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萬確是陳家十九娘。”

半芹和素心站在門外，聽著從廳傳出的聲音，二人臉上的紅暈早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蒼白。

陳丹娘！要當太子妃！

當太子妃是天大的喜事，但是，現在這個太子是個癡傻兒，這….

嫁給一個癡傻兒，絕對不是一件喜事。

怎麼會是陳丹娘呢？

“丹娘今日去過皇宮吧。”程娘問道。

景公公應聲是。

“上午去的。”他答道。

程娘看向門外，隔著簾子看著院子裡鋪上了一層霞。

“連夜都不過了，真夠快的。”說道。

…………………….

“當然要快，做事可真的不能等，夜長夢多啊。”

而此時高凌波正站在廊下，看著幾個婢逗貓兒嘆道。

如果不是因爲要等一等，今日說不定就是另一番境遇。

“以陳紹父子的機敏，定然會察覺陳家小娘子進宮的不妥，如果再得得知太后這些賞賜是因爲陪太子殿下游戲，那他們一定會做出應對的。”

現在好了，在他們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將事擺出來，先發制人，後發被。

也是時候讓陳紹嚐嚐這個滋味了，自從月蝕之後，他這口氣憋的太久了。

對於一個小氣的人來說，這滋味可真不好。

“詔書是已經寫好的，就等今日的時機。”一個幕僚笑說道，“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高凌波笑了。

“虎父無犬子。”他說道，一面捻鬚，“陳家十八娘子果然殺伐果斷。”

“最難得是太后也喜歡。”幕僚笑道。

“只是有些事單單太后喜歡還不行。”高凌波說道，甩了甩手。

一旁的婢忙扶著他，在椅上坐下。

“陳紹是什麼人啊。”

晚夏的傍晚院子裡有風盤旋，靠坐在椅上，高凌波吐出一口氣，帶著幾分舒坦說道。

“爲政當計較利害，豈能以喜惡左右，喜歡的事多了，難道都能去做嗎？當初皇帝可沒被他斥責玩喪志，反之亦是如此，有些事他也不會因爲厭惡而不去做，。”

“端要看是否與國與政有大利。”

“陳相公，是個忠義之臣，我雖然與他不和，也並不否認這一點。”

幕僚們含笑應聲是。

“大人是能容人者。”他們恭維說道。

“不過這件事陳大人定然很意外。”一個說道。

何止意外，只怕會驚怒，而且也必然會反對的。

“這世上的事，哪能都隨心所。”高凌波笑道，一面搖晃著，顯示他心的愉悅，“兒都能想明白做出決斷，父親想必也能吧。”

…………………….

“怎麼會是丹娘啊。”

半芹忍不住低聲說道。

素心的神比好不到哪裡去，衝做個噓聲，繼續側耳聽室的說話。

“這些日子，太后招了好些人家的夫人帶著子進宮。”景公公說道。

太子已立，大婚的事已經提上日程，此時召京中的夫人們頻繁進宮所爲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這些夫人中多是皇親國戚權貴，重臣清貴的人家並沒有。

陳紹家更是沒有。

只是沒想到，陳夫人沒有進宮，陳丹娘卻進了，而且還得了太后的賞賜。

“這麼多人，只有陳家的小娘子得了賞。”景公公接著說道。

“所以，太子妃的人選就再清楚不過了。”晉安郡王說道，神有些複雜，“這麼說，這件事是已經說好了的….”

要不然陳丹娘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進宮。

“陳家的小娘子還陪著太子殿下玩球了。”景公公又說道。

晉安郡王的臉上浮現驚喜的笑容。

“不怕六…太子嗎？”他問道，帶著幾分張又期盼，“是真的玩，還是….”

還是裝出樣子。

他自然知道太子是什麼樣的人，別說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就連的宮裡脈相連的姊妹都害怕嫌棄….

沒有人把他當人看。

太后本就顧不上也沒心思照看他，一味的給侍宮，而那些侍宮則越來越敷衍。

畢竟一個傻子什麼都不懂，也不會說。

爲了不磕到，被關在一間殿不讓出來玩，爲了讓他坐住，胡的不分時候的給東西吃，如今越發的胖了。

當初李太醫叮囑過，因爲癡傻，且不知飢飽，所以太子容易發胖，便要多跑跳玩耍，吃食上也要控制。

可是，沒有人在意….

晉安郡王神黯然。

要是真的有一個人對他的六哥兒不怕也不嫌棄且不是爲了什麼目的所以做出的樣子……

“沒有呢。”景公公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忙認真說道，“奴婢親自的問了，再三的確認，當時陳小娘子初見太子殿下時也很害怕，後來還主撿起了太子殿下的球遞過去，哄著太子殿下玩球，並沒有不耐煩以及故作的不害怕。”

一個人，尤其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掩藏自己的真實緒還是不容易的，尤其是逃不過這些在宮裡最慣於察言觀的人的眼。

“真是個好孩子。”晉安郡王就忍不住嘆一聲，想到什麼轉頭看程娘，“我記得陳家的小娘子跟你認識最早，如果不是，陳老太爺那時就不知道該去哪裡找…..”

