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蜀第一次鋒，蜀國便被秦軍屠軍，君主被俘，慘敗的十分徹底。

然而蜀王被俘的消息傳出，勤王的蜀軍不僅未，反而被激發了鬥志。

出現這種況也並不奇怪，蜀國朝中有太子攝政，就算蜀王沒了，蜀國也不至於沒有國君。再加上蜀王荒廢政事多年，朝中大臣早已經習慣以丞相爲首自發理政事，他在與不在對國事運作來說沒有太大差別，更甚至，沒有他擾，大臣們工作的更輕鬆。而行軍打仗，主心骨是將領而非國君，國君被俘的確會使軍心搖，可是畢竟後方朝廷還在，儲君還在，一旦有個能穩住大局的將領，便能引導悲憤、惶恐化爲戰意。

所以蜀王是死是活，與蜀國滅不滅沒有什麼必然關係。

原來這個不可一世的君主，其實竟是國家的負擔！如此境況，真不知道是該爲蜀國慶幸，還是該爲蜀王悲哀。

秦軍本來打算拔營前進，先佔取有利地點，可屠杌利竟率領大軍一日之便近葭萌關。如此驚人的速度，必然是早就得到君令返回勤王！這也讓宋初一重新認識了蜀國那位“臣”丞相。蜀國丞相任職期間幾乎沒有任何大作爲，日裡就想著法子的搜刮民脂民膏。也正因爲如此，朱恆才一直與他不對付。

一個人能混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宋初一自然沒有小瞧他，只是未曾想到此人還有這樣的遠見。

司馬錯認爲，秦軍畢竟不似蜀軍悉山地作戰，倉促行軍並不可取。

屠杌利領勤王大軍趕到，卻並未靠近葭萌關，而是駐紮在距離葭萌關二十里外的一座山上。大營紮下，暗青的大纛旗在山風中烈烈作響。

葭萌關。

宋初一和張儀站在關口，遙著暮中遠的峰巒迭起，心中都明白，之前說過實打實的戰近眼前了。

而此時秦軍十三萬大軍已經全部在葭萌關口紮營。

站在關口向外看。崇山峻嶺環抱之中一塊偌大的河谷平地上全是營帳。一條兩丈寬的河水從中央穿過，明亮的月下泛著粼粼波。火把猶如幾條錯的長龍，照亮偌大的營地。

山風微拂，宋初一後頸微冷，不打了個冷戰，“那個屠杌利。是真正領軍作戰的高手啊！”

張儀順著宋初一的目眺過去，心底也是一跳。原來大軍未曾到齊，這片河谷平原顯得十分寬廣，如今全軍駐紮在此。把整個河谷幾乎全部佔滿，這裡就像是四面被包圍的一個盆地，全軍都窩在低窪之！

軍好高而惡下，貴而賤。絕大多數況下，軍營的駐紮忌諱在過於低窪不通的地方，而所謂最爲變化莫測，不僅僅指的是地勢向或背。而是包括地形在的綜合因素。

相對與秦軍來說，蜀軍選擇了駐紮在一個山頭，縱然距離的比較遠，但仔細分析一下，便能發現屠杌利選擇的地方竟是掐住秦軍前進的咽要道，只要秦軍前進，佔據那制高點的蜀軍便會由上而下進行迫式的攻擊。

而蜀軍，只要控制住秦軍的前進，把大軍窩在這裡。縱使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進攻，是拖也能將大軍拖垮。

“竟是真有天生神將嗎？”宋初一喃喃道。

那個屠杌利年紀輕輕，分明是纔出屠杌部族不久，本沒有多實戰經驗，居然能做出如此老道的佈局，真是讓人不得不嘆自然造化！

“事不宜遲，回幕府。”張儀匆匆走下城樓。

兩人回到帳中找司馬錯商議拔營離開葭萌關，過了葭萌關之後蜀中就會越來越平坦，雙方相距較遠。互相之間的影響力不算太大。

司馬錯也已經發現此不再適宜紮營。三人看法一致，一拍即合。商議之後便立刻下令組織拔營連夜前往七裡之外的一高地。那邊四周空曠，地勢相對較高，不會窩住兵力。

出了葭萌關，越是向前行，四周越是開闊，這是騎兵最容易發揮戰鬥力的地形。蜀山地多，鬥時地形多樣化，這也就導致蜀兩國的騎兵不，而秦國的黑甲鐵騎銳不可當，若是能蜀軍在如此地形一戰……

