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不傻了。”半芹叩個頭急忙忙說道。
面前的程大夫人擡手製止說話。
“我不要當七娘,我不要當七娘。”這邊程六娘坐在著,將面前的雙陸棋盤都推倒了,發出刷拉的聲音,再配上的喊聲,屋子裡哄哄的。
“你別吵。”程大夫人皺眉喝道。
程六娘還是怕母親的,嘟著不敢再喊。
屋子裡好歹清淨一些,程大夫人口氣,看向一旁的僕婦。
“大娘子今年多大?”問道。
“足足的十四歲了。”半芹忙答道。
程大夫人帶著幾分嫌棄看一眼,僕婦也帶著幾分不滿掃了半芹一眼。
躁躁的,沒家教。
“回夫人,過了端午就十四歲了。”僕婦說道,“比四娘五娘大半歲。”
程大夫人帶著幾分追憶。
“是啊,當初我記得們是前後腳有了孕。”說道。
當時程家二房周氏懷孕,家裡人都鬆了口氣,爲了給孩子祈福表示自己的寬宏厚待,周氏還停了妾室們的藥,所以周氏懷孕半年後,二房的兩個妾也都有了子。
還記得那時候閤家上下的歡喜,程老太爺日日翻書算名字,沒想到…
程大夫人嘆口氣。
當時有多歡喜,以後就有多生氣,所以,這個二房的大娘子都被視爲不是程家的人,連排行都被刻意的忘記了。
“小名。。”想了想問道。
“娘,娘,我家娘子娘,是外老夫人起的。”半芹忙歡喜的答道。
娘…。
程大夫人心裡撇撇。
“那就還娘吧,畢竟是外老夫人的一片心意。”說道。
程六娘鬆口氣,太好了,自己不用換名字了。
“大夫人,我家娘子在家排行是四,那日常稱呼…”半芹遲疑說道。
程家的孩子不按順序排著,總好像不是程家的孩子一般,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說了娘娘,你這小蹄子聽不懂嗎?”程六娘喊道。
看這位比自己家娘子略小一些的娘子在程夫人面前的肆意,半芹猜到是惹不得人,剛進家門,不能給娘子惹事,半芹忙俯頭在地板上,連聲恕罪。
“一個小傻子還要什麼名字!”程六娘哼聲說道,帶著幾分舒心。
半芹俯遲疑一下。
“我家娘子已經好了,不傻了。”賠笑說道。
屋子裡的人不置可否。
“真的,大夫人,我家娘子真的好了。”半芹忙忙的說道。
“傻子都不會說話,好什麼好!”程六娘翹著鼻頭,扇著小團扇說道。
“會的,會的,娘子會說話。”半芹忙否認,又看程大夫人,“大夫人,你還記得,在門口,我家娘子喊父親呢。”
程大夫人恍惚想起來,門口燈籠下,那子掀開冪蘺施禮喊了聲父親。
舉止呆呆,聲音木木,就如同牽線的**。
“你教的不錯,日後好好的教你家娘子吧。”淡淡說道,看了眼這小丫頭,“你是周家的丫頭?”
半芹點點頭又搖頭。
“奴婢是周老夫人買的,但給了娘子,所以也不算是周家的人。”說道。
那也不是我們程家的,程大夫人懶的再多說,看向那僕婦。
“還是那個院子,撥個老婦過去,再給個灑掃的小丫頭,小廚房也撥過去一個。”說道。
僕婦應聲是。
“你下去吧,回去好好的伺候……娘。”程大夫人說道,看向半芹。
半芹應聲是。
“我家娘子真不傻了,夫人以及老爺們都見一見吧。”說道。
不見就已經夠麻煩的了…
程大夫人嗯了聲。
“子不好,別見了,好好養著吧。”淡淡說道。
半芹還要說什麼,那僕婦不耐煩的瞪一眼,先站起來。
“走吧。”說道,趕著半芹起。
半芹只得起退出去。
“以後注意點,誰也別去那個院子,讓我知道了,送你們去道觀清修!”
程大夫人的話從屋子裡傳來。
半芹有些悻悻,回到家裡,不僅連父親母親伯父伯母的都不能正式見一見,連姐妹們都不允許接近,還是被隔離在家之外啊。
“我家娘子真的不傻了。”說道。
領出來的僕婦擡著眼皮掃了一眼,連話都懶的說。
這是把誰當傻子呢。
半芹回到屋子裡,程娘坐在窗戶前看著外邊在想什麼,又或者只是在發呆。
“娘子?”半芹小心的喊道。
昨日突然跌倒暈過去,真是把嚇壞了,萬幸的是娘子很快醒過來,而且並沒有再變癡傻兒,只是更不說話了。
“茶。”程娘說道。
半芹高興的應聲是,跪行在另一邊的矮幾上,沏了碗茶捧過來。
程娘手不靈活,半芹拿著湯匙喂,只吃了一口,程娘就皺眉。
“難吃,不是茶。”說道,閉口不肯吃了。
“娘子,茶都是這樣的。”半芹說道。
娘子的挑食病越來越厲害了。
“不是。”程娘說道,簡單明瞭而堅持。
半芹無奈。
前一段爲了養,程娘自己給自己配藥,不吃茶,只飲白水或者黃酒,如今藥不吃了,難道還要只喝白水和酒嗎?
“娘子,真的,吃得慣了就好了。”哄勸道。
這麼好的茶,以前想吃都吃不到呢。
程娘在吃喝上從來沒有妥協過,半芹勸了兩句也就放棄了,看著盛了半碗的煎茶,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小丫頭一口氣都喝了。
簡直太味了。
回過頭看程娘還端坐著看著窗外,半芹給倒了一杯白水捧過來,也跟著看外邊。
窗外花藤纏樹,翠石壘壘,隔著隙可以看到半個荷花池,如果沒有這藤蔓山石的格擋,應該是絕佳的好景緻,當然如果真是這麼好的景緻也不可能留著等們主僕來用。
“娘子,你心裡難過吧?”半芹想到這幾日的事,有些低落的說道。
以前是傻子的時候,別人厭惡嫌棄都無知無覺,如今不傻了,聽得到看得到該是多麼的尷尬。
“難過。”程娘這次很快的答道。
聽到說難過,半芹又有些張了。
“娘子,你別難過,那是因爲你剛回來,大家還生疏,等悉了就好了,你是程家的兒,這都是你的親人…”
半芹絮絮叨叨的勸,程娘一句也沒聽進去,看著窗外,只覺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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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酸的覺從昨日起就縈繞的心頭。
更難過的是,不知道爲什麼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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