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姜家眷，殿裡的夫人小姐們都不陌生。姜家作爲燕京城首屈一指的家大戶，但凡哪位夫人家中宴請賓客，總不會忘記邀請姜家夫人。除了楊氏以外，季淑然和盧氏常常與這些夫人們想見。二房沒有兒，大房裡在姜梨離開的八年，就只有姜瑤一個，許多人都忘記了還有個姜梨。們見姜瑤的此多，見姜梨的次數卻寥寥無幾。

而印象最深的，也就是姜梨接連兩場校驗，一場琴樂，一場馬場校驗的風姿。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是外人對姜梨的印象。但是沒去觀看校驗的人對此卻不置可否，以爲不過是以訛傳訛的傳言，姜梨並不像傳言中說的那麼好。因此宮宴，反倒了證實傳言中說法的一個機會。

所有人都盯著季淑然的後。

老夫人後，季淑然和盧氏在前，楊氏在後，孩子們，走在最前面的是姜瑤。

姜瑤面帶笑容，十分甜緻，穿著舉止一看就是生活優渥，不食人間疾苦的大小姐。除此以外，季淑然還著力讓姜瑤看起來端方、穩重，要知道男子看子，看的是麗、智慧，是子自，可大戶人家挑媳婦，除此之外，還要看媳婦的、本事，能否管好一個後宅的安寧。

尤其是周彥邦前些日子妄圖悔婚，更是讓季淑然氣恨不已，若非後來寧遠侯夫人親自登門賠罪，加之姜瑤又的確傾慕周彥邦，季淑然定然不會讓周家如此好過。

姜瑤越是出衆，卻越是說明這樁親事裡，姜瑤配周彥邦絕不是什麼高攀，而是綽綽有餘。

姜瑤就如盛開的花骨朵兒，嫋嫋娜娜的進門，容貌極盛，讓玉明殿也增幾分。一些容貌平平的小姐們，著姜瑤，不由得生出自慚形穢之。

長養在讓人羨慕的家，擁有無可比擬的容貌，家人寵，天真爛漫，親事順遂，夫君俊溫和，門當戶對，這不是人人羨慕？即便在場的小姐們大多出自富貴人家，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富貴人家的小姐，有的人生也不是如表面上看到的風，苦在心裡。

姜瑤將衆人的豔羨盡收眼底，心中不免得意，步子也輕快了許多。

姜瑤後走著的，是姜梨。

其實論起家中排行，姜梨應當走在姜瑤前面。不過沒有人告訴姜梨，姜瑤就自顧自的走在了前面。姜梨也不在意這些，在看來，誰先誰後不重要。

衆人就眼睜睜的瞧著花一樣的姜瑤後，走出來一個水一樣的孩子。

比起姜瑤的盛裝，實在顯得太清淡，太清淡了。但在清淡中，分明的五又像是山水畫中的濃墨重彩，給人以無限韻味。

姜二小姐步子平緩，不慌不忙，比起姜瑤的輕快，看起來更溫和穩重一些。姜瑤若是燕京城裡爛漫的家小姐，這孩子更像是山裡清秀靈慧的小仙，前者適合花團錦簇的增，後者適合不食人間煙火的淡然。

有人眼尖的瞧見姜梨纖細的手腕上，沒有任何玉鐲首飾，而是掛著一串黑的佛珠。佛珠溫潤，襯得的手腕如玉一般皎潔。

有人就想起，姜梨是在山上庵堂裡呆了八年，雖說那庵堂如今知道是個藏污納垢之所，可好像一點也不影響，姜梨在其中沾染的靈澈和佛。

是很“靈”。

孩子角也是含著笑容，和姜瑤的笑容不同，姜梨的微笑更像是從心底發出的會心微笑，十分平和舒適，彷彿沒有煩惱，讓人瞧著，心裡也跟著熨起來。

和季陳氏說話的寧遠侯夫人就蹙起眉頭。

自從周彥邦說起要解除和姜瑤的親事開始，寧遠侯夫人就有了心病。雖然當年和葉珍珍十分好，但葉珍珍早就死去多年，姜梨爲葉珍珍留下的兒，自然不比季淑然的親生兒得寵。加之後來姜梨害季淑然小產，聲名狼藉，葉珍珍也就歇了和姜家攀親家的想法。

姜家縱然家業大，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名聲掃地的小姐，誰家也不敢要。

可沒想到，季淑然竟主來找。

季淑然彷彿十分了解心裡在想什麼似的，只說自己也很捨不得這一樁親事，更捨不得寧遠侯這樣的親家，思來想去，雖然姜梨是不行，可姜家不止姜梨這一個兒啊。

寧遠侯夫人喜出外，在看來，燕京城裡沒有比姜家更好的姻親，而姜瑤比起姜梨來只好不壞。一來也是姜元柏的嫡，二來無論是容貌才華還是，姜瑤都令人滿意。後來周彥邦也來看過，對這樁親事沒有異議，寧遠侯夫人以爲，這樁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誰知道姜梨回京後不久，周彥邦突然提出了這麼個荒唐的想法。

