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玉側妃說,“這強盜遇過一次,怕不會再有,如願寺那條山路上極有強盜出沒,那一次你們興許是倒黴,人沒事就好。下次出門多帶一些護衛。”
雲不悔笑著點頭,“誰說不是呢,府如今還沒查清楚這件事,來回稟過幾次,聽知府的意思是府中的人做的,想要調查府中的環境。世子說一家人調查什麼,他相信他的家人,所以這件事就耽擱,依我看意思啊,姨娘,讓三弟跟著一起查一查如何?世子無論如何是不想懷疑家人,我怕再出事,三弟又,辦這事也有經驗……”
“不要!”玉側妃的聲音一,突然出聲打斷雲不悔,雲不悔茫然地看著,似是不解爲何如此激,玉側妃勉強笑了笑,“不悔啊,世子既然說此事不關家裡人的事,那就不要再查,這事讓穆東去辦,得罪人可怎麼好。”
雲不悔說,“姨娘憂慮的是,不悔也思慮不周的地方。可這事總讓我不安,事關世子的安危,不悔爲人妻者,總想著丈夫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不悔,此事過了這麼久,怕也查不出什麼。”
“是啊,隔這麼久,說起來都怨世子,他的寬容和仁慈讓兇手逍遙法外。”雲不悔憤憤說,“姨娘您是不知道,那些強盜出手多狠,招招斃命,不尋財就要命,分明是了人指使。世子素來不出王府,能害他的人之又,知府一開始辦理此案就要徹查府中每一個人。世子阻攔了,說是不宜打攪家人,此事定不是家人所爲,他讓知府往別的地方查。錯了最佳的查案時間,以後要查就難了。”
“你覺得是王府的人麼?”玉側妃問。
雲不悔淡淡一笑,“我不懷疑誰,只是覺得有必要的話,誰都查一遍,沒做過,不怕查。世子是太心善,姨娘,你說哪兒找他這樣的,被人砍了一刀,還不願意去查,寧願沒了命也不願意懷疑家人,他啊,真是傻瓜呢。”
玉側妃喃喃自語,“是啊。”
雲不悔輕笑,玉側妃臉蒼白,手藏在袖口中,猜測,的手心一定是汗。從進府那一天開始,就仔細留心王妃和幾位側妃的關係,留心們的喜好,判斷們的格。王妃穩重威嚴,事公道。雲側妃溫婉,卻善妒狠。李側妃尖酸刻薄,卻無害人之心。玉側妃溫大方,知書達理。承認,是看走了眼,玉側妃知書達理之下藏了一顆狠毒的心,沒想到王府背後那麼多事都是一手策劃。藏得好,從無出破綻,若非強盜一事,程慕白心中起疑去查舊事,他們都不知道的真面目。雲不悔進王府一年多,玉側妃對算是關有加,虛也好,假意也好,是恩的。所以當知道強盜是安排的,很吃驚。
一直尋思著如何理這件事,看玉側妃狠毒辣,卻非無之人,程慕白念及程穆東,也把此事放一放,一直尋玉側妃的弱點,那就是程穆東。
將心比心,若有了兒子,定然不希自己的兒子知道自己犯下無法原諒的錯誤,也怕自己兒子無法原諒的狠毒。
“不悔,別讓穆東摻和,我求你了。”玉側妃懇求,“別讓穆東查,我不想他得罪人。”
雲不悔故作爲難,沉不語,玉側妃越發著急,雲不悔總算鬆了口,“既然姨娘不願意,那我就不說,世子也說此事作罷,以後休提。那就作罷,若是再發生這種事,我可是一定要勞煩三弟的。”
玉側妃笑得勉強,低了頭去,算是同意。
雲不悔徹底放心了,相信一位母親的天,相信玉側妃定然不會讓程穆東失。
……
程慕白子時纔回來,雲不悔在看書,幾乎都要睡著了,不管程慕白什麼時候回來,都會留一盞燈等他,今天更是要等著,一來談一談納妾的事,二來談一談玉側妃的事。
雲不悔出來時,靈溪端著茶給他,春夜寒氣中,喝了茶暖暖子,他微微咳嗽了幾聲,靈溪又把熱的蓮子羹端上來,程慕白看起來很疲倦,沒什麼胃口,靈溪就撤了。靈心把銅盆端進來,雲不悔接過去,“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我服侍就好。”
“是!”兩人退出去,程慕白啞聲一笑,“這些事讓們來就好。”
“我是你妻子,自然是我要服侍你。”燈下,他的妻子笑靨如花,溫似水,程慕白的疲倦也化春風散去,整個人都覺得安寧舒暢。邊是他的歸宿,只要在,他就覺得平靜,溫暖。
雲不悔了他的外袍,幫他換上月白睡,小心翼翼地把腰帶繫好,又服侍他洗臉,洗腳。蹲在他邊,熱水慢慢地泡著他的腳,的著他的腳背,他能到的細和溫。程慕白的腳沒見過,腳背的比他的臉還要白皙,腳趾很長,不似孩那麼圓潤,腳型卻極好看。
雲不悔用乾淨的巾乾他的腳,爲他換上鞋,程慕白說,“今天做了什麼?”