他的話沒說完，程娘起走出去了。

晉安郡王和景公公都愣在原地，神驚訝，旋即尷尬。

景公公大怒。

這個人怎麼這樣，太過分了！

看著走出來的程娘，門外的半芹和素心神也有些惶惶，但也不敢阻攔或者問什麼，看著程娘進了書房。

半芹遲疑一下忙跟過去，素心則深吸一口氣邁進廳。

“殿下，我家娘子..該..寫字了。”出一笑解釋道。

景公公就笑了。

“你家娘子。”他拉長聲調。

素心的笑就更加難看了。

“奴婢說錯了…”要下跪說道。

話沒說完人也沒跪下，晉安郡王開口打斷了。

“我知道的，你不用說。”他說道。

他說的是知道的，而不是我知道了。

一個的一個了意義卻截然不同，更況且還補充一句不用說。

素心的心就落了下去，大著膽子看了眼晉安郡王。

晉安郡王臉上雖然沒有笑意，但神中正，並沒有其他的緒。

突然想起當初那個在牆頭上探和娘子說話的年人。

“哦，對。”

牆頭上的年聲音帶著幾分歡悅。

“那是路大道，狼羣聰明早已經知道不是覓食之，很在大路上久留，除非，天蓋過了後天的慣。”

“…我後來查了，原來是，那賊人在後用馬做引，我們趕夜路，夜做掩飾不會發覺。”

“我看的是林齋事錄，你是從什麼書上看到的？”

雖然眼前的年人已經褪去了青，面容變得棱角分明，但一切似乎又從未改變。

素心跪下來叩個頭。

“是。”卻只是說道。

說聲是卻行了如此的大禮。

“張家教出的丫頭果然知禮。”看著退出去的婢，景公公忍不住說道。

是張家，而不是程娘的丫頭。

晉安郡王笑了笑。

“覺得別人知禮，不過是順了自己的心意罷了。”他說道，“知不知禮的，也都是自己覺得而已，其實沒資格評判。”

景公公愣了下，旋即又有些悶氣。

到底是護著那子……

“阿景，其實，是我失禮了。”晉安郡王說道，嘆口氣，“我順的是我的心意，而對來說，卻又是不同的心意。”

景公公愣了下，旋即明白了。

能給太子娶一個不嫌棄他能夠善待他的太子妃，對晉安郡王來說是很欣很好的事，這是作爲太子的親人而該有的歡喜，但對於太子妃那邊的親人來說，讓自己關心護的孩子嫁給一個癡傻兒，哪怕他的份尊貴，也到底不是什麼開心的事。

而相比於太子，程娘更親近的是陳丹娘吧。

“這又不是殿下決定的。”

景公公有些委屈說道，看殿下能爲著想至此，怎麼就不能呢？

竟然還這樣的甩臉就走了。

這還當著奴婢的面呢，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殿下留，太過分了。

“再說，殿下就不能歡喜了嗎？”

“我當然能歡喜。”晉安郡王說道，“那又怎麼能苛刻不歡喜呢？”

…………………………

書房裡，程娘神一如既往，只是落下的字跡卻比平時濃墨幾分。

一旁跪坐的半芹有些怔怔失神，忽的眼淚滴落下來，驚回神，忙匆匆的去，似乎怕被人看到。

“想哭都不能哭，那還在家嗎？”程娘說道。

半芹的眼淚便如線一般滴落。

“娘子，陳大人怎麼會同意讓丹娘嫁給太子呢？”哭道。

程娘停下手裡的筆。

“我想不是他同意的。”說道。

半芹愣了下，忙擡頭看。

不是嗎？剛纔景公公不是說太子選妃的時候陳家讓丹娘進宮，那自然就是有意。

怎麼原來不是嗎？

半芹的臉上難掩幾分驚喜。

“那，丹娘就不用嫁了吧？”帶著幾分期盼問道，“陳大人一定不會同意的是不是？”

程娘沒有看，而是看著紙上的字。

“我想他會同意的。”慢慢說道。

半芹愕然。

不是說不是他同意的，怎麼又說他會同意呢？

陳大人怎麼能同意呢？那是丹娘啊！

半芹不由坐起了子，握住手，眼中的淚水滿溢。

……………………

陳家院子裡，香案依舊擺著，落日的餘暉給地面上鋪上一層嫣紅。

手中握著詔書的侍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看著面前已經跪了很久的陳紹。

“陳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他說道，“您得說句話啊，這麼幹耗著何統啊。”

陳紹擡起頭，天邊的落日收起了最後一餘暉，但他的眼似乎還是被刺的生疼，不由微微的閉了閉。

再睜開，他的神恢復了肅正，也似乎做了決斷。

“請太后娘娘恕罪，臣，不能奉旨。”他說道，俯。

這句話說出來，跪在後面的陳夫人再忍不住手掩，堵住到了邊的哭聲，人也似乎被乾了力氣俯下去。

宣旨的侍神卻並沒有什麼驚訝，似乎早已經料到一般。

“是嗎？”他拉長聲調挑了挑眉說道，目居高臨下的落在陳紹上，“陳大人您這話可是想好了才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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