宋初一想，那屠杌利縱然是神兵天將又豈能事事皆通？他究竟對秦隊瞭解多？

河水兩岸衿間帶谷，絕壁百尋，風景朗中不失秀麗，然而對於習慣開闊的秦人來說，總覺得略嫌擁。但隨著越往前行，眼前的景也越來越開闊，真正到達紮營的高地時，才覺出蜀的好來。

月出東山，星垂平野。風輕且緩，不似隴西刀子般鋒利，周圍茂盛的草叢中草蟲的聲音窸窸落落。站在高地上，能看見一條銀帶般的江水劃開夜幕從雲霧團團的遠山巒奔流而下，在廣袤的平野之上蜿蜒流瀉，直至不遠的山峽拐了個彎，不知流向何方。此景絕同於隴西千萬壑的雄峻獷，榻開闊溫，宛若母親一般，令人發自心覺得親近而麗。

宋初一和張儀靜靜立於水前，陶醉於眼前的景，心頭也蒙上一層灰暗。

一路走來也曾經過苴國的一些部落，苴國與蜀國最後一役甚爲慘烈，那些部落中十室九空，連許多老弱婦孺都戰死沙場。而他們，可說是這場戰爭的始作俑者。尤其是宋初一。

可是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

這是大爭之世，流使然，不爭就是坐以待斃。天下四分五裂，有人的地方就有，有便有紛爭。他們的目標是天下一統，百姓安居。在這之前勢必會有犧牲，犧牲這千千萬萬的庶民，甚至他們自己。

宋初一做的是殺伐事，可是骨子裡還是崇尚道家神。知道，面對擺在面前這些切切實實的，極人能夠抑住，只有在天下居安時，纔可能慢慢用道家思想影響人心，讓太平的天下不再起紛爭。

“你說。人的目能看多遠？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宋初一打破沉默。

張儀彷彿知道在想什麼一樣。笑的道，“有人一葉障目，有人俯瞰衆生。”

“若是一葉障目而不自知呢？”宋初一轉頭看向他。

張儀道，“做自己認爲對的事，若是不能造福天下，就無愧於自己的心吧。”

宋初一微微笑道。“是啊，道法自然，終歸恆平。”

謀者策士也是人，殺伐果斷背後亦有一顆的心。當及心時難免會有些鬱郁抑或懷疑自己所做是對是錯。兩人便只是輕輕扶持了彼此，但心的關係不覺間又近了一層。

待大軍紮營妥當，天邊已經染上淡淡的金黃。

宋初一舉目眺，不知過了多久，從雲層後噴薄而出，萬道金瞬間將大地照的一片亮堂。宋初一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與張儀打了聲招呼。“我回去睡覺。”

張儀應了一聲，正想說一起過去，卻見宋初一往騎兵那邊的營帳去，心裡不奇怪，夏銓領的是騎兵，前夜作爲先鋒在雲山峽谷與蜀軍拼殺，這時候應當正在休息，現在過去做什麼？

張儀也不過是想一下，他也睏乏的厲害。自然沒有閒逸致去管宋初一的私事，獨自踱步回了營帳。

騎兵紮營十分安靜，所有人都在休息。大好，一塊空地上整整齊齊的躺了一排，他們上多多都了傷，包紮之後抱著兵躺在那裡小憩，若非有人打鼾，簡直就像陳一般。

在這裡即便是休息也沒有人敢讓自己的兵離，因爲在戰場上。它是自己活命的保障。也是立軍功掙前程的唯一工。

宋初一正要問趙倚樓的營帳在何，恰看見白刃顛顛的鑽進一個帳中。也就隨後跟著進去了。

大軍之中，可能有人不認識張儀和宋初一，卻沒有不認識白刃和金戈的。

帳中瀰漫著淡淡的腥氣，幕簾之後，響起嘩啦啦水聲。

“何人！”趙倚樓日漸低醇磁的聲音陡然瀰漫起殺氣。

“是我。”宋初一開簾幕走了進去，見趙倚樓上半，正俯在銅盆裡清洗傷口。

他墨發鬆散，在後用布條結起，了一半，鬆垮的垂在腰上。眼前那子已經不似從前瘦弱，而是壯沒有一贅，即便不發力時也能看見分明，寬厚的肩膀，窄而有力的腰腹，手臂修長而含力量，強壯的恰到好。的皮上，被水稀釋的猶如珊瑚珠，沿著漂亮的線條緩緩落。

