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麻一陣陣,似乎是被茅草拂過。
這些該死的茅草擋住了視線,他看不清對面西賊的靜了。
週六郎手將草撥開,認真的看向對面。
那邊西賊兵也猛地看過來,似乎發現這邊異狀。
週六郎矮趴倒,心跳的厲害,雖然已經三年多了,但上戰場總是讓人神張。
當然他不是害怕。
四面平靜,沒有人馬,茅草再一次拂在臉上,嗯,其實茅草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可以遮擋掩護。
週六郎輕輕的鬆口氣,面前的茅草似乎被吹開了,但旋即又回來,這一次好巧不巧的到他的鼻孔裡。
週六郎忙手要撥開,但卻始終撥不開,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想打噴嚏!
怎麼可以打噴嚏!
絕對不可以!
週六郎手按住口鼻,想要把這勁憋回去,但那草如同長到鼻子裡似的。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阿嚏!”
一聲大大的噴嚏打了出來,週六郎一個躍,上馬,快走。
但子卻似乎有千斤重,躍起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一陣大笑在耳邊響起。
週六郎有些茫然的擡起頭,看到秦十三郎笑得前仰後合。
秦十三?
對啊,不是在西北了,已經回來了。
是做夢啊。
週六郎吐口氣醒過神,但旋即又皺眉。
“秦十三,一大早的你跑我這裡幹什麼?”他沒好氣的說道。低頭看自己著上。只穿著一條。
這子…
“看清楚了。”秦十三郎笑道。一面將手裡的筆晃了晃,“這是誰家。”
週六郎這才擡頭一看,頓時更驚訝。
“我怎麼在你家?”他問道。
秦十三郎笑著坐下來,拿過一旁的茶湯喝了口。
“我怎麼知道,你昨天大半夜的喝的爛醉踹開我家門,非要拉著我賞月,又非要給我舞劍。”他撇說道,一面額。“說真心話,你舞的真難看。”
週六郎面難看。
昨晚…
昨晚他只記得從德勝樓氣呼呼的走出來,又不想回家,又不知道去哪裡,最後在夜市的小攤上喝酒,再然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想到這裡,他也手去額。
疼….
頭疼,嗓子疼,上也疼…
他低頭看自己的胳膊肩頭,有幾塊青紫。
“喂。你趁我喝醉打我了嗎?”他瞪眼喝道。
秦十三郎呸了聲。
“我能打的過你?你神勇無敵,口碎的了大石。胳膊能撞斷大樹,我哪裡敢打你。”他說道。
隻言片語就能讓他看到昨日自己的醉狀,週六郎哼了聲,隨手從一旁的架子上找出一件穿上。
“你這些花裡胡哨的裳我還真穿不慣…我的洗好了烘乾了沒?”他說道。
“扯開話題,說吧,到底出什麼事了?”秦十三郎問道。
“什麼事?難道你沒見過男人喝酒嗎?”週六郎嗤聲說道。
“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喝酒。”秦十三郎說道,說著又笑了,“不過,喝醉了你的也嚴的,竟然套不出話來,看來,這件事很重要,你是絕不想被人知道的。”
爭花魁花了五萬貫,一個新科進士,一個閨閣子,這種事不是是不是重要,而是太丟人了!
週六郎嗤聲笑不理會,自己也走過去端起茶湯吃。
“哎哎,喝過茶湯就趕快走,我今日還有事呢。”秦十三郎說道。
“你有什麼事?跟那些同窗們飲酒作樂去?”週六郎瞪眼道。
“你是故意的還是真忘了?”秦十三郎笑道,一面手拂了下袍,“今日我有約。”
你明日有事沒?城外五里觀的櫻花開了,我們去賞花如何?
週六郎想起來了,頓時又皺眉。
“不許去!”他說道,手揪住秦十三郎的胳膊。
“到底出什麼事了?”秦十三郎反手抓住他的胳膊,亦是凝眉問道。
“什麼跟什麼!”週六郎甩手說道,“你和都不小了,孤男寡的賞什麼花。”
秦十三郎搖頭笑。
“周箙啊周箙,你別在我眼前耍心眼行不行啊,真是慘不忍睹。”他說道。
門外有婢疾步進來。
“十三公子,程娘子來了。”說道。
屋中兩人都一驚,只不過一個是喜一個是乍。
“怎麼來了?”二人同時說道。
“果然信守約定。”秦十三郎笑道,一面甩開週六郎的胳膊,“你願意走就走,不願意走就在這裡住著,我走了。”
週六郎拉著臉看著秦十三郎疾步而去,要喊住卻最終沒有張口。
還特意來赴約!
可真…真…!
