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郎只覺得腦子轟轟。

這樣的場景他似乎見過。

在哪裡見過呢？

哦對了，是在聽秦郎君講述劉校理病發的時候。

“我就說了一句話，劉校理就砰的一下….瘋了。”

那年笑瞇瞇說道，用手比劃竹炸開的樣子。

其實週六郎知道，那句話與其說是他說的，倒不如說是程娘說的。

如今也又說了一句話。

我本就治不好你的……

於是又一個人倒下了。

殺人何須見！言語最能惡毒！

還有那茶！他早知道，那不是茶，那是毒！

可恨他們那麼信！可恨十三那麼待！

週六郎嘶吼一聲，向倒地的秦郎君撲過去。

秦郎君的邊小廝們已經嚇得渾發抖，更有一個放聲大哭。

“公子，公子沒氣了！”他大喊大哭道。

週六郎腳一踉蹌，跪坐在秦郎君前。

年人面鐵青牙關閉。

週六郎手探向他的鼻息，頓時渾冰涼，腦中一片空白。

“程娘！”

婢呆呆看著，僵著轉頭看一旁的程娘。

“娘子，我錯了。”喃喃說道。

原以爲當初自己家老爺口舌之爭將人活活罵死已經是最厲害的，沒想到，原來最厲害的是不用罵不用爭，三言兩語把人氣死。

虧以前還覺得娘子說話笨拙，這哪裡是笨拙…..

孫才一腳跌落在地上。兩個磨豆子的小工也嚇的呆呆不敢。

“又死了一個。又死了一個。這哪裡是食肆，這明明是閻羅殿啊。”孫才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說道。

而此時陳家，與陳夫人相對而坐的秦夫人正搖扇子而笑。

“夫人猜不到我來爲何？”說道。

陳夫人似有些無奈。

“十一娘，我人笨，你就別逗我了，有話就直說吧。”說道。

秦夫人笑著放下團扇。

“你如今做了母親越來越不好玩。”笑道。

“十一娘，你我都已經是四五個孩兒的母親了，還以爲是小時候呢。”陳夫人嗔怪說道。

“那又如何。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秦夫人笑道，一面咳了聲，放下山子，整容，“夫人，我是來向你打聽一下那位神醫程娘子的。”

陳夫人哦了聲，帶著幾分瞭然，如今來家見的人哪一個不是明裡暗裡的打聽那程娘子。

“是爲了十三？”問道。

秦夫人眼神一轉。

“夫人，你猜我是爲了十三的人。還是爲了十三的？”笑問道。

陳夫人瞪眼。

“我不管你爲了什麼，我只告訴你。如果你爲了十三的，就別想爲了他的人，如果爲了他的人，也就別想再爲了他的。”說道。

秦夫人聽的怔怔，又噗哧一聲笑了。

“夫人，你這繞口話說的真流暢。”笑道，“我都聽不懂了。”

但是，又好似在哪裡聽過一般？

是在哪裡聽過呢？

“如果同意跟我親，也就是不會給我治了。”

“如今不同意親事，我便還有診治的機會。”

耳邊年人的聲音響起。

秦夫人恍然。

“哦，真是巧了，我家十三也…..”笑道，纔開口門外就有人的跑。

這般沒規矩？

陳夫人和秦夫人都皺眉看過去。

一個小廝連滾打爬的進來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十三公子..十三公子..出事了。”他哭喊道。

秦夫人子一搖晃。

陳夫人忙手扶住。

“住口！休的胡言！”陳夫人呵斥小廝。

“十三倒是常胡言，但他的小廝從來不敢胡言。”秦夫人握住陳夫人的手，面發白的看著小廝，“說，出什麼事了？”

