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瑩同學真是個可的小姑娘啊！鄭琰心滿意足地想。快抑死了,這麼多年了，都沒有痛痛快快慪過一回氣，你說憋屈不憋屈？什麼？你說戴瑤、新昌郡主？天算計著要人命的勾當，那本不是吵架好嗎？本就不是年好嗎？只想吵個架,不想一邊吵著架，還要一邊轉大腦挖坑。

跟徐瑩慪氣纔是年啊！鄭琰想，日後回想起來，會喜歡這段回憶的。斜眼看一看徐瑩，小丫頭氣鼓鼓的，像只小河豚，哎～還一大紅緞子的服,真像哎～河豚充氣的時候也是紅通通的。

徐瑩被一看，更鼓了。繃著沒有暴發,跟慶林長公主道別。慶林長公主安道：“有空常來玩。”徐瑩也略帶僵地彎了彎膝：“祖母那裡得閒，我便來。”慶林長公主這裡小客人多，親自看上車，又意思意思與每個小姑娘說了兩句，不外是“路上小心”一類。

鄭琰算作半個主人，呆到最晚，把鄭黨小姑娘們集合一下，也省得慶林長公主再挨個兒話別了。慶林長公主泛泛地道了個別。小姑娘們還帶著剛纔賭博的興勁兒，高高興興上車回家了。

鄭琰對慶林長公主道：“那我也回了啊。”

被慶林長公主啼笑皆非地以了兩下腦門兒：“你可開心了，把徐九娘氣那樣。”另一隻手著鄭琰的肩膀就往屋裡拎，廳裡婢們正在收拾，慶林長公主直接把鄭琰拉到後面臥室裡：“不出意外，將是王妃，難得的隆恩，你偏在這時候跟慪氣。”

鄭琰道：“就是搖兩把子，哪有慪氣啊？再說了，是個單純的人，就是生氣了，也沒什麼狠手，不怕。”

慶林長公主手了，終於手了，逮著鄭琰一頓拍。這樣也沒影響到鄭琰的好心，笑嘻嘻地向慶林長公主道別：“師母放心，我心裡有數的。”慶林長公主頓足道：“快走快走，我可管不了你了。”心下卻是認同鄭琰的說法的，慶林長公主見徐瑩的次數有限，對於姑母江大長公主和徐瑩的母親郡主還是略有所知的，對比一綜合，對於徐瑩的評價也就有了。

鄭琰開開心心地回家了，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神馬的，果然是個壞人，不愧是家臣爹的親閨。坐在車時還數錢，徐瑩好強，今天輸得比較多，輸了就想再贏回來，死活不肯認命。鄭琰的老師是皇帝這個大賭，技比皇帝差，拿下徐瑩還是沒問題的。最後一點當籌碼的棋子，徐瑩上帶的金錢都被鄭琰給下了下來。

鄭琰從錢袋子裡拿出一枚金錢，財迷樣地拿小手絹兒細細一下，放到一邊，再拿一枚再，笑得合不攏。阿肖也笑，百十枚金錢，把樂這樣，七娘也是個孩子。還呢，看這樣兒，這金錢也是今年才賜下來的，全新的。鄭琰完了錢，再抖抖錢袋，阿肖角一，看著把金錢又給裝了進去，抱著不撒手，徹底無語了。

回到家裡，鄭琰向家人顯擺：“今天大收哎～”晃著手裡的錢袋。

杜氏問道：“你不是去你師母那裡喝茶了麼？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啊？”

鄭琰開心地道：“贏來的，襄城侯家的九娘聽說我這墜子是從聖人那裡贏來的，也想賭一把，結果我贏了，輸了。”

年末賭點兒小錢是常有的，杜氏們也會賭一把，甚至整個上層社會裡大半的人都要賭賽。杜氏也沒放在心上，只說：“雖是贏來的，也不要花！”

“哎～”

“去換裳，晚來天冷。”

“哎～”鄭琰跑上去，湊杜氏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又紅著臉退下了。計劃著親親熱熱聯絡母的，不想親得太用力，不小心在杜氏臉上添了好大一口的口水印兒，自己還差點兒被口水給嗆著。

杜氏老臉泛紅，老人家只覺臉上一陣溫熱，然後就是涼嗖嗖的——口水裡的水份開始蒸發，局部皮降溫——不用猜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鄭琰小時候就常幹這種事兒。那時候一個小糰子，可了，好懷念。這是杜氏的第一反應，第二反應是：媽的，今天臉上了，妝花了。

鄭琰已經一道煙跑沒影兒了，杜氏拿著手絹兒捂著濡溼的半邊臉，衝著鄭琰溜掉的方向大喊：“有種你晚上別出來吃飯！”

鄭琰剛跑出月亮門兒，聞言腳下一，差點兒沒跌倒。阿肖、阿慶從後面趕上來扶住，阿慶道：“七娘別驚著了，夫人從來捨不得收拾你的。”

