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輝和葉明軒見到葉明煜時，皆是有些意外，葉明輝道：“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這不回來的急嘛，”葉明煜面不改的說謊，“快馬加鞭一路上水都沒喝幾口，哪還有時間告訴你們。”

倘若二人曉得葉明煜三天前就回來了，只是在惜花樓胡鬧了三天，不知是何表。

“你們怎麼纔回來？”葉明煜問，“天都黑了，府裡連個人都沒有。”

“我們……”葉明軒正要回答，一眼看到姜梨也坐在葉明煜的對面，到的話就嚥了下去。

姜梨瞭然，他們所說的話，又要防著這個“外人”，不過也沒什麼。姜梨估著他們要說的應當是葉家生意的事，現在葉家生意上的麻煩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便從善如流的站起，笑道：“明煜舅舅，你們聊吧，我回屋去了。”

葉明煜笑道：“好。”

見葉明煜和姜梨看起來頗爲親近，葉明輝和葉明軒神古怪。

待姜梨離開後，葉明軒和葉明輝在葉明煜側坐下來，還沒來得及說話，葉明煜先開口了，他說：“大哥，二哥，你們對個小姑娘也實在太過分了。哪有這樣的，人家特意回來看看娘，結果你們不讓見。說點事還防著別人，連我枝大葉的都看得出來，人小姑娘心裡多脆弱啊，怕是早就看出來了，難過著呢，只是不讓你們知道，還強歡笑。我說你們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幹啥還欺負小姑娘呢？”

葉明軒差點被葉明煜這一番話氣的一口氣沒提上來，道：“我們欺負？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欺負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葉明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沒看見人阿梨都明白了，主回屋去。也就是小姑娘子，要換了我，早就鬧起來了。”

“鬧鬧鬧，”葉明軒道：“你儘快鬧，你以爲你還是十來歲的小公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這句話應該用在你自己上吧！”

“你與說過話了？”葉明輝穩重，只是問道。

“說過了。”葉明煜道：“怎麼？”

“你覺得怎麼樣？”

“好！”葉明煜一拍大，“我看阿梨不是普通家小姐，那見識，那說話的功夫，你們都該同好好學學。我從海船隊帶回來的萬花筒，不是我說，換了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不知道那是啥，也不知道怎麼用，知道啊！還會用！我找的孔雀羽，也就識貨。最重要的是，這姑娘仗義啊！不像有的姑娘，年紀一大把，小家子氣。”

“仗義？”葉明軒問：“爲什麼說仗義？幫你瞞什麼了？”

葉明煜心裡暗罵一聲葉明軒真是狡猾，這都被他聽出來了。葉明煜說姜梨仗義，自然是因爲姜梨沒有把他早就回到襄惜花樓的事說出來，也沒有要說的意思。這還不仗義，這太仗義了！

葉明煜清咳兩聲，掩飾的道：“沒什麼，話說回來，你們還沒告訴我，你們幹嘛去了，府裡怎麼沒人？”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葉明輝道：“麗正堂出了點事，我們去麗正堂了。”

“剛我還和阿梨說起這回事，這件事還沒解決嗎？”葉明煜問。

“你告訴了？”葉明軒高聲問道。

“啊。”葉明煜點頭。

“你……你真是，”葉明軒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個字：“胡來！”

……

回到院子裡的姜梨在桌前坐了下來。

桐兒和白雪忙著將那一箱子“孔雀羽”搬到屋裡。箱子十分沉重，不過還別說，打開箱子，那些貝殼閃現的細小澤十分耀眼，雖是貝殼，卻很有與珠玉針鋒的麗。

桐兒和白雪看的嘖嘖稱奇，姜梨卻有些心不在焉。

原來葉家的生意是因此而有麻煩。葉家本就是做織造起家，這麼多年，外頭的生意都漸漸地減產，連珠寶鋪子洪祥樓都關了。葉家的織造整個北燕都聞名，古香緞更是絕無僅有，只有葉家才能生產出來。

如果葉家的布料真的出了問題，對於葉家的生意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尤其可能一蹶不振。倘若口碑倒了，葉家的生意就算真是倒了。這樣一來，便是葉家萬貫家財，也要全部倒賠出去，葉家就算一貧如洗。

不知道布料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如葉明煜所說，織造場就在襄，又有葉明輝和葉明軒平日裡盯著，這麼多年都沒出問題，突然出事，難道是偶然？

可姜梨有一種覺，此事絕非偶然。別的不說，偏偏眼下葉世傑剛剛仕，正是仕途的起點，如果葉家出了什麼問題，有人要拿葉家與葉世傑做生意，葉世傑的仕途幾乎就能被人掌控。

想到這裡，姜梨猝然一驚，莫非真是如此，葉家生意上的麻煩，真的是被人使了絆子，而最終的目的就是利用葉家牽制葉世傑，或者是乾脆控制整個葉家？要知道葉家的財富是讓人眼紅的一筆財富，要真控制了葉家，至做許多事都易如反掌。