寧遠侯夫人嚇了一跳，周彥邦想要悔婚這事兒不知怎麼的還被季淑然曉得了。生怕季淑然怪罪，寧遠侯夫人不得不登門賠罪，還讓季陳氏來綁著說話。一直之以曉之以理，周彥邦好歹是不提這混賬想法了，可瞭解兒子秉的寧遠侯夫人心知肚明，周彥邦並沒有歇下這份心思。

又怒又氣，寧遠侯夫人生怕周彥邦又惹出什麼禍事，今日的宮宴，便打算親自來看看姜梨究竟是何模樣。校驗那兩場，寧遠侯夫人都沒有去，因此不曉得姜梨是如何出的風頭，縱然聽多了周圍人對姜梨校驗場上的誇讚，寧遠侯夫人也嗤之以鼻。

眼下，終於瞧見了這位把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的孩子，究竟是何模樣。

平心而論，姜梨的眉眼生的像姜元柏，清秀分明，廓卻生的像葉珍珍，有種天真的敦厚。然而的眼神，的笑容，既不像姜元柏那麼風骨自在，也不如葉珍珍單純活潑。

那種溫讓人沒有防備，卻也讓人覺得好像什麼都曉得。

寧遠侯夫人心裡就是一沉，姜梨這個樣子，能勾走周彥邦的心，並不意外。

但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倘若周彥邦不死心，姜梨遲早會爲周彥邦和姜瑤二人間的阻礙，親事不結仇，真的和姜家結仇那還不如不要這門親事。

寧遠侯夫人只覺頭疼。

衆人不曉得寧遠侯夫人心中所想，只顧著看姜家的孩子。姜瑤豔可人，姜梨清靈出塵，之後的姜玉娥反而顯得太過俗氣，姜玉燕又是在平庸，並未激的起人們注意。

於是姜家大房兩位千金各有千秋，至在容貌上不分伯仲，便了深人心的事實。

姜家眷一到場，因著份緣故，不人就開始過來熱絡的打招呼，季淑然自然要和季陳氏坐在一起。盧氏也和自己相的夫人坐在一，楊氏因著沒什麼好友，也沒有人來恭維，只得坐在姜老夫人邊，和姜玉娥姜玉燕在一起，頗有些冷落的模樣。

姜梨則徑自去找柳絮了。

就這麼一個相的友人，柳絮一個人早就煩悶極了，見來了喜不自勝，等姜梨和柳夫人見過禮，就把姜梨拉到一邊，道：“聽說周彥邦和姜瑤親事定下來了？”

姜梨訝然了一瞬，沒想到這麼快就傳開了，笑著點頭。

“沒事。”柳絮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什麼安的話，最後拍了拍的手：“京城比周彥邦好的男兒數不勝數，你日後找的人必然比周彥邦好一萬倍。真是跟了周彥邦，你還虧了。”

姜梨差點失笑，敏的察覺到有一道目正在打量自己，擡眼看去忍不住一愣，盯著自己的正是從前的小姑子，沈如雲。

沈如雲的目一如既往的刻薄，帶著些挑剔，讓姜梨有些恍惚。彷彿跟著沈玉容第一次到燕京沈家，那時候的沈如雲在屋裡坐著，也是用這般打量品的目看。當時姜梨還不明白，現在姜梨明白了，那種目，是在琢磨有什麼利用的境地，能爲沈家謀多福利的目。

其實沈如雲和薛芳菲，也不是一開始就勢同水火的。姜梨記得，在沈玉容還沒有中狀元做的時候，沈如雲縱然有多不是，面上總還要做做樣子，也親熱的喚“嫂嫂”。

但自從沈玉容中狀元以後，沈如雲就再也不將自己放在眼中了。

見姜梨盯著沈如雲看，柳絮疑：“你與有什麼過節不？之前你沒在的時候，就是沈如雲說起姜瑤搶了你的親事和周彥邦在一起，這不是故意生事，拿你做筏子？你可有得罪的地方？”

“我沒有得罪的地方。”姜梨搖了搖頭。心裡清楚，沈如雲之所以拿這件事挑事，自然是因爲周彥邦。旁人不曉得，這個嫂嫂卻瞭解，沈如雲傾慕周彥邦多年，如今好容易有了可以和周彥邦談婚論嫁的底氣，卻被姜瑤捷足先登，心裡怎麼能不氣惱？

說不準連自己也恨上了，要不是當初姜二小姐和周彥邦定親在前，怎麼會有姜三小姐鳩佔鵲巢，卻把周彥邦早早地定了下來。

姜梨心想，不曉得沈如雲曉得自己的嫂嫂擋了自己的親事後，是怎麼一副神。想到此，不免覺得好笑。

姜梨的笑容落在沈如雲眼裡，更覺刺眼。而且沈如雲總覺得，姜梨的神態舉止，總是十分眼。不過沈如雲確信自己是第一次見到姜梨，這種悉的覺讓沈如雲也不怎麼愉快。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再看姜梨了。