“誰，誰怕啦，晚上阿爹也回來了，”咱有擋箭牌來的，“走走走，回去分錢去。”自家侄子的紅包已經送出去了，姐姐鄭瑜那裡的兩個外甥還沒見著，明天鄭瑜就要帶著老公和兒子回孃家，可得準備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阿湯與阿崔們正在堆雪獅子，看到鄭琰回來了，停了手招呼：“七娘回來了，來看看這個好看麼？”

“夠氣派！”妹子就是大氣！鄭琰讚歎正在堆的是雪獅子，那邊還有堆好的雪龍，白虎。，往年沒注意，以爲院子裡的這些雪雕是不在的時候招呼男僕來堆的，沒想到是這些妹子堆的。

因鄭琰今天發了筆小財，晚上給大家加了兩道青菜，婢們喜，這會兒綠葉菜可不常見。等鄭琰全須全尾從杜氏那裡吃完晚飯回來，阿湯對跟著的阿崔們道：“你們的那份兒都留著呢，擱屋裡茶爐子邊兒上煨著，還熱的。”阿崔等人去吃飯，阿湯給鄭琰了外，準備洗漱休息。

鄭琰看到就想起答應要幫找弟弟的事兒了：“今天遇著了李京兆家的莞娘，京兆府還沒開印呢，一應卷宗都是封著的，等開了印，我再給他們打招呼罷。”

阿湯喜：“七娘記得，奴婢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這麼些年都等了。”

——————————————————————————————————————

吵架這等事，就很有雙贏的時候，一方開心了，另一方就不開心。鄭琰開心了，徐瑩就不開心。

徐瑩在慶林長公主這裡還繃著，回家就開始忍不住了，記起祖母弱，乖乖問過安，看祖母睡著了，徐瑩見爹媽出去應酬還沒回來，便先回自己屋裡。回到屋裡就崩潰了，生氣也有一個特點，跳腳！真正的在屋子裡跳來跳去的蹦躂，跺得腳心生疼，往繡墩上一坐，開始捶桌子，捶得手疼。然後纔是覺得不解恨，衝牀上去，搗被子。實在忍不住了，這纔開始大罵：“有什麼了不起啊？我，我，我那是今天睡迷了！一定是你今天走了狗屎運！”

襄城侯夫婦回家的時候天已暗，先問江大長公主，得知歇下了，不敢去打擾。再問兒，聽說：“九娘回來了，像是在生氣呢。”夫婦二人扔下其他的事，一齊去看兒。

徐瑩已經罵到淚流滿面了，把襄城侯夫婦嚇了一大跳。襄城侯夫人火氣上揚：“誰氣著我們九娘了？”襄城侯上弱老母、中有彪悍老婆、下有活潑閨，脾氣比家裡的人要好上很多，溫和地問徐瑩：“九娘，今天出去遇上什麼事兒了？”他夫人蕭氏的目落在了跟除徐瑩出門的婢上了。

徐瑩噎噎地道：“沒事！”

蕭氏道：“沒事你哭個什麼啊？！說！什麼事！”

“說了沒事就沒事！”很丟臉好吧？

襄城侯的語氣更溫和了：“乖妞妞，告訴阿爹，你怎麼哭啦？”

著，徐瑩還能扛，襄城侯這樣溫的語調就扛不住了，撲到親爹懷裡一套大哭：“嗚嗚，我今天，嗚嗚，遇到了鄭七，嗚嗚……”

襄城侯夫婦聽了半天才分辨得明白，原來寶貝兒賭錢賭輸了！夫婦二人啼笑皆非，襄城侯著兒的窩頭，聲問道：“沒爲這個拌吧？”那樣就鬧大笑話了。

“纔沒有！”咦？是嗎？

夫婦二人放了心，蕭氏向兒傳授道：“這個是看手氣的，下回你轉了運，就是你贏了。要是覺得手氣不好，中道兒去洗個手。”

襄城侯問：“你輸了多？嗷～”被老婆掐了一把，蕭氏瞪他：讓你再提。

徐瑩一撇：“就那百十來個金錢。”

襄城侯被掐之下訕訕地道：“那鄭七娘該高興了。”蕭氏忍不住又掐了他一把。

徐瑩憤憤地道：“當然高興啦！”

這回連蕭氏都忍不住笑了，徐瑩繼續嘀咕：“一堆小丫頭圍著說話呢。”

蕭氏敏地“嗯？”了一下：“什麼小丫頭？”

徐瑩道：“都是我以前不認得的，什麼京兆家的小娘子一類的。”

蕭氏鬆了一口氣：“們原就玩得好，又不常見你不是？”好一陣安，“快梳洗一下，等會兒一塊兒用飯，你祖母該擔心了。”徐瑩答應一聲，起來洗臉梳頭換服，襄城侯見左右無事，退了出去，出去招了幾個兒子，尤其是徐三郎——這貨逢賭必輸——安排他晚飯後陪妹妹賭錢。