“理一些瑣事,和母親聊聊天,又陪玉姨娘也聊一會兒。”雲不悔微笑說道,程慕白說,“心不好嗎?都沒怎麼說話。”
“你先別睡,一會兒我有事和你說。”雲不悔仰頭一笑,端著銅盆出去,靈溪打了水給洗手,收拾一通才進了室,程慕白躺下,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下了。
“小白……”雲不悔喊了幾聲,程慕白都沒回應,上了牀,了無睡意,程慕白突然翻了一個子,長臂過的腰,“娘子有什麼指示?”
雲不悔哭笑不得,他窩在邊,疲倦地閉著眼睛,看起來很需要睡眠,雲不悔積攢了一天的試探都化飛煙。他已經很累了,卻要和他玩心思,算什麼妻子?可直接問,又問不出口。
心思太重的人,說句話也是婉轉的,煩自己不直白的格,可也沒辦法。
“睡吧,娘子沒指示。”雲不悔溫地說,手指輕輕地順著他的髮,程慕白很快就睡著,雲不悔心事重重,翻來覆去後半夜才迷糊睡過去。
翌日,比他醒得早。
梳洗後從院子裡看見靈溪抱著一堆服去洗,眼尖地發現那服上有跡,雲不悔抿脣,出門喊住靈溪,靈溪沒想到起這麼早,服下意識往後一藏,雲不悔走到面前,“那是誰的服?”
“世子和荊南的……”靈溪回答,戰戰兢兢。
雲不悔說,“給我看看。”
靈溪搖頭,突然手裡一空,冰月已經笑嘻嘻地哨到後把服搶過來,手裡一揚,一膿腥的氣味拂面而來,冰月一怔,雲不悔手拿過來一看,程慕白的披風上沾了一大片跡,荊南的服上也染了,臉微微一變,昨晚爲他更的時候沒看見傷口,這是誰的跡?
“世子妃……”靈溪遲疑地喊了一聲,冰月茫然問,“哪兒來這麼多跡,世子和荊南傷了嗎?”
程慕白的披風染了跡,荊南的外袍也有很多跡。
“荊南沒事吧?”雲不悔問。
靈溪說,“他沒事,一早出門了。”
雲不悔點點頭,把服給靈溪,“那去洗吧。”
靈溪行禮後,慌忙走開,冰月說,“小姐,他們都幹什麼了?殺人放火啦,怎麼弄這幅樣子,靈溪看起來很平常,看來經常如此啊。”
雲不悔看了冰月一眼,“去準備早膳,我了。”
“小姐,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世子還沒起呢。”
“快起了,去準備吧。”
冰月哦了一聲,靈心人也在廚房,們一起在小廚房弄早膳,雲不悔端著一盆熱水回室,程慕白正好起,爲他換裳的時候,掌心在他上了一遍,程慕白哭笑不得,湊到耳邊低語幾句,雲不悔耳尖染了,一拳打在他小腹上,程慕白大笑,確定他沒傷,雲不悔才放了心。
程慕白梳洗後,靈心和冰月端上早膳,小白粥,四盤小菜,一碟蒸餃子,一碟水晶糕,香味俱全,程慕白是極了,早膳吃得香,雲不悔使了一個眼,靈心和冰月退出去。
“服上的跡是怎麼一回事?”雲不悔問,程慕白擡頭,他喝了一口小白粥,靜了良久,雲不悔微笑凝著他,程慕白嘆息,“靈溪這丫頭,真不小心。”
雲不悔點頭,贊同他的話,程慕白說,“如果我說我和荊南出門遇到刺殺,你會信嗎?”
