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搖走回來，滿不在乎的盤膝一坐，道，“我選哪個，還用問麼？”

宗越立於窗邊看他，他的容沐浴在淺白的天裡，比常人更淡一些的眸和脣似被芒塗白，看起來有點漂浮不定而又心事微生，半晌他道，“你……確定？”

孟扶搖很直接的揮手，“你囉嗦。”

“你真以爲你自己一生能不？”宗越看著，“你正當妙齡，青春艾，你有什麼理由去拒的到來？”

“我的的方向，本來就不應該在這裡。”孟扶搖抿脣，神間突然多了層悵惘，“如今中了這東西，就當多了個防護盾，也好提醒我自己收心養……哎，好。”

仰頭笑了笑，笑容中有微微的憾和惘悵，有對世事無的拒和無奈接，最終輕聲卻堅決的道：

“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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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國政寧十五年冬，無極國南疆叛，無極太子一紙均旨，德親王長孫迦命封爲戎王，率軍二十萬遠赴南疆平叛，建武將軍郭平戎爲前鋒。

因爲德王有舊疾在一直未曾痊癒，是以重金禮騁醫聖宗越隨行，宗越聽聞南疆多奇花異草便於藥，欣然應下。

孟扶搖和姚迅，作爲宗先生的“小廝”，自然也跟隨大軍前進，孟扶搖在出城時，經過“春深閣”，發現這個昔日車水馬龍的銷金窟已被查封，當日風流，如今雲散，孟扶搖站在空的院門前，不知想到了什麼，角一抹微笑漸漸漾起，卻又漸漸淡去。

默立良久，終於轉，忽聽得後牆角有呼吸細微之聲，手一抓，卻抓出個小人兒來。

那孩子不過六七歲年紀，小臉上卻化有濃妝，只是污髒得不模樣，被孟扶搖抓出牆角，驚惶得瞪大眼睛，卻沒有哭。

孟扶搖只覺得這孩子面，打量了半天才想起來這竟然是那日和元昭詡逛院時看見的，不由皺眉問，“不是說‘春深閣’擅自擄劫南疆部族才被查封，而你們都被朝廷收容了嗎？怎麼你一個人落單在這裡？”

那孩子一雙微帶褐的大眼盯著，半晌道，“小刀，要回家。”

這孩子說話簡短，聲音有種見的金屬之質，聽起來有種掩藏不住的鋒芒，孟扶搖挑起眉，有點擔心這孩子是不是屢遭磨難被嚇得神不正常了，然而那個小刀的小姑娘，只是死死攥了的襟，一遍遍重複，“小刀，要回家。”

孟扶搖幾次想走，卻也無法生生拽開那孩子枯瘦的手，又不願用武功強行拉開，最後只好拖啊拖的拖回去，姚迅看服後面拖著個孩子回來，詫異的挑高眉，還沒問，孟扶搖已經沒好氣的答，“小刀要回家。”

於是隊伍中便多了個小刀的小廝，小廝很沉默，目永遠盯著南方。

大軍出城時，孟扶搖回首了滄闌行宮的方向，微微綻出一笑意——那裡，某個深沉的人和某隻自並主的鼠，是不是在今日這難得的冬日暖？鼠是不是睡在主子掌心，出它萌裡個萌的紅肚皮？而那屋檐上剛化的初雪，滴落的雪水是否正一滴滴流滄闌湖晶瑩的湖心？

沒有去向元昭詡告別。

選擇跟隨德王離開，一是爲了德王分管南疆及附近幾州一切事務，包括對相鄰無極南境的國度發放通行令，孟扶搖指著有所收穫，二是還是想找機會在據說突然變了個人的郭平戎那裡拿到解藥，第三，則是爲了離開元昭詡。

因爲接近，所以離開。

本就不該在這異世大陸爲諸般紅塵羈留，那是對舊日往事的凌遲割捨，穿越後，從一開始的焦慮焚心到後來接現實，經歷了驚濤駭浪的心理歷程，當如海奔涌的心恢復平靜，代表的決不是放棄，而是甘於蟄伏，甘於和時間和機遇永久作戰的蟄伏。

相信只要一路前行，總有到終點的那一日。

然而人的生命中總會出現變數，這樣的變數隨著不可抗拒的命運接近，幾乎已經看見那樣變數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來這裡十七年的全部堅持和夢想，都會因此而功虧一簣。

希在元昭詡還沒能完全爲那可以顛覆燃燒全部執念的變數之前，親手掐滅那點萌發的火焰，將來便不必因爲有所虧欠或有所掛念，而在最後的關鍵時刻躊躇。

希自己能風過無痕，不在這個本不應屬於的世界留下任何改變自己或他人命運的痕跡。

和郭平戎一戰，“破九霄”因禍得福接近第五層的同時，也沾了這要命的怪毒，孟扶搖覺得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助以更強的實力闖關前進，並以命運的慧劍，斬斷某些暗生髮的纏繞的。

在城門前徘徊良久，終於在宗越一次若有意若無意的回首中，毅然拍馬，急急追上。

黑髮揚在風中，纖細的背影鍍上一碩大的鮮紅的夕，遠晚霞滿天，天一層層富而鮮豔，策馬而去的子，背影漸漸淡一微金深紅之中。

卻不知道。

所看向的那個方向，冷闌行宮最高的“折春樓”巔，袖當風的尊貴男子久久佇立，高樓上的風吹得他長鼓盪，而烏髮散飛如墨，那些飛舞的髮掩住了他的眼神，只有一縷若含深意的笑，嵌在脣角。

他看著城門的方向，半晌側頭對肩頭的某道，“就這樣一聲招呼都沒便走了，最狠婦人心哪……”

某很高興的攤開爪，抓機會表白：我永遠不會這樣對待你……

表白還沒完，便聽主子似笑非笑喃喃道，“沒關係，你不來就我，我來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