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混跡，第一靠的不是人脈武功，而是眼力，有了眼力，才能趨吉避兇、才能順利安全地拓展人脈，否則就算你再能打能拼，最後也就落個馬永貞一樣的下場，被人斬殺於街頭。

洪爺出道時連打下十八村寨，包賭包娼橫行一時，固然是靠了功夫，其實更多還是靠了眼力，一眼就能分出什麼人可以欺、什麼人萬萬招惹不得，必須要拿來做朋友纔好。周易就是有資格做他朋友的人。倒不是因爲畏懼周氏集團或者李家的勢力，對於黑會堂口來說，真要發起狠來，開香堂生死籤找幾個弟子就能以命換命，腳的不怕穿鞋人，所以就算是李超人這樣的亞洲大豪，也難免與一些香堂有著縷縷的關係，李雙楷開影視公司，與道上人開辦的華星影業也多有合作，無非就是秉承著穿新鞋不踩臭狗屎、狗屎也要爲我用的想法。

洪爺本以爲周易就是個暴發戶、靠人帶關係跟李家攀上了親的小白臉，想不到一搭眼，竟然看不這個年輕人，人家也不像他見面就展上的功夫，就是平平靜靜地不顯山不水，好像見他這位堂堂的‘剛字頭’扛把子不過就是見個頭一樣，笑意盈盈目深沉，讓他有點犯暈。

這種人不是真有大本事在上，就是裝裝出了境界、不怕遭雷劈的高人，想到周易的家和人脈關係，洪爺這個看似磊落剛猛、實則心機深沉的老江湖不敢妄自揣測，先把周易當真正的高人看待，表一變，竟是說不出的懇切真誠，主爲周易帶路。活像個在老大面前獻殷勤的小混混。他旁的幾名馬仔看得面一變，洪爺輕易不會親自給人帶路，一旦做出如此姿態，不了朋友就會爲敵人，今天不是酒逢知己千杯不醉不歸，就是白刀進去紅的出來，要流河！

幾人相互使著眼，留下兩人在旁邊伺候、保護扛把子，其餘人以一種很自然、不引人注目的方式退出了朱三家小院......

師勝素見到洪爺的姿態也是一愣。看來今天是非友即敵，能讓洪剛做出如此姿態的，肯定是有大事件了。不過他師勝素也不是真吃素，既然來到這裡，怎麼可能沒有準備。距離朱三家最近的幾家火鍋店、茶餐廳，滿滿坐著上百名矮騾子，那都是他‘義字社’的兄弟，隨時可以打生打死，如同連他的面子都兜不住，那就火拼一場好了，這正是攀附周易和李家的大好機會。打得越兇越好。

師勝素越想越是眉飛舞，只覺混熱沸騰，彷彿又回到了當年腰兩頭‘牛’，赤手打天下的時代。他孃的，將來轉正行也可以拍電影嘛，就以老子的事蹟爲藍本，名字就‘義家風雲’。拍他個一百零八集，震驚香江影壇！

朱三家的豬手白鍋能夠號稱香江第一鍋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走進小院，只見樹影疊剪落一地殘月、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院的一桌一椅一凳、一花一木一井一藤，無不是古意盎然，給人一種鬧中取經、於喧囂都市中尋找到一方淨土的覺，可見店家是很有品味的。

見到了站在月影中、古藤下、老井旁迎客的中年子，周易笑了，點點頭，果然是‘朱三家’，看來應該解讀爲朱三家裡的，這是老派的法。這個子年齡應該不小了，可在殘碎的月下、紅燈籠照耀中，卻顯得皮白皙、看不到有一皺紋，一條絹白圍攔在的腰間，材仍是曼妙可人，就像是一劑調味料，讓瀰漫在庭院中的豬手鍋底香氣似乎都變得更加人起來。家裡的人上場，朱三先生估計就不妙了，從這人勾人的神態和眉宇間那分明是抑了很久的飢來看，這肯定是個寡婦。

“洪爺，貴客到了麼，是否可以上菜了？”

朱三家的有一雙桃花眼，看上誰就讓誰打個激靈，可當瞥向周易的時候，卻發現這個青年只是微笑著對自己點了點頭，目中只有禮貌，竟然沒有半點男人的萌激。這讓有些不開心、不滿意，不過卻是抿起薄薄的脣，咯咯地笑了起來：“這位兄弟，鍋底和基本菜都已經準備妥當了，這些東西每桌都一樣，要是還有您吃的東西，可以現在點出來，洪爺的桌子，菜要優先送上來......”

