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翌日中午,雲不悔醒來得晚,或許是知道雲瑤航運沒救了,也不似平日那麼憂心忡忡,冰月心想,是放棄了。沒人知道雲不悔心想什麼,看起來很平靜,並不似前幾日那般心焦,迷茫和恐懼,似乎已接了雲瑤航運要江山易主的事實,冰月想究竟怎麼想,可不敢問。
雲不悔醒來後,一直在賞梅花。
程慕白在睡懶覺,窗口全開,裹著一件雪白的大氅,神安寧,下擱在膝蓋上,眼神沉靜中帶著幾分笑意,溫又,如浸泡在暖水中的梅花。暖爐上點著沉水香,室有著冷香,夾著本來的冷梅的香氣,異常好聞,冰月和靈溪、靈心不敢打擾,只是遠遠地看著。
看梅似乎看癡了。
靈心去小廚房看了一會兒藥,天氣冷總要熬一些補氣的藥膳給程慕白和雲不悔補補子,見門就拍著大氅抖落大氅上的雪花,一邊拍著一邊抱怨這鬼天氣。真的太冷,冷得刺骨,寒風撲面有一種要刮開的覺。
“小點聲,別吵著世子。”靈溪輕聲說道,冰月無打采地坐在一旁,心裡全是雲瑤航運的事,自從雲不悔說雲瑤沒救後,一直心焦恐懼,怕雲不悔失,怕雲不悔失落,也怕自己失,難過。
們在那麼的小的時候就試圖和豺狼做易,自己這一的骨頭被鍛鍊得尖銳,朗,們對雲瑤的珍惜,超乎常人,真的很珍惜,很珍惜。
“冰月,你怎麼不去勸世子妃回室,坐在窗邊都一個多時辰,天氣這麼冷,別凍著了。”靈心說道,不滿地看向冰月,冰月看向雲不悔的方向,抿了抿脣,不知道該說什麼。
能勸雲不悔嗎?
若是能勸雲不悔的話,還會坐在這裡嗎?知道雲不悔在想什麼,可能是在哀悼雲瑤,哀悼這麼多天來們爲之付出的心。
這是一種無法言訴的悲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們所珍惜的一切被奪走。
小姐,說不在乎,其實,是很在意的吧。
黑鷹到底和提了什麼要求,卻無法忍而拒絕,以的格,不管多嚴苛的條件,都會同意的。
靈溪和靈心見冰月無於衷,們更是不好勸了,倒是程慕白醒來的時候,雲不悔關了窗,掩去屋外的嚴寒,只餘下一室的冷香。
冰月很想勸雲不悔,若實在沒法子,把實和世子說一遍吧,說不定世子有錢,能給幾百兩,他們都親了,世子的便是的。可雲不悔卻知道皓月居的賬面多,絕對無法滿足的需求。
雲不悔也曾考慮到和程佑天借,可樓搖探索過一次,程佑天不借,這太簡單了,他和赤水航運的老闆是好兄弟,他們在一起算計著怎麼吞併了雲瑤航運,自是不會借錢給。
去找程佑天,也是壁,索就不去了。
程家商行。
程家商行在主事者是王爺和程佑天,如今天氣冷,王爺在府中不出門,大多事都是程佑天決定,雲瑤航運這麼大的事,他自然也關注,從雲瑤有危機的第一天開始,他就等著一個機會。
他等著更加壯大程家商行,他對航運本就很有興趣,當年程家商行績斐然,擁有一筆很大的流資金,他對航運也很有興趣,很想開始搞航運。那時候城就一個赤水航運獨大,他和赤水航運的爺又是好朋友,到許多門路,只可惜,王爺不願意涉足航運,風險太大,且資金投也太大,王爺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於是程佑天就打消了涉足航運的打算。
如今,雲瑤出現危機,城能資助雲瑤的商行,程家商行算一家。赤水航運的東家早就和他打過招呼,不要他出面資助雲瑤,因爲雲不悔最近到借錢,幾乎有過生意往來的商家都借錢,借到的數目不大。程佑天分析了雲瑤所有的營運況和資金流,判斷雲瑤撐不過正月就要宣佈瓦解。
他和赤水航運的東家陳家寧一起攔截能資助的商行和錢莊,截斷雲不悔的後路。
他和王爺仔細琢磨過,程家商行完全可以吞併雲瑤商行的一半,所以他和陳家寧一起打算拿下雲瑤航運,程家商行和赤水航運聯合一起吞併雲瑤。靠赤水航運一家也無法吞併,程佑天和陳家寧是一拍即合,所以他們一直等著雲瑤撐不下去。
風雪天,地面積雪後,陳家寧到程家商行來找程佑天。
兩人到書房,關起了門,陳家寧說,“我聽到一個消息,黑鷹對雲瑤航運也很有興趣,你聽說過沒有?”
陳家寧是一名斯文的青年,眉目靈活,清秀俊朗,是個很符合城男子特點的青年,一文氣,眼眸中出明銳利來,他是這一次攔截雲瑤航運最大幕後推手。
“黑鷹,名震西北的黑鷹?”