“不信!”
“爲何?”
“不爲何,就是不信。”雲不悔說,“你們日日都出去,三更半夜回來,每次都遇到刺殺?這未免太巧合,靈溪似乎很習慣了爲你們收拾殘局。”
“娘子……”程慕白哭喪了臉,雲不悔微笑看著他,程慕白挫敗,“娘子,爲夫日後一定仔細小心,定不會讓娘子再看見跡。”
“你去幹什麼了?”雲不悔問,程慕白有意避開的話題,這讓雲不悔很惱火,“小白,我不是一定要知道你幹什麼去了,可你是我丈夫,半夜回來還帶一,你要麼就藏好點,永遠別讓我知道,要麼你就坦白。”
程慕白察覺到是真的了怒,雲不悔臉上無一點笑意,突然站起來走到室,昨晚就憋了話沒說,早上就遇到這麼鬧心的事,不氣纔怪。
這是親以來,第一次給他臉看。程慕白苦笑,自家的妻子是要哄著的,他追了進去,雲不悔坐到牀上,懶得理他,程慕白摟著哄,雲不悔無於衷,說,“程慕白,我不喜歡這種覺,很不喜歡,這府中都給我力,母親要我……算了,說了你不懂,最近沒一件順心的事也就罷了,你還一瞞著我,我問你也不說,靈溪都知道的事,你卻不告訴我,這算什麼事?我算你哪門子的妻子?”
“不悔!”程慕白不明白,爲何這麼大的怒火,一時竟然忘了言語,雲不悔一抹眼睛,也沒落淚,就是下意識地抹臉,自嘲笑了笑,“算了,什麼都別和我說,我也不想知道了。”
剛一站起來程慕白就扣住的手腕往懷裡帶,雲不悔擡手打他的膛,心中越發煩悶,程慕白讓打著發泄,突然擡起的下吻上去,掙扎躲閃,他如影隨形,礙於實力上的巨大懸殊,雲不悔安靜了,莫名覺得委屈,眼角竟下一行淚……王妃著要孩子,勸程慕白納妾,雲側妃正恨骨,要調停玉致和玉嫵的矛盾,又要討王妃喜歡,又要平和玉側妃心中的矛盾,沒一個推心置腹的人,以爲程慕白和是一條心,可他也有那麼多,他上沾了一的,擔心極了,若是有個萬一,這是他的,就沒了丈夫,他竟然還沒和說實話,就讓他瞎擔心。
怎麼能不委屈。
“乖,別哭了,別哭了,我什麼都告訴你,什麼都告訴你……”程慕白投降了,吻著的眼淚,的眼睛,滿是憐惜和心疼,雲不悔撅著不說話,程慕白越看越覺得這小人兒真是可,忍不住在脣上輕啄一下,紅著臉別過目,程慕白把擁在懷裡。
“不悔,我在給皇伯伯辦事,這事是機,我不願意太多人知道,靈溪也不知道,只是懂事爲我瞞罷了。”程慕白說,雲不悔一怔,皇伯伯……
皇上?
“辦什麼事?”
程慕白說,“一些不上臺面的事,比如打探報,暗殺這一類的。”
雲不悔吃了一驚,不敢相信程慕白會和這樣的髒事聯繫在一起,的丈夫是潔白無瑕的,狡猾如狐貍,卻非嗜殘暴之人,怎麼會做這樣的工作?
程慕白說,“這幾年朝中局勢不穩定,皇伯伯邊也沒信任得過的人,幾位堂哥關係也不太好,總盯著那張龍椅,他是心力瘁。這事原本是落在父王頭上的,他是皇伯伯的胞弟,可父王不願意做,皇伯伯便問我,我答應了。”他看了雲不悔一眼,又繼續說,“剷除異己,斬草除,都是這些不上臺面的事。朝中都有一些大臣難以管教,又不便明著做掉,只能暗中剷除。朝中誰有異心,趁著還沒造禍患之前剷除,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皇帝邊,總要有做這些髒事的人,父王不願意做,自然是我做。”
“慕白……”
程慕白握住的手,“誰也不會注意到我,王府遷出京城,一些外姓王爺對我們也沒了戒心,誰也不會注意到我這位纏綿病榻的世子爺,所以我最合適。”
“那你昨天是……殺了人?”