說笑了一會兒，外頭有宮來報，太后來了。

諸位夫人一齊起，迎接太后的到來。

當今太后不是洪孝帝生母，卻是個仁慈的子，時常禮佛做功德，更是不問世事。正因如此，當初後宮纔會有夏貴妃和劉淑妃之爭。當時都在傳言皇后無子，後位不保，不過夏貴妃後來子不好，早早的去了。洪孝帝養在了太后膝下，先皇有意扶持洪孝帝爲太子，劉淑妃這才收斂了些。

後來先皇故去，皇后了太后，劉淑妃了劉太妃，劉太妃的一兒一便是如今的王和永寧公主。王比洪孝帝還要年長些，當初擁護王的勢力蠢蠢，洪孝帝的皇位坐的並不安穩。

這也是爲何如今朝中人對王禮敬三分的原因。

洪孝帝沒有外戚支持，有的只是自己，可支持他的人並不多。說不準哪一日，這個皇位就要拱手讓人，王擁有的，看上去比洪孝帝多多了。

太后穿著一件絳紫金緞宮服，雲子冠。說起來，太后也到了天命之年，不過大約因爲保養得當，站在皇后邊，並不比皇后衰老多，能看得出年輕時候風姿奪人。脣邊帶笑，倒是很和藹。

太后後跟著的，便是王的母妃劉太妃，劉太妃和太后站在一起，倒比太后顯得衰老多了。不過儘管如此，毫沒有影響到劉太妃的秉，倒是穿戴鮮豔，眉眼中的驕矜和的兒永寧公主如出一轍。

看見永寧公主的剎那，姜梨的都冷了一瞬。

永寧公主一鏤金挑線紗流溢彩，那薄薄的一件便是無數織的心。亦是如花，比起姜瑤的豔來，又多了幾分嫵。站在廳中，自是天之驕該有的姿態，不必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高高在上。

聽聞劉太妃驕矜，太后也不和計較，整個後宮裡，幾乎都是劉太妃說了算。洪孝帝尚且勢薄，更勿論皇后。因此，永寧公主說的話，幾乎沒人敢反駁。

太后見衆人起，便笑著稱不必拘禮，又讓諸人坐下。等會子宮宴就要開始了。

姜梨眼見著永寧公主左顧右盼，似乎在尋人，心裡就是冷笑一聲，永寧公主這樣，毫無疑問就是在尋沈玉容了。

倒是對沈玉容慕的真切。

眷們來的早，宮宴在玉明殿舉行，玉明殿殿外便是長長的花池亭臺，夜宴過後，自可以賞月鑑花，很是風雅。

過了一會兒，男眷也陸陸續續到了。

男不同席，但究竟是在一殿。北燕不比前朝，倘若在大庭廣衆之下，子見外男也不必迴避。但到底是有些害，一些臉皮薄的姑娘便背過去，省的害。

姜元柏跟著姜元平兩兄弟走過來，姜元興因爲和兩兄弟關係算不得很是親近，顯得有些尷尬。

姜梨看見了葉世傑，葉世傑一鳴驚人，註定很快就要仕。一些年輕的貴族子弟便與他好，走在他邊的人也不，葉世傑看上去與他們相的也還不錯。

姜梨心中輕輕鬆了口氣。

姜二小姐倘若有個強的外祖家，對未來只好不壞。

葉世傑春風得意，後跟著的便是此次國子監校考的第二，那原本該是第一，被葉世傑佔了魁首的右相府上大爺，李璟。

李璟生的容貌平平，與他弟弟李濂相比，實在不討姑娘喜歡。但上天也很公平，李璟不夠英俊，卻纔華匪淺，李璟俊朗迷人，卻是個不學無的紈絝子弟。

李璟和李濂兩兄弟隨著右相李仲南一起進來，許多膽大的姑娘也跟著打量起這兄弟倆。

畢竟右相如今的實力越來越大，幾乎可以和姜家分庭抗禮。若說從前姜家是文臣之首，如今姜家文臣之首這個位置，也因爲右相的壯大而岌岌可危。李璟和李濂兩兄弟，自然也了香餑餑。

姜梨的目只在李家兩兄弟上停留了一瞬便了開去，對來說，並不打算和李家有什麼往來。該提醒葉世傑的已經提醒過葉世傑，而且看起來葉世傑做的很好，和李璟李濂並無什麼流，顯然將自己的提醒聽了進去。

不管李家打什麼主意，葉世傑不搭理，總也要安全幾分。

國子監紅榜，魁首葉世傑，第二是李璟，第三自然是寧遠侯世子周彥邦。

姜梨很快就看到了周彥邦。

並非想注意周彥邦，而是周彥邦看的眼神實在不加掩飾，太過熱烈。若非人多，只怕都會被人看出端倪。姜梨心中有些惱火，周彥邦如此，實在讓人作嘔，難極了。

旁人不注意周彥邦，因爲周彥邦雖然是青年才俊，可已經定親。但寧遠侯世子和季淑然母，卻是打周彥邦進門開始，就一直在注意周彥邦的一舉一。

眼看著周彥邦進門之後立刻去搜尋姜梨的影，幾人就著急了。

寧遠侯夫人腦子“嗡”的一下，立刻心道不好。周彥邦如此不怕被人撞見，表現的太過明顯，難免惹姜瑤堵心，讓季淑然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