“是,就是他。”陳家寧說,一拍書桌,“我聽到消息,昨日雲瑤夫人帶了人去見黑鷹,兩人談不攏,所以目前況不知,我有一個兄弟聽到消息,他說黑鷹想要吞併雲瑤,你怎麼看?”
程佑天瞇起眼眸,銳利的目如刀鋒一樣出來,他不免握了拳頭,“他是西北的霸主,怎麼把角到南方來?況且,他的行業和航運全無關係,他也沒理由要吞併雲瑤。礦業纔是他的本,他到底在搞什麼鬼?家大業大還打我們的主意。”
“你別忘了,黑鷹的礦業角早就到城,城準確來說屬於北方,還算是他的領土,他要征服也無不可,只是……若是有他競爭,雲瑤這塊,我們是吞不下。”陳家寧憂心忡忡,明的眼睛有了幾分算計,他說,“不如我們去找他談,他是西北邊陲長大的男人,做的都是礦業、馬場的生意,若是吞併雲瑤,一時半會也不能悉運營,若是有我們幫忙,這況就不太一樣,雲瑤是天下最大的航運,三家分食,算起來也是一塊,你說呢?”
程佑天蹙眉,商場的事說不準,本以爲這是城的戰鬥,可沒想到對雲瑤興趣的人如此之多,黑鷹也要一腳,他們憑實力是拼不過黑鷹,只能靠著他們是城人,赤水航運又有系統的管理方案,悉航運的運營,否則,他們也沒有優勢。程佑天抿脣,“我們就不能說服他退出嗎?”
陳家寧說,“黑鷹此人,聽過他的名號的人多了去,可有幾人能和他見過面,說過話,你說雲瑤夫人親自去見他,這生意還談不攏,可見他拿下的雲瑤航運的決心多大,他們如何說服他退出,如今就希他和雲瑤夫人談崩了,我們能有可趁之機,若是要他完全放棄,這不可能。”
程佑天瞇起眼睛,“不可能麼?是,民是民,民不和鬥,憑他再橫,他也只是西北橫行的霸主,這兒可不是他說了算。”
陳家寧不安問看向程佑天,相多年,他知道程佑天心裡想什麼。
這也是他的目的。
生意人總是彼此諸多算計,算來算去,都爲自己的利益。
陳家寧何嘗不想黑鷹退出這一次的競爭,他沒有優勢,唯獨程佑天有,他是皇親國戚,能給他提供更多的便利,讓他在西北更加橫行無阻。
陳家寧掩去眼眸中的算計,沉聲說,“這件事就靠你了。”
程佑天說,“我沒門路,你有人能聯繫到黑鷹嗎?”
陳家寧點頭,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陳家寧聯繫到黑鷹時,他不見程佑天,且丟下一句話,他對合作沒興趣,他習慣一人獨大,這事把程佑天給氣得七竅生煙,臉鐵青。
陳家寧也甚爲不解,爲什麼黑鷹不想和程佑天合作,程佑天是宣王長子,誰都知道,宣王雖退出朝廷紛爭,可仍有深遠影響,是皇帝是同胞弟弟。
商場最怕你在明,我在暗,如今程佑天在明,黑鷹在暗,不知道黑鷹在哪兒,也不知道他在算計什麼,這筆易從一開始就不平衡,他拒絕了,程佑天都不知道上哪兒找他,總不能去北郡的黑鷹堡。
那不是找死麼?
王府,皓月居。
午膳是在皓月居用的,雲不悔正打算午膳後去商行走一圈,早做準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可午膳期間,樓搖匆匆來訪,雲不悔把樓搖迎到書房。見樓搖神不對,心中一打突,心想著莫非是黑鷹已手了麼?若不然,姐姐怎麼神焦急,剛一關上書房的門,樓搖便拿出一張銀票給。
鉅額銀票,白銀七百兩,無利息。
“這是哪兒來的錢?”雲不悔十分驚訝,們如今借不到這麼大筆的數額,“誰給你的錢。”
“黑鷹,指名給你的。”樓搖沉聲說道,臉藏不住的驚喜,也藏不住的驚訝,清楚地記得雲不悔出來的時候是說,雲瑤航運算完了,黑鷹拒絕合作,可才一天工夫,黑鷹卻奉上七八兩白銀,借期一年,無利息,這簡直是天下掉下來的餡餅。雲瑤航運如今的困境是沒有現金流,有了現金撐過冰凍期,航運就能正常營業,一月利潤就有幾百兩,無需擔心不能還錢。
“不悔,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雲不悔也懵了,不知道黑鷹在葫蘆裡賣什麼藥,自己也茫然,樓搖問,昨日和黑鷹談什麼條件,沒答應,雲不悔見四下無人便和實話實說了,樓搖吃了一驚,指著雲不悔問,“你的意思是說,黑鷹看上你了?”
“應該是。”
“天啊,這倒是一筆橫財。”樓搖說,“奇怪了,你和他什麼時候見過面,他怎麼就對你一見鍾了,還大費周章過來見你。”
“我也很納悶,真的,姐姐,我知道的和你一樣多,我自己也很茫然。”雲不悔誠實回答,微微嘆息,“他這筆錢算什麼意思?”