小廝擡頭流淚。

“夫人，夫人，十三公子，十三公子，被人氣死了…”他哭道。

屋子裡一片安靜。

陳夫人只覺得心裡冰涼，站不穩跌坐下來。

秦夫人卻噗嗤一聲笑了。

“十三怎麼死都可能，但被人氣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笑道。

陳夫人大急，手拍的後背。

大悲之前哭可是比笑好！

“夫人，十三公子，被那個周家的神醫程娘子，給氣死了！”小廝哭道。

此話一出，秦夫人的笑凝結在臉上，陳夫人也呆住了，停下拍打的手，二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小廝。

“誰？”秦夫人聲問道。

“歸德郎周家那個程娘子，能起死回生的程娘子。”小廝哭道。

如果說是別人，秦夫人斷然不信，但這個程娘子….

能起死回生，那奪人命也是輕而易舉吧。

更況且這小娘子因爲週六郎而與自己的十三有宿怨。

是氣死，又不是真手眼可見的殺死，這種殺人手法可是無罪的…..

說出去別人也只會笑死的氣量小….

秦夫人重重的坐回去，面慘白。

“不可能！”陳夫人也聲說道，手拉住秦夫人的胳膊，“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不是那種人的。”

秦夫人甩開，站起，形有些趔趄，僕婦們忙扶著。

“夫人，雖然我們都已經做了母親，但還跟小時候一樣是不是？”說道，看著陳夫人。

陳夫人面亦是慘白。

“十一娘，這一定有誤會。”出手，急切說道。

“我不管有沒有誤會。”秦夫人說道，“我就問你，你和我，是不是還和小時候一樣要好？誰欺負了我，你就幫我，你被誰欺負了，我也幫你。”

陳夫人看著，眼中有淚水落。

“十一娘…”慢慢搖頭，說道，“我一定要幫的…”

秦夫人看著一笑。

“好，那就是說我們跟小時候不一樣了。”說道，說罷轉而出。

陳夫人忙跟上。

“十一娘，這一定有誤會的，程娘子不是那種人。”喊道。

秦夫人頭也沒回的疾步而去了。

陳夫人追了兩步，也沒有再追，轉揮手。

“老爺在哪裡？”喊道，一面又看著跟出來的僕婦丫頭，想到什麼沉下臉。

秦十三被程娘氣死了，這件事絕不能傳出去。

陳夫人的神了心思，僕婦丫頭們立刻跪了下來，形戰戰的等候發落。

“方纔的事不許說出去，否則家法杖斃！”陳夫人沉聲喝道。

僕婦丫頭們忙應聲是。

陳夫人轉過面憂急。

我的天啊，這個程娘子.....

“方纔跑了一個…”

範江林低聲說道，面帶幾分憂。

“妹妹，你先走，我們擋著。”

太平居的後院一如既往的安靜。

秦郎君躺在地上一不，週六郎在他前跪著亦是不，兩個小廝已經被塞住死死的按住，嗚咽的發不出聲音，茂源山的幾個兄弟虎視眈眈的守著。

程娘擡腳邁步，婢抱著弓箭下意識的跟上。

“跑了一個，去報信又有什麼…”週六郎慢慢開口了，聲音沙啞，“就是都被你們困在這裡，你們以爲，這次你們還能跑得掉？”

“他自己氣死的，我們又沒有打他。”婢說道，“我們不怕。”

週六郎擡起頭，看著程娘，面慘白，眼睛發紅。

“程娘，你滿意了吧？”他問道。

程娘停下腳。

“他死了嗎？”問道。

“死了。”週六郎說道，就那樣看著，反而沒有往日那種的暴怒。

程娘點點頭。

“那我就滿意了。”說道，一面手，“弄死他我還以爲要費些力氣呢，原來也這般容易。”

週六郎猛地跳起來，婢啊的一聲尖，反抱住程娘。

並沒有暴怒的拳頭落在上。

週六郎被範江林攔住了。

程娘沒有理會他，邁步過去站定在秦郎君前。

“死的差不多了。”垂眼相看，說道，“擡進去，我可以給他治病了。”

治病？

滿場的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