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郎將手裡的書卷扔下來，站起來，憤憤的踱步。

“爺，快要考試了，您別慌啊。”書擔憂的說道。

“我沒慌，我就是氣不過。”程四郎說道。

“爺，大娘子不是說要你安心讀書，沒事的。”書說道。

程四郎停下腳。

“有事又能怎麼樣？”他憤憤說道，“心裡再難過也不與人說罷了，這種事，哪有不難過的！”

“那又怎麼辦？”書怯怯說道。

是啊怎麼辦？

程四郎又來回踱步。

“反正我一定會作證的，我會替好好看著，等娘出嫁，這些產業他們一分也別想留，要不然，要不然，我不會善罷甘休！”他站住腳說道。

對，他一定要好好看著，到時候如果他們出爾反爾…

讀書，一定要考中功名！到時候替妹妹出頭！

程四郎疾步又回幾案前坐下，拿起書卷。

書鬆口氣，纔要躡手躡腳的走開，見程四郎又猛地坐起來。

“不行。”他說道。

“爺，又怎麼了？”書無奈的問道。

“我還是先要寫信告訴父親。”程四郎說道。

………………………………

“老爺。”

程二夫人急急進來喊道。

看廳堂裡沒有程二老爺的影，又忙走進室。

程二老爺懶散的倚著，由兩個小婢捶。

程二夫人擺擺手，兩個小婢忙退了出去。

“四郎那小子，竟然給江州寫信了，一定是說的這件事。”跪坐下來說道。

程二老爺眼皮都沒擡一下。

“那又如何？”他問道。

“大房那邊知道了，肯看著咱們撈去這好嗎？”程二夫人說道。

程二老爺笑了。

“不肯？”他睜開眼，“不肯他又能如何？他敢來搶嗎？別忘了名義是你我的，但實際上這可是的…..搶佔的嫁妝得的好果子還沒吃夠嗎？”

那倒也是。程二夫人鬆口氣復又面歡喜。

“還是老爺想的周全。”讚道，一面喚外邊的小婢進來給程二老爺捶肩。

程二老爺帶著幾分得意閉眼，一面哼著小曲一面手著膝頭打著拍子安自在。

京中幾個店換了東家名字的事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外人不得而知。且也並無影響，但有心的外人還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程二老爺的作可真夠快的。”高凌波笑道。

“夜長夢多嘛。”幕僚笑道，“這一次這個程娘子可吃了個啞虧，有苦也說不出了。”

“自食其果。”高凌波說道，“誰讓一開始不思慮周全，還大大咧咧的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自狂自大，怨不得別人。”

“況且也怨不得別人。”一個幕僚笑道，“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沒錯，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高凌波說道，一面坐起來，“我不在京裡，你們要做的要事只有兩個。”

見他神肅穆，在座的幕僚以及親近下屬忙都坐正子聆聽。

“第一。藉著這次災把晉安郡王支派出京。”

“第二，三月之後請立太子。”

幕僚以及下屬都恭敬的應聲是。

“大人，您真要二十三就走啊？”一個下屬擡頭說道，眼中滿是不捨，“不如立春之後吧，這天寒地凍的趕路，我們這心裡實在是不好啊。”

高凌波哈哈笑了。

“讓別人心裡好了。我就該不好了。”他笑道，說到這裡又是一頓，“還有，平王以及宮裡的貴妃娘娘你們都要多照看些，要說不放心，我還真不放心他們。尤其是娘娘。”

正月尚未過完，因爲延誤災致使民被貶斥州郡的高凌波果然離開京城了。

走的突然又低調，只有幾個近親摯友相送，一人一車幾個僕從。

“可憐？”

皇帝嗯了聲，問道。

拭淚的貴妃一個機靈。

“哪裡是可憐。想一想那些因災流落的民衆，那纔是可憐呢。”憤憤說道，“虧得他還有些心，沒搞的離京還歡天喜地敲鑼打鼓的相送。”

皇帝笑了。

“都是不知民間久居高位的緣故。”他又搖頭嘆說道。

“是啊，這次好好的讓他出去見識見識。”貴妃說道，“也好知道民間疾苦，知道陛下的不易。”

皇帝再次笑了。

“瞧你說的，倒不像是親人，是仇人了。”他說道，“你就捨得？”

“陛下，正因爲是親人，臣妾才更爲惱恨呢。”貴妃說道，“他是臣妾的親人，臣妾一心指著他給長臉添，結果出了這等事，丟的是他的臉面，也是臣妾，還有陛下的臉面，人傢俬下會說是陛下縱容，要說陛下任人唯親等等，平白無故的連累，臣妾恨死了。”