葉家能源源不斷的提供打點的財富。

姜梨的心驀地起來，並非真正的姜二小姐，論起來，要說與葉家多深厚的也犯不著。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況且還希日後藉著葉家的勢辦自己的事，便是爲了自己，也要保全葉家。

只是敵在暗我在明，行事難以周全。

思索了幾刻，姜梨道：“桐兒，明日你出府一趟，打聽一下襄城裡的幾鋪，要好的，問問他們近來可有古香緞做得裳。”

“好。”桐兒應了，問姜梨：“姑娘爲何要打聽這些？”

“葉家的生意有麻煩，古香緞是關鍵。我不知道現在古香緞有問題的事有多人知道了，麻煩有多大。但襄好些的鋪，之前肯定和葉家有往來，關於古香緞的易。如果現在這些鋪都開始不收古香緞，此事就嚴重了。”

還有一句話姜梨沒說，古香緞的事至在燕京城沒人知道出了問題，也就是說暫時沒有擴散開去布料有問題的事，如果這些鋪都不約而同早就不要古香緞，這其中就必然有，很有可能早就被人打了招呼。

“你詢問的時候，注意這些掌櫃的態度。看看他們是說最近沒貨，還是直接告訴你古香緞有問題。”姜梨囑咐。

桐兒認真的記下來。

做生意，尤其是與葉家做生意，當然不是一錘子買賣，有來有往，細水長流。連葉明煜都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布料有問題，掌櫃的日後還想與葉家做生意，自然會幫葉家掩飾。但如果是立刻不得昭告全天下，直接說是布料有問題，那幾乎就能確定，這些鋪是得了某人的意思，故意坑害葉家。

葉家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呢？姜梨思忖著。

思來想去也沒什麼頭緒，到底眼下的線索還不多，姜梨怎麼也想不出來，還是白雪勸早些休息，姜梨才作罷。

第二日，桐兒果然一大早就遵循姜梨的主意出門去鋪打聽消息了，姜梨讓白雪也一道去，白雪力氣大，路上也安全些。自己在院子裡也找不著事做，便打算去找葉明煜說話。葉家裡，葉明煜算是唯一一個對他不設防的人。昨日從葉明煜的裡知道了這麼些事，姜梨想，或許今日還能從葉明煜裡打聽到更多的消息。

姜梨不曉得葉明煜住哪個院子，只想先去前堂讓小廝去請他。誰知道到了前堂，意外的發現葉嘉兒和葉如風也在。

葉嘉兒來回踱著步，很是憂心的模樣，葉如風也眉頭蹙，好像遇著了什麼麻煩事。

姜梨腳步微微一頓，走了進去，喊道：“表姐，表哥。”

葉如風魅力會，葉嘉兒見姜梨來了，浮起一個笑容，只是笑容看起來也帶著些憂鬱，道：“表妹，你來了。”頓了頓，又抱歉的道：“昨日在麗正堂，趙叔和莊叔突然來了，留下你一個人，真是對不住。”

“沒事。”姜梨笑道：“表姐忙正事要，況且我本來也想著自己一個人走走，後來逛得也很高興。”

“那就好。”葉嘉兒道。

堂廳幾人沉默了下來。葉如風對姜梨有氣，自然不會主和姜梨說話，若是平時的葉嘉兒，也會與姜梨攀談幾句，不過今日葉嘉兒看著是有心事，沒顧得上姜梨，不知在思索什麼。

姜梨想了一會兒，輕聲問道：“表姐是爲了麗正堂的事憂心麼？”

葉嘉兒一愣，勉強笑道：“是啊，就是生意上有些小麻煩。”

“是古香緞的問題吧，”姜梨看著，“現在說古香緞有問題的事，是不是許多鋪都知道了？”

葉嘉兒一驚，葉如風道：“你怎麼知道？你聽我們說話？”

他語氣不善。

“明煜舅舅告訴我的。”姜梨看著葉嘉兒，“不過他只說有人說古香緞有問題，鋪有關，是我猜到的。”笑道：“襄這麼多鋪，從葉家拿古香緞的不在數，古香緞要是真有問題，這些鋪拿布料的時候就會有所忌諱。”

“表妹倒是蕙心蘭質，一猜即中。”葉嘉兒道。想著既然葉明煜已經告訴了姜梨，此事就沒什麼好瞞的了。橫豎姜梨都已經知道，再藏著掖著就是他們葉家小氣。再說了，就算想瞞，瞞得住麼？此事已經越鬧越大，難以收拾，姜梨遲早也會從外面人裡知道的。

“葉家和鋪的易不菲，如今鋪紛紛停下從葉家拿料，不是一家兩家，而是所有，麗正堂這幾日每日都有鋪的掌櫃來停貨。如表妹看到的，昨日來的莊叔和趙叔，和葉家做了幾十年生意，昨日來麗正堂，也是說立刻停布料的。”葉嘉兒嘆了口氣。