宋初一吞了吞口水，強迫自己目放在他肩胛附近的上口上，“我去喊醫者。”

“不要。”趙倚樓道，“我問醫者拿了傷藥，你幫我上藥吧。你不是也懂醫嗎？”

這麼長時間，趙倚樓還是有這個怪癖——不許任何人近。莫說這樣了毫無防備的在別人面前，便是渾盔甲時私下與人接，仍然渾戒備。他個人進步倒是飛快，但人際方面一直停滯不前。

宋初一取了巾布，強忍著直接上手的衝，將他上的水乾淨，仔細清理完傷口之後上藥包紮。宋初一在醫方面，最擅長的有且僅有包紮外傷這一項，除此之外也只能撞運氣治個頭疼腦熱的。

趙倚樓上傷的不深，也只有一，宋初一便沒有堅持去找醫者，“平時注意點，別沾水沾髒東西。”

“嗯。”趙倚樓應了一聲，穿上。

“你今日不是休息嗎，陪我睡一會兒吧。”宋初一說著已經解了甲，迅速爬到牀榻上。

趙倚樓依言躺了上去。

宋初一大大方方的把爪子搭在了趙倚樓腰上，整個人順勢便了過去。趙倚樓臉微紅，手腳不知怎樣擺放才妥當，索便微微僵住。

薄薄的料難以遮掩那軀的彈和溫熱，宋初一在心裡反覆的告訴自己：他上有傷，不能這麼禽，不可以禽，不可以禽……

想著想著，爪子便順勢掏進人家袍裡去了。

趙倚樓渾猛的一僵，怔愣了片刻，纔想起來手去將拉開，可正被握著那要，又不能用大力。

宋初一不老實的弄弄，片刻，趙倚樓便渾發熱，那在宋初一手中堅起來，窘的他恨不能拋坑把自己埋進去。

“懷瑾……”趙倚樓的手覆上的手，輕輕按住，低啞的聲音中略帶懇求的道，“別弄了，我……我難。”

宋初一清了一下嗓子，更加誠懇的道，“我也難，不如一起解決一下吧？”

說完，又覺得眼下不是辦事的時機，便鬆開了手，“那就休息吧，改日空閒了再一起琢磨琢磨。”

趙倚樓無語，沒好氣的道，“有什麼好琢磨的！”

“嗯，說的也是。”宋初一道。

趙倚樓很滿意今日比較正常，纔想罷便聽猥瑣的笑了一聲，“這個事兒就是的燒唄！”

“呼——”趙倚樓狠狠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決定不和討論這個話題。

安靜下來，趙倚樓卻怎麼都睡不著，只閉目養神。

總算相安無事的休息了一個時辰。

帳外忽有人道，“都尉，將軍有請。”

趙倚樓見宋初一還睡的，便輕輕將手腳拿開，走到帳外迴應一聲，又返回給掖上被子。而後轉拿了、盔甲到外室飛快穿上，將頭髮草草窩起，便提劍出了帳。

宋初一白日睡眠淺，即便這段時間特別累，也依舊睡不沉。方纔士卒說話的時候便已經醒了，只是覺到趙倚樓的輕手輕腳，便沒有睜眼，全他的好意而已。

空的帳，宋初一看著掖著嚴嚴實實的被褥，脣角微微彎起。

想起籍羽問，倘若天下太平，是否願意和那個人過安生日子……宋初一打了個呵欠，翻繼續睡。

這世上沒有如果，倘若有如果，倒是願意安生，但恐怕也永遠不會和趙倚樓這樣的男子有什麼集吧？宋初一從來都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