“你管他算什麼意思,既然他說了一年後還他七百兩,我們就用這錢救急,一年後還他就是。”樓搖說,目前形勢嚴峻,多方迫,再緩兩天真的緩不過勁來,“我聽黑鷹的傳聞,他也不是一個強迫人的男人,你拒絕了他,說不定他覺得你很有骨氣,他爲之佩服,願意幫助你呢。”
雲不悔蹙眉,對這個說法不太贊同,樓搖輕笑說,“其實,男人也可以平常心欣賞人,並非一定要上窮黃泉下碧落,並非一定要佔有,你說是不是?”
雲不悔心中有疙瘩,那是拒絕過的男人,若是用了他的錢,就像拿人手短似的,心理上有力,可樓搖分析得也有道理,如今還管的上什麼力嗎?雲瑤航運的危機迫在眉睫,有什麼事能解決了航運的事再說,不知道黑鷹在打什麼算盤,可最壞也不過如此了,況還能惡化嗎?
人一旦走到不能再糟糕的況,索就破罐子摔碎了。
……
樓搖來了半個時辰就走了,只來得及和程慕白簡單地打過招呼,沒多停留,程慕白什麼都沒問,只是含笑看著,他笑意似水,寵溺呵護,看著都覺得心裡開了花。沒了力,一下子便輕鬆了,不再愁眉鎖,如果江山和人都能掌握在手,何必要放棄江山或者人呢。
“很開心?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雲不悔點頭,淺笑說道,“嗯,很好的事,很好,很好的事,我很開心。”
“你的眉心已經鎖了十幾天,是時候鬆開了。”程慕白溫地凝著,能開心,這一切都值得的,何況原本就是舉手之勞。
一句真心話,換七百兩,他都覺得便宜了。
他願意捧上他所有的家,換雲不悔那一句,今生唯一的不可失去。
有了這七百兩,航運的危機一下子便解除了,商場顯然一陣不小的風波,雲瑤在危機四伏,面臨破產的困境前,是誰給了一把錢,讓能解決所有的危機。
城的商家幾乎都拒絕出援手,程佑天和陳家寧這一類的商更是不解和不甘,分明就看到一塊要到了,卻不翼而飛,他們怎麼能不氣。
雲不悔是個聰明之極的人,放出消息,是黑鷹援助七百兩,並許下承諾,年底歸還這筆錢的同時,奉上航運一整年盈利的30%,此舉更是譁然,雪中送炭原本就該涌泉相報。那些拒絕出援手的商家是悔青了腸子,雲瑤一年盈利的30%啊,比本金都高了。這是穩賺不賠的生意,雲不悔有這舉,一來是讓商場的人知道,雲瑤夫人和黑鷹關係切,阻斷了旁人的明道暗槍,以一種高姿態告訴你,我背後的人是黑鷹,你們有本事就繼續相迫,看是能橫得過誰,拼財力,雲不悔諒他們也沒膽子,這就省去雲瑤航運許多麻煩,掃清背後的黑手。二來,要藉此立威,想讓商場的人知道,我雲瑤夫人是有恩報恩的人,你給我一分,我還你十分。
且這一次撐得住危機,又平息了客戶的憤怒,解決他們的損失,雲瑤商行的信譽更是牢不可破,赤水航運的大客戶都紛紛找上雲瑤,生意嘛,信譽最重要。
程慕白聽到商場上的傳言,只是一笑而過,他的小妻子真是盡其用,聰明絕頂啊,竟然能利用黑鷹堡造勢,和黑鷹堡的關係如此微妙,竟也敢擡出來,就不怕他拆臺嗎?
可真是聰明,也說的很對,雲瑤背後,就是黑鷹給撐腰。
相較於雲不悔的春風得意,最近程佑天便是雨連綿,他和王爺提出了很的吞併雲瑤的方案,可卻沒用得上,王爺雖沒說什麼,程佑天卻覺得這一切都丟人至極。雲瑤航運一翻,他就再無可能控制,他想趁著冰雪還未融化,再一次讓雲瑤雪上加霜,可王爺阻止了。
王爺說,“北郡這幾年和朝廷矛盾日益加深,盪不安,北郡王昏庸,整個北郡幾乎都在黑鷹手下,他的軍隊驍勇善戰,他的商業佈滿全國,我們沒必要和他直接對上,皇親國戚怎麼了?這是憑實力說話的地方,你若真想要拿下雲瑤,那就拼過黑鷹再說,否則,有他一天,你不了雲瑤航運。”
“父王……”
“別說,此事到此爲止,你別不知輕重,這幾年朝廷盪,朝政被佞臣把持,皇上怕我們一家遭到橫禍,所以讓我們回城安居樂業,不讓我們手朝廷的事。可你要知道,哪怕不手朝廷的事,我們姓程,是皇家子孫,若是皇室有難,我們義不容辭,或許有一天,我們有用得著黑鷹的地方,所以,別得罪他,因小失大。”王爺不愧是王爺,曾經權傾天下,民頗深,又在朝廷打滾十幾年,對形勢只有自己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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