“做了幾十年生意，就是老人，在這個時候也落井下石麼？”姜梨問。

“不能說是落井下石，只能說人之常。”葉嘉兒倒沒有心生怨氣，耐著心解釋道：“只是古香緞本來織造本錢就大，這些掌櫃之前不說，這一批古香緞織造出來，無人購貨，便是放著，對葉家來說已經是一筆巨大的損失。”

“什麼人之常，就是落井下石。”葉如風冷哼一聲，“從前求著咱們先供貨給他們家，現在出了事，也不查查清楚，立刻就要停貨，什麼幾十年的，都比不過利益！”

葉嘉兒嘆了口氣，沒說話。葉如風話雖說的難聽，卻不是全無道理。這樣見風使舵，的確爲人不齒。更勿用論之前和葉家已經做了幾十年的生意了。

姜梨心中想的卻不是此事，這些鋪從葉家拿古香緞，便是爲了牟利。既然做了幾十年生意，可見這筆生意是做的很紅火的。商人做生意的目的是爲了賺銀子，現在即便古香緞有問題，事還沒水落石出之前，這些鋪都不會這麼快終止和葉家的易，因爲終止和葉家的易，也是切斷了未來自己繼續賺銀子的可能。

有什麼能讓商人心甘願的放棄賺銀子？要麼是有更大的利益，要麼就是有比銀子更大的威脅。

“其實這一批古香緞賠了就罷了，及時止損葉家也不是沒有過。怕的就是葉家古香緞有問題這件事流傳出去，葉家的聲譽就毀了，葉家的招牌一砸，葉家從此就難以立起來。難道百年基業，就此毀於一旦？”葉嘉兒難過極了。

越是這樣的鉅富之家，越是注意商譽。千里之堤潰於蟻，一著不慎滿盤即輸，所以一直以來，葉家對於布料一直十分小心，沒想到這回出了這麼大岔子。

“表姐先彆著急，”姜梨安，“古香緞做的裳穿了爲何會出疹子，現在還不能確定就是料子的問題。不過是以訛傳訛，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找出真正的原因，葉家的冤屈就能洗涮，聲譽也能回來了。”

“說的容易，”葉嘉兒搖頭，“我們怎麼也找不出原因，織造場出的古香緞分明是沒有問題，可各的鋪，古香緞做的都出了問題。”

“也許不是古香緞的原因呢，”姜梨道：“也許是那些鋪的原因。”

“一還好說，全襄的鋪總不會出問題吧。”葉嘉兒道：“我知道表妹想說什麼，想說葉家被人陷害，可是葉家在襄雖然算不上家，但平日裡也無人敢招惹，誰有這麼大膽子陷害，有這麼大膽子的人必定居高位，這麼害我們，圖的又是什麼呢？”

“那襄除了葉家以外，還有沒有別的織造場？”姜梨問。

葉嘉兒搖了搖頭。

那就不會是生意上的對手了。

姜梨嘆氣，二人正說著，葉明輝兄弟三人過來了。見葉嘉兒和姜梨正在說話，葉明煜就招呼道：“嘉兒，阿梨！”

“明煜舅舅。”姜梨對他點了點頭。

葉明輝看向姜梨，似乎有些猶豫，但終於還是說話了，道：“阿梨，前些日子沒讓你見老夫人，老夫人子著實不好。你來襄也有半月有餘，老夫人子漸漸好轉，今日你就與老夫人見上一面吧。”

姜梨驚訝，見一邊的葉明煜目滿意，這才明白，想來是葉明煜在一邊幫腔，說了這兄弟二人，葉明輝才下定決心讓姜梨現在就見葉老夫人。

倒是一個意外之舉。

其實姜梨並沒有那麼迫切的想見葉老夫人，不過既然別人提出來了，當然從善如流的答應，便適時地出一高興，道：“太好了。”

葉明軒和葉明煜瞧著姜梨，姜梨的開心不似作僞，這些日子以來雖然他們忙於麗正堂的事，但也並沒有放鬆對姜梨的觀察。俱服侍姜梨的葉家丫鬟們說，姜梨這些日子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安靜得很，脾也溫。葉家兩兄弟漸漸放下心來。

“那現在就走吧。”葉明軒道。

姜梨頷首。

正當幾人要離開的時候，突然間，關氏和卓氏匆匆從外面趕來。生意上的事關氏和卓氏管得，但偌大一個葉府，所有一切上上下下都要打點，關氏和卓氏平日裡也很忙。葉家很特別，管家權力並非集中在一人之手，而是關氏和卓氏共同管家，看起來們妯娌關係也相當不錯，否則早就爲權爭得不可開。換句話說，倘若在姜家讓季淑然和盧氏共同管家，姜家一定早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