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忙完一件事。”

伴著新科進士們的事結束，陳紹也稍微鬆口氣，但也只能是稍微鬆口氣。

“朝裡的事還是很煩心？”陳夫人捧茶過來，關切的問道。

高凌波被趕出去了，但原本因爲高凌波而有的政事牽絆不僅沒有減，反而加重了。

這些是高凌波手下的那些人故意而爲，也是不可避免的，這早在陳紹預料之中。

賑災民沒有好消息傳來，皇帝的脾氣一天天變大，在政事上跟他的分歧也越來越大，有些無名之火也越來越多。

“如今朝中你一支獨大，皇帝的火氣自然都集中到你上了。”陳夫人嘆氣說道。

“儘管如此，也決不能讓高家進朝。”陳紹毫不遲疑的說道，“這只是暫時的，大頭除去，剩下的枝枝葉葉慢慢修建，總會理順的。”

說到這裡微微一笑。

“就好比西北，如今不是也理順了嗎？”

“老爺辛苦了。”陳夫人帶著心疼笑了笑說道。

說道西北，便想到那子，雖然看似與無關，但在西北軍政卻又無不在，推到了姜文元重新調整了人事安排，又造出了神臂弓和石彈，得以讓西北軍屢建大功，穩定了人事。

這樣說來，西北事有大功啊。

“十八娘二十六日親，我已經給程娘子也送了請帖了。”陳夫人說道。

對，還有兒的親事，這也是要心忙碌的。

“十八娘說了親，暫時不與姑爺回瀘州？”陳紹想起來什麼說道。

陳夫人點點頭。

“平王那邊的授書還在繼續。”含笑說道，有個值得稱讚的兒是每個母親的驕傲，“如今主持中饋的貴妃娘娘說宮裡的公主們也該啓蒙了，所以讓一併授書。”

陳紹搖頭。

“兒家既然了親，就該是在家相夫教子，上敬公婆。還這樣留在京城，怎麼好？”他說道。

“又不是不回去了，只是暫時在這裡留些時候罷了，等有了孩子。自然是要走的。”陳夫人說道，“再說，我還真一時捨不得走那麼遠，一去幾年見不到。”

陳紹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怎麼了？”陳夫人問道。

總覺得十八娘如今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都要親，再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還能一樣？”陳夫人笑道。

陳紹笑了笑。

“詩三百，一言蔽之，思無邪。”他慢慢說道，“世上最難。思無邪。”

三月二十六一眨眼變到了，陳家披紅掛綠辦喜事。

外院裡喧鬧連天，院裡安靜祥和。

“十八娘，看看妝面。”

喜婦人們著陳十八娘，將轉向銅鏡。

銅鏡裡。心修飾過的子面容貌如花。

陳十八娘微微一笑。

“….那個神仙弟子程娘子來了….”

“…快去看…”

門外的竊竊私語傳進來，陳十八娘轉頭。

來了啊。

“…..這程娘子比十八娘小一歲吧，也該親了…”

“…不知道會說個什麼樣的人家…”

“….有太后的話在那裡，可不好說…”

低語吃吃不斷響起，陳十八娘只覺得厭煩。

這些子們，眼裡心裡只有婚嫁，豈不知在那子眼裡又算得了什麼。

左右朝局。言退朝臣，屢有奇功，引太后避諱，皇帝讚歎，親王宗室爭相結。

的眼裡是有大天地的。

陳十八娘站起來，由說笑唱著賀歌的婦人們穿上嫁。過窗看向外邊。

三月末春濃濃，院樹蔭搖搖，花枝綻放，或坐或立的婦人子孩們到都是。

滿目人之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子。雖然站在花樹下，兩個婦人和幾個小娘子後，穿的衫也算不上亮麗，但還是人羣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能做到的，我也能。

能被晉安郡王邀請看護慶王，自己便能被貴妃邀請教授公主們，縱然比不得，但是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努力只要用心，一樣可以有所得有所。

外邊一陣喧鬧。

“皇帝賜詔禮了！”

聽聞這個消息滿屋子的人歡喜，婚嫁上能得到皇帝欽賜的可不多。

“十八娘，真是恭喜了。”喜婦們紛紛施禮恭賀。

陳十八娘只是淺淺一笑。

那是因爲我爹是陳紹。

垂下頭，由喜婦們戴上厚重的冠，大紅的蓋頭披上遮擋著視線，讓四周的熱鬧也變的似遠似近。

天昏昏，迎親的新郎進門，迎著新娘上車。

這邊送親的人們也準備要散去了。

程二夫人一面和四周的夫人們打招呼說笑結，主要是將後的三個兒介紹給衆人，再轉頭看不到程娘。

“四娘，你看著妹妹們。”忙給程四娘代，一面左右看，終於看到站在門廊下擡腳要走的程娘。

“。”喊道跟上去，手拉住。

“二夫人。”半芹忙站過來順手推開了的手。

“你要去哪裡？”程二夫人忙問道。

陳丹娘已經作爲新娘的親眷要去送親了，程娘便要告辭了。

“回家去吧。”程二夫人再次手，含笑說道，“在你舅父家住了這麼久了，該回家了。”

“夫人。”半芹急著再次去拉的胳膊。

們本就是衆人的焦點，此時這一拉扯四周無數視線或明或暗的看過來。

程娘纔要開口，斜刺裡站過來一個人，一把甩開程二夫人的手。

“該回去了，磨磨蹭蹭幹什麼？”

週六郎沒好氣的喝道，一面瞪了程二夫人一眼。

“離我遠點。”

這小子怎麼跑到眷們的後院來了？

程二夫人不由後退一步，這莽漢可是罵過後孃無狀的，要是此時再沒臉沒皮的鬧起來，縱然他會了責罰，但自己的臉面也是丟盡了。

週六郎擡腳大步而去。程娘對程二夫人施禮。

“…那人誰啊，怎麼對長輩這麼兇啊？”

“長輩？你別逗了，那是周家的六郎，這程二夫人是算他什麼長輩啊…”

“就算是繼母。程娘子怎麼眼看著也不維護一下，這樣也也失禮了…”

“失什麼禮啊，那是周家，當年周家因爲程娘子和母親，跟程家打了多荒，兩家那可是見面分外眼紅的仇家….”