程慕白看著,出自己乾淨潔白的雙手,“怕了嗎?”
雲不悔一掌打在他的手心裡,“胡說八道什麼,你是我丈夫,你殺人又不是殺我,我怕什麼?”
程慕白臉上的寒冰化,突然親的臉,“還是不悔最好。”
雲不悔推開他的臉,“你做這些事,父王知道嗎?”
程慕白搖頭,雲不悔心想,果然如此,王爺正值壯年,手又好,不願意做這些事皇上就推給程慕白,合著一家人就是這樣利用的?有些不開心,甚至是心疼程慕白在黑暗中掙扎過日子。的丈夫本雖不是什麼善男信,城府又深,可絕非是藏在黑暗中不得見的人。
“你殺過很多人?”雲不悔問。
程慕白猶豫,最終誠實點頭,“是的,有罪的,無辜的,多的數不清,只要皇伯伯下了命令,我就會執行,我是他的刀,是他的劍,他宣判,我執行。”
“若是無辜的人,你也殺害?”
“只要是皇伯伯讓我殺的人,我就殺,我沒得選擇,我只聽他的判斷,我只是一個儈子手,行刑的人是不管此人是不是真的有罪。”程慕白說得十分冷漠,雲不悔知道這不是他的錯,他說得也很真實,卻還是覺得冷酷,似乎第一次認識程慕白,第一次看清他的全部。
雲不悔平靜地思考著所有的事,生在皇家,不由己,不管他願不願意,如他所說,他沒得選擇。對他笑了笑,“以後小心點,別弄傷自己。”
他似是一愣,沒想到如此輕易地過了關,孩子聽到此類腥的事總會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名藏在黑暗中,專門做一些髒事的儈子手,總會排斥,可雲不悔卻沒有。
是真的不在乎嗎?
他一直不敢讓雲不悔知道,太明亮,太乾淨,他一污穢,一罪孽,早就不敢數自己到底殺過多人,犯過多罪孽,他就怕雲不悔反,知道如此不堪的自己後,離開王府,離開他。
他生在皇家,爲了維護程家的江山,他付出了全部的自己,這些年所作所爲都爲了程家的江山,哪怕誤殺,哪怕他永遠只能藏的黑暗和鮮中,獨孤地爬行,可他不後悔。皇室給他尊貴的份,無上的榮耀,他就要付出代價,藏於黑暗,當一名儈子手就是他要付出的代價。
他明白,也有過掙扎,可最終接了命運。
雲不悔不會知道,自從娶了親,每次回來他都不敢抱著,不敢告訴,自己去了哪兒,他已經把鮮洗得很乾淨,卻還不敢,他總覺得自己的手上有太多的冤魂要索命,所以不敢雲不悔,怕把拉這深淵。
“你不介意?”
“我要介意什麼?”雲不悔燦然一笑,“你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好。”
“不悔!”他突然抱住,當初的選擇果真沒有錯。
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奇蹟,是他唯一的救贖。
紜紜衆生,的笑容是他唯一的希。
不悔,不悔……我的不悔。
日子一轉眼到了七月,荷花又開了,碧月長廊再一次了賞花之地,儘管東西兩苑的人矛盾未消,面上卻總能保持平靜,常在一起賞荷。
夏日的碧月長廊,真。
雲不悔想,七月份城若說哪兒最,定是碧月長廊,每次在碧月長廊,總能想起那一年生辰,滿湖的蓮花盛放,奐。
玉致和冰月幾人劃船去採蓮,玉嫵安靜地待在雲不悔邊,雲不悔笑問,“想哥哥了嗎?”
樓開去京城好幾個月了,出了一點小問題,又要應付趙王,所以沒趕得上回來。玉嫵臉一紅,低著頭不說話,說不出的俏嫣然,雲不悔也沒打趣。
西苑的人在隔壁的石桌坐著聊天,樓嫣然和玉容很好,雲側妃在一旁和玉側妃說說笑笑,玉容說,“嫂子,我們也去採蓮吧,摘一朵放在屋裡,可好看了,哥哥也喜歡。”
“真的?”
“真的!”玉容點頭,笑拉著樓嫣然起,剛了兩步,樓嫣然驟然腳步一個踉蹌,捂著口驟然地跌在玉容上,玉容驚呼,“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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