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實在很冠冕堂皇，以至於姬蘅都找不出反駁的話來。他盯著姜梨的眼睛，漂亮的眸子一瞇，“我發現，你不適合做一個商。你的良心，實在很無用。”

“難道在國公爺的眼裡，我是沒有良心之人麼？”姜梨也笑。

“一開始我是如此認爲，現在看來，好像是我錯了。”姬蘅悠悠道，“你倒算得上是個好人。”

一開始他與見面的時候，是在青城山的尼姑庵上，他看著佈置周全，騙過了所有人，仰著一張無害的臉，弱弱的說幾句話，淌幾滴眼淚，便將自己的目的達到。十幾歲的小姑娘，心機籌謀一點不差，像是從刀劍影中廝殺出來，那時候他知，小姑娘並非善類。

之後一切誤打誤撞，回了燕京，眼見著對付繼母，對付庶妹，對付心懷鬼胎的未婚夫。毫無懼，總是微微笑著就將別人的棋打。回桐鄉，輾轉理薛家的案子，面對馮裕堂的問，面對永寧公主的追殺，也不過是引著旁人落陷阱。

他能看得到溫外表下的冷酷心腸，但有時候姬蘅又認爲，姜梨並不是一個無無義的孩子。能幫助薛懷遠，能爲別人的事據理力爭，在除夕之夜輕聲的祝福和保護，還有此刻因爲愧疚而退讓，不願意讓別人一味地付出。

有時候姬蘅能覺到的善意，的溫和的冷酷合在一起，讓整個人矛盾又有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注意。像是竭力去甩掉一些東西，令自己長爲另一個人，但骨子裡的烙印，卻深深地留了下來。

可能自己也沒發現，自己上的變化。

“國公爺這麼說，倒是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看著姬蘅，微微笑著，“一開始我也認爲國公爺很是無，可現在看來，好像是我錯了。”

“世上沒有人說過我是好人。”姬蘅挑眉。

“那我就是第一個。”含笑以對。

不知爲何，如今的，比起從前來，像是又沉靜了不。姬蘅心中訝異一閃而過，他道：“司徒煉藥無人能及，你說的假孕藥，能做的出來。”

姜梨眼睛一亮，只聽姬蘅又道：“我也可讓人出手，永寧可以服下這味藥。不過世上沒有白得的禮。”

姜梨道：“國公爺但說無妨。”

“王不久後大約會舉事，介時需要姜家分散王一部分注意。”

姜梨一驚：“這麼快？”

“快麼？”姬蘅一笑，“對他來說，已經很遲。”

姜梨回答：“我知道了。便是國公爺不代，一旦王舉事，父親也會對付王。王本就視姜家爲眼中釘，一旦功，必然要清算姜家。爲了自保，父親不會袖手旁觀。”

“除此之外，姜家需將矛頭對準皇上，要做出種種行徑，讓人認爲，姜家不安於現狀，有所野心。”

這一回，姜梨是真的愣住了，問：“這是爲何？”

“到時候自然會明白，現在只需要這麼做即可。”姬蘅突然一笑，他的笑容裡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東西，卻讓整個人的廓都生英俊極了，他說：“這一回，我請你來看戲。”

姜梨盯著他，覺得姬蘅接下來要做的事，並不比對付永寧的事來的還要驚悚。只是也深知不能多問，這不是能過問的事。

“你的烤鹿，很不錯。”姬蘅道：“得了閒暇，可以來府上，再多烤烤。”

姜梨：“”

實在很想說不，但適才得了人家的幫助，就這般拒絕人家，也說不過去，只得悶著頭說了一聲“好”。

姬蘅像是被這般的態度逗笑了，姜梨瞧著他的笑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連忙道：“說起來，國公爺可知道，姜瑤從府上逃走了的事？”

“姜瑤？”姬蘅眉頭微蹙，道：“不知道，不關心。”

也是，對姬蘅這樣的人來說，他不關心的事，自然不必去特意打聽。姜梨就道：“姜瑤邊的丫鬟說，姜瑤逃出去是去季家了。可是季家那頭卻稱姜瑤沒有去過——這事兒季家犯不著說謊。父親也曾去寧遠侯府打聽，姜瑤也不在寧遠侯府上。已經報了，雖然沒有大肆宣揚，可搜尋一直未停，但這麼久以來，並無消息。”

姬蘅聽到這裡，已經心領神會，挑眉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幫忙找出姜瑤的下落。”他瞥了一眼姜梨，“你好心到此如地步？”

“並非如此，”姜梨只覺得好笑，“我雖不是壞人，卻也從來沒有以德報怨的想法。只是想要知道姜瑤的下落而已，倘若過的還行，不牽扯到姜家，我也懶得去尋。倘若可能會爲姜家招來禍事，還是讓父親趕將帶回來爲好。以闖禍的本事，我覺得，放在外頭走，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這是真的，如今局勢錯綜複雜，要是有人用姜瑤作伐子來攻擊姜家，可真是飛來橫禍。姜梨心想，既然永寧那頭的事已經請了姬蘅來幫忙，索這件事也一道請姬蘅來幫忙好了。

“可以，”姬蘅點頭道：“如果有的消息，我會讓趙軻告知你。”

“多謝國公爺。”姜梨謝道。

“不必謝，對了，”他道：“那個海棠的丫鬟，臉上已經完全好了。這幅容貌，不適合在外走，否則容易被永寧的人馬發現。你要是想見，就來國公府。有什麼話，就讓趙軻傳。”

姜梨一聽，霎時間喜出外，這可真是一件好事。海棠恢復容貌了！這個爲了而遭此厄運的丫鬟，總算是找回了自己失去的一件東西。這令姜梨心中的愧疚也減輕了很多。

面上欣喜之難以掩飾，姬蘅盡收眼底，他脣角一翹，“你很高興？”

“非常高興。”姜梨道：“真的非常謝國公爺。我想明日就去看看海棠，可以麼？”

一雙清澈的眼睛盈盈著姬蘅，流出真切的嚮往，姬蘅別過頭去，道：“可以。”

頓了一會兒，又說：“你也可以看看小紅。”

小紅？姜梨一愣，小紅是誰？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是認識的人麼？

還沒等問出來，姬蘅已經站起，從窗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