“是麼？那要是特首來了又如何？老闆娘是不是要送到人家裡去？”

周易輕笑了一聲，倒是沒敷衍，漫步走到桌邊，擡眼看向菜。

桌子是上好的紅木造漆，從桌邊的勾腳雕花空隙看去，至也是上了八層漆以上，桌邊桌角都已經有了包漿，還是件老玩意兒。朱三家生意做得大氣，用的是臉盆大小的白銅鍋，過油層看去，至有七八隻煮到爛的豬蹄兒和各類中藥材在裡面翻騰。鍋邊擺設了羊牛、油麥菜凍豆腐、魚丸等一些基本的菜，然後就是一碟鹽豆子，一碟醃蘿蔔，這是調劑口味用的。看到醃蘿蔔，周易不想起自己做過的‘天上牌’醃蘿蔔，出會心的笑意。

見桌上沒有常見的油碟，周易不由點點頭：“不用油碟，這纔是正經的白鍋做法，看來老闆娘對自己的鍋底很有信心啊？”

“客人真是個行，您說得沒錯，我家火鍋靠得就是這一鍋白湯，怎麼可能用油碟破壞了口味？”

朱三家的盈盈一笑：“客人是會吃的，哪就再點幾個菜吧？這些最基本的菜如果不吃，也可以撤下去。”

“再點？”

周易笑著看了洪剛一眼：“洪爺，就咱們三個人吃？”

“就咱們三個，不過我的胃口大，周先生隨便點，保證不會浪費。”洪剛嘿嘿笑道：“江湖上混跡的漢子，不能吃還行麼？”

“那可真是巧了，我這人也是個飯桶。”

周易微微一笑：“老闆娘您聽清楚了，鮑魚五斤，兩頭三頭四頭的你估計沒有，五頭的鮑魚剛好是二十五隻；生活的海蟹不要整隻，只取兩隻巨鰲的鰲尖，這個就要十斤，有多先上多，沒有的您繼續幫我找，香江靠海吃海，應該不難；蝦球十斤，都要深海母蝦，頭尾捨棄不用，只要頸下的油球；咱們要環保，就不要魚翅鯨魚了，改素......我說得素不是用豆腐麪筋做的下等貨，要用‘尖上尖’十斤，全都搗碎了，然後加澱蛋，攪拌均勻後用面機片狀，當然了，讓重過一百五十斤的男人坐在鋼竹擔上一點點出來是最好的，就是速度太慢不頂事兒......還有很多東西，您最好是找個本子記下來，江湖漢子不能吃還麼？”

你是要撐死誰吧？

師勝素差點沒當場笑噴了，覺這位周老弟夠尿的。洪剛牛一吹，他就瘋狂點菜，這個十斤那個五斤的，要拿洪剛當豬養麼？洪剛更是面容連變，姓周的夠鬼馬的，這是接著自己的話當場給自己下馬威啊？先不說這些珍貴難找的菜要多錢，份量都夠幾十個年人海吃海喝一頓了，這是要整啥啊這是......

朱三家的俏寡婦十分滿意，開店的不怕大肚漢，客人自然是越能吃越好啊？招呼衆人落座後，又詢問了要不要喝啤酒，這次周易沒有開口，而是讓洪剛這個東主點了幾提百威，這東西練武人喝了不好，可到了周易這種修爲，卻是想喝多就喝多，實在不行，還能化尿爲氣，走酒都讓人找不到證據。

足足十斤的鰲尖、五頭的鮑魚、還有頗費工夫的素，很快就送上來了。周易拿起湯匙嚐了口湯，點點頭道：“鍋底不錯，洪爺，那咱們就開吃？”好像他多似的。

“吃！”

洪爺起筷子，也不挑揀，夾到什麼就吃什麼，食在中嚼，還發出很大的聲音，就像是《無間道》中的曾老大，哪怕是年老食慾不振，在人前也要大吃大喝，表示自己很好，還很能吃。洪爺可不是做狀，那是真的很能吃，正所謂神功小先飯桶，後兩名馬仔見到老大吃得如此兇猛，頓時又是眼饞又是佩服。

“你們兩個，坐下來一起吃吧，人多了也熱鬧，周先生不會見怪的......”掃了面前幾碟菜，洪剛得意洋洋地起兩名手下馬仔，無意中一擡頭，頓時傻了眼。

這纔開吃不到二十分鐘，他面前已經疊起六七個碟子，這已經算是十分驚人了，洪剛相信香江十八字頭的扛把子裡面，自己是最能吃、能打、能幹人的一個；卻不想這一擡頭，便看到了呆若木的兩名手下，同時看到了周易面前高高疊起的兩排碟子，足足有幾十個之多！

這個周易是豬嗎？洪剛真是看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