週六郎咬牙一刻,抓起茶湯一飲而盡。
“…時候不早了,去晚了車都進不去。”
秦十三郎邁進廳堂,直接開口說道,一面衝秦夫人施禮。
“母親,我請程娘子去了。”
秦夫人笑了。
“急什麼,我還沒說完話呢。”說道。
“不用說了,母親,你的笑話很好笑,不如讓孩兒來講給程娘子聽。”秦十三郎笑道,一面施禮。
見狀如此,程娘便也施禮起告退了。
看著這二人一前一後而去,秦夫人含笑收回視線。
“夫人,我覺得程娘子對咱們十三郎還是很好的。”一旁的僕婦笑道。
“那是自然,十三郎對多好啊,人心換人心嘛。”秦夫人笑道。“人心都是長。只要真心。石頭也能捂熱,那規矩自然也能改吧。”
僕婦笑著點頭。
“老奴癡長這麼多年,沒讀過書,也是知道人是活的,規矩是死的。”笑道。
秦夫人笑得更開懷,但旋即又搖頭。
“只是十三這個人,太驕傲了。”說道,“人家子說了有規矩。他就不肯磨規矩了,我看程娘子也是個驕傲的,那可就有的磨了。”
說到這裡出神一刻,忽地又哎了聲。
“夫人怎麼了?”僕婦忙問道。
“這個十三!他適才是說我的說的笑話很好笑,還是說我的笑話很好笑啊?”秦夫人說道,“竟然又被他繞進去坑了一把。”
而在另一邊週六郎悶悶的站起來。
“周公子,你要吃點什麼?廚房都準備好了。”婢們問道。
“不吃,我要走了。”他悶聲說道,才擡腳,門外有小廝顛顛的跑進來。
“公子!”小廝高興的喊道。
是自己的小廝。週六郎站住腳,看著小廝跑進來。手裡還包著一個包袱。
“公子,我給你送裳來了。”他說道。
小廝打開包袱,從裡到外一套齊備。
週六郎哼了聲。
“難得你也有機靈的時候。”他說道,一面展開手,由婢們更換。
小廝嘿嘿笑。
“昨日公子你是把小的趕走,不讓小的跟著,小的就知道你醉得不輕。”他說道。
週六郎板著臉不說話,等著那小廝繼續自誇討好,小廝卻說到這裡停下來。
“…所以程娘子就讓小的來給你送裳了。”他低頭說道。
程娘子…
週六郎一頓。
“什麼?”他問道。
小廝訕訕。
“其實,並不是小的想起來的。”他說道,“程娘子昨日就尋公子了,知道公子在秦郎君這裡便放心了,聽小的說公子你喝醉了,所以一大早就讓小的收拾了你的裳,一起送來了。”
要是擱在別的時候,這種討好關切主子的小細節小功勞,他一定會攬到自己頭上,但想到那位真正有心有功的人可是程娘子,他就還是不敢。
“你說是特意來給我送裳的?”週六郎上前一步揪住他問道。
他的突然,正系帶的婢們差點被拽倒,紛紛帶著幾分嗔怪喊六郎君。
“去去。”週六郎擺手趕走們,揪著小廝,“是不是?”
小廝忙忙的點頭。
“特意?”週六郎再次重申問道。
“是…”小廝點頭。
“到底怎麼說的,你一個字不拉的給我說一遍。”週六郎瞪眼催促道。
“從哪裡說起啊?”小廝呆呆問道。
程娘子昨日就尋公子了…..
昨日就尋自己了…
週六郎忍不住咧了咧,又忙收住。
“從昨天開始說。”他說道,一面半敞著裳坐下來。
昨天啊….
“說詳細點。”週六郎又叮囑道。
小廝應聲是,一旁的婢們笑了。
“六郎君,我們去傳飯了,您一邊吃一邊慢慢聽可好?”們說道。
週六郎大手一擺。
“好。”他說道。
………………………
一陣風吹過,滿樹櫻花飛如雪,引得其下的人歡聲笑語更甚。
樹下散佈著很多人,有男有,有坐有站,皆擡頭賞花,更有小們著手在花下蹦跳。
“山不在高,這五里觀其他平平,單單靠當初建觀的人種下這一片櫻花,就足以能保證幾代香火了。”秦十三郎笑道,收回視線看向對面坐著的子。
子斗篷上兜帽上都散落花瓣,更添幾分和。
“無心柳,卻因果。”程娘說道。
“世間事大多是如此。”秦十三郎點頭,一面端起面前的茶碗。
婢們已經提前用紗籠罩住,並沒有花瓣落其後。
“…你們聽說了嗎?”
路邊傳來人的說話聲。
“昨晚德勝樓有人爭花魁。”
“爭花魁有什麼稀罕的,天天都有爭的。“
要是沒人爭也就不是花魁了。
秦十三郎微微一笑,手做請。
“你嚐嚐這個。我母親最拿手的小食。”他說道。
程娘點點頭。手起。
“不過其實也不怎麼好吃。”秦十三郎又低聲笑道。“不是我不敬,是….”