皇帝笑著又嘆口氣。

“但願他能知道朕的苦心。”他說道。

看著皇帝的笑臉，貴妃心幾分得意，想到高凌波臨走前還特意叮囑自己不要替他求，難道以爲自己是個傻子嗎？

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難道這麼多年白活了？

這裡皇帝又問平王來過沒。

“沒，也不知道忙些什麼。”貴妃說道，“讓人請了幾次，都說忙，還反過來怨臣妾，說臣妾不守規矩，肆意召他進宮，臣妾一氣之下，不管他了。”

皇帝哈哈笑了。

“這孩子是刻板了些。”他說道，“不過守規矩些也沒什麼不好。”

那些不守規矩的陛下可要多個心眼。

貴妃心裡說道，當然上是不能說出來的，不過想必皇帝心中自有計較。

“陛下要多教教他。”笑著說道。

“那是自然。”皇帝笑道。

見皇帝高興，貴妃便衝一旁的宮遞個眼。

“陛下，娘娘，晚膳準備好了。”那宮忙近前說道。

皇帝點點頭纔要說話，門外有宮急匆匆進來。

“陛下，安妃子不舒服。召太醫，請陛下過去瞧瞧。”宮說道。

貴妃聞言變，再看皇帝果然一刻不停的站起來。

“怎麼好好的又不舒服了？”他皺眉說道，一面吩咐擺駕。

看著一衆人急匆匆而去。知道今晚皇帝是不會回來了，貴妃氣的將金盞掃落地上。

“整日拿這個當手段，小心一言讖。”說道。

“娘娘，太醫已經說安妃這個是皇子。”宮低聲說道。

貴妃哼了聲。

“皇子怎麼了？”說道，“本宮當初也是皇子，那時候皇后還掌管後宮呢，本宮難道這樣鬧過？”

“安妃怎麼能跟娘娘比。”宮忙說道。

貴妃哼了聲。

宮左右看了看。

“有什麼說什麼，鬼鬼祟祟的。”貴妃瞪眼說道。

“娘娘，不過，有人說安妃這次的皇子懷的不凡。”宮低聲說道。

貴妃嗤聲笑了。

“是皇子。是龍胎，自然是不凡。”說道，“又不是民間凡婦，在宮裡還搞這個把戲，真是….”

“娘娘。據說安妃懷胎時夢到太白星懷。”宮低聲說道。

太白星懷….

貴妃坐直子，將手中的金盞拍在幾案上。

“啊呸！”柳眉倒豎，“可真敢說！”

而在另一邊，安妃屈跪下來，杏眼含淚，手拉著皇帝的袖。

“陛下，真不是臣妾說的。”哽咽說道。“臣妾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臣妾自恨子弱，懷個龍胎也這樣三天兩頭的不便，以至於人後流言….”

“子弱有什麼流言！”皇帝皺眉說道，看著梨花帶雨的安妃，再看已經約壯起來的子。手握住的手，“起來吧。”

安妃哭著道謝起。

“臣妾太氣了，所以纔有人在背後笑臣妾金貴，說臣妾的懷的孩子金貴，纔有此等流言。陛下，臣妾可不敢當的。”嗒嗒說道。

其實…又有什麼不敢當的…

難道朕的脈還不能是個星宿下凡嗎？

皇帝不由閃過一個念頭。

不過這話可不能說。

“好了，你管不得別人，還管不得自己宮裡的人嗎？”皇帝說道，手拍著安妃，“先把你邊的人管好，外邊的傳言自然自滅。”

安妃點點頭。

“陛下不生臣妾的氣。”滴滴說道。

皇帝哈哈笑了。

“這種事，有什麼好生氣的。”他意味深長笑道，手上安妃的腹部，“朕的脈，本就是金貴！”

“臣妾也覺得呢。”安妃聞言笑道，一面也著腹部，“這個孩子真難伺候，總是折騰臣妾。”

皇帝哈哈笑了。

安妃又吩咐傳膳，席間說的高興，又喂皇帝吃了兩杯酒，正熱鬧著，門外有侍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陛下，陛下，有急報。”他說道，一面躬將手中的印有中書急報印章的文書遞上來。

這時候的急報？

“哪裡的？”皇帝問道。

“是茂平路的。”侍低頭說道。

茂平！

皇帝心中微沉，已經察覺沒有好事，遲疑一下還是手接過，打開一看，不由面一僵，接著子一晃，整個人竟然搖搖墜。

“陛下！”安妃大驚失手相扶。

兩邊的宮侍也都涌上來。

皇帝強自坐定，一面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一面張口要說話。

卻見口一張，一口噴了出來。

尖聲劃破了宮城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