國、突厥部落裡的信徒都紛紛趕來的盛況,描述了一遍,琉璃知道的用意,含笑傾聽,不斷點頭。康氏說了半日,這才起告辭,臨走又叮囑了一遍才罷。
琉璃看著康氏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在長安時便知道,安氏眷都十分虔誠,可偏偏和裴行儉都是半點不信的,要裴行儉出面幫大佛寺說話,這事兒只怕有些難度。
待到午後,裴行儉回到家中,琉璃略一猶豫還是對他道,“阿嫂今日來過了。”
裴行儉淡淡的一笑,“可是因爲大佛寺銅佛顯靈之事?我也聽聞了。”
琉璃點了點頭,“說因爲前些日子的忤逆案,西州人都在傳佛祖顯靈是怒大佛寺僧人無德,又說府也對大佛寺十分不滿,因此許多人都不大敢去。阿嫂的意思是,希你能出面爲大佛寺說幾句話,打消這流言蜚語……”見裴行儉已笑著看了過來,忙道,“我也知道此事爲難,並不曾應下。”
裴行儉笑容更深,“有甚麼爲難的?明日一早,你便陪我去大佛寺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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