“…一個是舅父一個是父親家，做子的又能如何？”

嘀嘀咕咕各種言語傳來，並沒有指責娘子的，半芹心裡鬆口氣，看了看面尷尬又氣惱卻無奈退開的程二夫人。又看了眼擡著頭搖晃大步前行的週六郎。

“…只有周家能替娘子行事，只有周家能替娘子擔起惡名，他們做什麼都沒事，但娘子不能…”

婢的話在耳邊響起，半芹看著前方似乎又幾分不耐煩回頭的催促的週六郎。

傍晚昏昏日下，這是這麼多年後再一次正視這個年，恍惚又回到曾經的那一日。

年人居高臨下，帶著倨傲以及人的氣勢，站定在程家家中。

“如不能爲妹抱屈，妄爲男兒！”

走了幾步的程娘回頭看了眼，半芹回過神忙疾步跟上。

“週六郎。”

剛走出門就聽的有人喊道。週六郎擡頭看去，見穿著一鮮亮衫的秦十三郎從馬上看過來。

“你小子，打扮的跟新郎似的幹什麼？”週六郎笑道，一面擡腳過去。

“我與新郎同科，所以邀請來迎親。”秦十三郎笑道，翻下馬。衝程娘笑。

程娘施禮。

“你明日有事沒？”秦十三郎問道，“城外五里觀的櫻花開了，我們去賞花如何？”

程娘還沒答話，週六郎站過來擋住他的視線。

“我有事。”他瞪眼說道。

“你有事你忙去，我又沒問你。”秦十三郎笑道。歪頭探過週六郎的肩頭，看向程娘，“你不會又有約了嗎？”

程娘笑著搖頭。

“沒有。”說道。

“那能否同去？”秦十三郎笑問道。

“可以。”程娘答道。

週六郎手推正秦十三郎的頭。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他問道。

“接親啊，你看不到嗎？”秦十三郎說道。

週六郎哼了聲，擡擡下。

“我還真看不到，因爲接親的人都要走了，你還在這裡站著閒的很。”他說道。

鼓樂奏響，竹齊鳴，車馬前行，街上人羣歡笑涌涌。

秦十三郎騎馬急急的跟上，一面回頭衝他們笑了笑，這才遠去了。

“走了。”週六郎回頭說道，卻見程娘看著遠去的迎親隊伍似乎出神。

神也不似以往那般木然，似乎悵然。

今年十八歲了，比陳十八娘小一歲，雖然如今民風開放，但十九歲親也算是很晚了。

而如今還沒人提親，日後很長一段想必也沒人會來提親吧。

“有什麼好看的。”週六郎悶聲說道。

“嫁很好看。”程娘答道。

三百年前的嫁也好看的，或者說，不管什麼時候的嫁都是好看的。

程娘看著遠去的迎親隊伍，微微一笑，垂下視線。

嫁….

週六郎忍不住邁步回來一步。

“一點都不好看。”他大聲說道，手扯袖，“走了走了。”

程娘擡起頭看著他笑了笑，沒有說話擡腳跟著邁步。

“真是氣煞我也！”

一進門下了馬車，程二夫人忍不住恨恨說道。

“夫人，您消消氣，那周家就那樣，別理會他們…”僕婦忙跟著勸。

“周家那樣？要不是縱容，周家敢那樣嗎？”程二夫人冷笑，“當我是傻子吶？既然無，就休怪我無義了…”

“嬸孃。”

一個聲音陡然說道。

程二夫人被嚇了一跳，這纔看到院門一邊站出來的程四郎。

“四郎啊，你要出去啊？”說道。

程四郎點點頭。

“幾個同窗相邀聚一聚。”他說道，看著程二夫人慾言又止。

“是該聚一聚，好好的樂一樂。”程二夫人笑道，“就去咱們家的神仙居，也不用花錢。”

程四郎面尷尬一刻。

“嬸孃，妹妹其實很好的，只要你們對好，就會對你們特別好。”他一咬牙說道。

程二夫人的臉頓時拉下來了。

“四郎，你這是說我們對不好了？”道，“你這可是屈殺我們了！”

“好不好的，嬸孃你們自己心裡知道就好了。”程四郎扔下一句，低頭施禮，不待程二夫人再說話擡腳越過急急的走了。

“這小兔崽子，當了進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連對親長都不敬了。”

聽的程二夫人在後罵道，程四郎不理會悶頭走出家門，站在街上吐了口氣。

沒錯，當了進士，他就是膽氣壯了，他們要是再爲難妹妹，他就是要說話。

“公子，半芹姐姐在神仙居給你定好房間了。”小廝樂顛顛的說道。

公子中了進士，他這小廝也有了大功，被半芹姐姐賞了好多錢，喜得好幾天沒睡好。

程四郎點點頭擡腳要邁步，猛地斜刺裡衝出一個人影。

程四郎和小廝嚇了一跳，纔要喊，那人影噗通跪下來。

“四公子！求求你幫幫我家娘子吧。”

聲哭道，一面咚咚叩頭。

今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