“….這次跟以前不一樣,是個子爭花魁呢…”
“…子爭當花魁?”
“不是,是子爭包花魁…”
這句話傳出來,路邊花下一陣熱鬧轟轟。
秦十三郎也不由收了住了話頭,看向那邊笑了。
“你聽到沒?”他又轉過頭問,“你信不信有這種事?”
程娘點點頭。
“我信。”說道。
秦十三郎哈哈笑。
“你親眼見了?竟然這麼信?”他說道,一面繼續吃茶。
程娘再次點頭。
“不是我親眼見了。爭花魁的就是我。”說道。
爭花魁的是我!
秦十三郎一口茶噴了出去來。
婢們失聲驚呼,忙拿了手帕給程娘拭袍斗篷上的淺淺的水漬。
程娘神淡然看著秦十三郎。
秦十三郎看著一刻。
“恭喜抱得人歸!”他擡手施禮笑道。
程娘還禮。
“多謝。”說道。
……………………………..
“周箙!”
秦十三郎的聲音從外邊傳來,伴著喊聲人也疾步而進,一眼就看到斜躺在廳中看兩個婢玩翻繩的週六郎。
“你竟然還沒走?”他說道,“害我白去你家一趟。”
週六郎也看向他坐起來。
“我有事和你說。”
他們同時說道,說罷都一愣。
“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秦十三郎說道,邁步進來坐下,擺擺手。
兩個婢忙起退了出去。
週六郎咧笑了,旋即忙又收住。
“別難過。反正還是和你有約出去了。”他說道。
秦十三郎皺眉。
“你說什麼呢?”他問道,旋即又帶著幾分不悅。“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瞞著我!”
“這算什麼大事。”週六郎笑道。
“當時人家都了殺心了,還不算大事?”秦十三郎說道,“不算大事,你昨晚喝醉那樣又是爲什麼?”
週六郎愣了下。
“你說的是…”他哦了聲,“你知道了…京城已經傳開了嗎?”
“廢話。”秦十三郎沒好氣說道,“這麼稀奇的,彙集花魁、高家、神仙娘子,要貌有貌,要權勢有權勢,要神仙有神仙的千載難逢想都想不到的事,不傳開才奇怪。”
週六郎哦了聲,想到如今要面對的麻煩事又沉下臉。
“僅僅是朱小娘子自己的乾的?”秦十三郎問道。
“不知道。”週六郎說道,帶著幾分氣,“反正不管是誰幹的,都無所謂,只要那個風流哥哥高興就行。”
秦十三郎看著他。
“你就是爲這個喝得爛醉賭氣扔下跑來我這裡了?”他問道。
週六郎哼了聲。
“我纔不….”他說道,話沒說完就被秦十三郎打斷了。
“這樣看來,你還真不如那個風流哥哥。”秦十三郎說道,面沉沉。
週六郎瞪眼看他就要跳起來。
“的境遇已經夠糟心了,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吞,你在做什麼?衝撒脾氣?這是當哥哥的樣子?程四郎是蠢了些,但是至他知道心疼妹妹。”秦十三郎說道。
“怎麼糟心,我看高興的…”週六郎咬牙說道。
秦十三郎嗤聲笑了。
“難道跟你一樣去喝的爛醉才能表明糟心嗎?”他說道。
週六郎繃著臉。
“事已經這樣了,能怎麼樣?”秦十三郎說道,“按照大多數人來想,大多數人也該做的,就是認錯,衝高小人認錯賠罪。五萬貫絕對不會給花魁。而是恭敬的捧給高小人。求著讓他驚,但是,周箙,你會這樣做嗎?”
週六郎放在膝上的手攥起。
絕不….
“連你都不會,怎麼會?”
秦十三郎說道,看著他嘆口氣。
“連和下人奴僕計較都不肯,哪怕是高小人的下人,那是不屑。又何嘗不是驕傲,這樣的人,怎麼會認錯低頭,況且也沒有錯。”
“這事明顯是個圈套,出了這種事,蠢善的程四郎心裡難道會不難過,定然自責的恨不得死了,去認錯,看起來是平息高小人怒火,但也是讓程四郎更愧自己帶累與。這樣的人,怎麼會讓程四郎愧死?”
“但你這怎麼能說無所謂。心裡高興呢?被人算計,飛來橫禍,莫名其妙的跟高家結仇,還結的是不彩的仇,心裡不知道多氣憤惱火。”
“怎麼不會生氣傷心著急難過?也是人,是人就有七六慾的,只不過從來不說而已,這剋制可是要比肆意更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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