飯後徐瑩大贏，又開心地笑了起來。江大長公主頗爲欣地道：“我看著九娘一笑心就好。”徐瑩不好意思了起來，鑽到懷裡一陣兒撲騰。江大長公主很快就累了，先去睡了。襄城侯與蕭氏換了一個眼，蕭氏拉著徐瑩道：“讓他們臭男子喝酒去，咱們孃兒倆說說私房話。”

徐瑩被母親拉著，還有些不捨地回頭張廳的熱鬧。蕭氏一路牽著兒的手到了自己的臥室，拉到牀上一坐，於燈下慨萬千地看著徐瑩，看得徐瑩很不好意思：“阿孃怎麼了？這樣看人家。我已經不氣了。”

蕭氏摟著兒：“傻丫頭，還想著白天這三文兩文的，竟還是個小孩子呢。”

徐瑩反手抱住蕭氏，仰頭笑得甜地：“阿孃面前，我就是小孩子嘛。”

蕭氏輕拍徐瑩的背：“那可要快快長大啊。”

“纔不要呢，長大了，阿孃不疼我了怎麼辦？”在蕭氏懷裡拱來拱去拱來拱去。

“你呀，是真的得長大了，”蕭氏扔下一個炸的消息，“聖人已經定了你爲義安郡王妃。”

徐瑩刷地坐了起來，瞪著一雙大大的杏眼：“真的？”臉上泛出紅來，燭之下可至極，蕭氏忍不住上徐瑩的面頰：“當然是真的。從現在起，你就要有個王妃的樣子。聽聖人的意思，義安郡王就要晉爲親王了，你更要有氣勢才行。明天開始，我也要與你說些家裡過日子的道理了。”

徐瑩帶著點兒地點點頭，問蕭氏：“阿孃看到郡王了嗎？他長得什麼樣子？好看嗎？”

不好看也得嫁好吧？蕭氏點頭：“是個俊俏郎君。”

徐瑩的越來越翹，終於咧開了笑。笑一笑，晃晃頭，垂眼看著自己的襬。

蕭氏嘆了口氣，義安郡王蕭令先，排行第十七，生母商才人已亡，商才人生前也沒有得到太多的寵，剛生下兒子沒多久，苗妃被皇帝勾搭上了，算是徹底失寵。十七是個比較尷尬的排行，既不靠前，也不太靠後，尤其在苗妃生了皇帝最小的一個兒子之後。“天下父母疼兒”，全部應驗在了二十四郎上，二十三郎也許能分點兒渣湯，其他人就只好聞著味兒羨慕著了。

也許，義安郡王終其一生，頂多就是混個親王了。也罷，兒爲王妃，是很榮耀。“十七郎將來，非止郡王而已。”聖人是這麼說的。

行，反正是聖人的兒子，不會委屈的。

——————————————————————————————————————

皇帝在正月里正熱鬧的時候，分別約見了不人，有些是例行聯絡，有些是有要事相商，而有些，就是親自口風：咱們兩家是不是結個親家呀？襄城侯夫婦只是其中之一。

被皇帝點名要娶他家閨當兒媳婦的人無不欣喜，沒一個拒絕的。連祁王這樣離異男子都有人要了，皇帝爲他選的是傅氏旁枝的兒，岳父只是一七品參軍。聽皇帝嘆：“你這是續娶，不好太張揚了。”祁王一口老梗在嚨裡差點沒噴出來——虧大發了！

諸王的媳婦也是出各異，如祁王這樣老婆系出名門的，岳父職就低些。如義安郡王這樣妻子出自勳貴之家的，岳父的地位想低都低不下來。

大家心裡都在關注著這樣一件事：皇帝這是在安排後事麼？那麼，究竟誰會是新太子？不免又把眼睛往幾位年長皇子與二十四郎上放了又放。

鄭琰非常想知道皇帝到底想的是什麼，無奈不能開皇帝的腦殼來研究，過年宮裡也是人來人往的，在苗妃那裡倒是能遇著皇帝，每每被拉過去賭錢，然後就是輸輸輸。總不能隨口問皇帝：“你想立誰當太子啊？”對吧？尤其是在昭仁殿裡，苗妃急得都想爬牆上樹了。

皇帝最近總被苗妃催：“大郎究竟要如何安置我們母子三人呢？”

你說這大過年的，皇帝都不太敢往昭仁殿去住了。皇帝和鄭琰，一老一小，對著搖子，皇帝大力把子搖得叮噹響，作出一副很賣力在玩的樣子，用來阻止苗妃繼續糾纏。鄭琰心裡也煩得很，力氣不如皇帝大，卻也拼命在晃，一抒心中火氣。

就這樣兩個心不在焉的人一起玩，鄭琰還是輸。把盅一扔：“不搖了。”

皇帝眼角瞄到苗妃，馬上坐正了，用威嚴的聲音問：“怎麼不玩了？你以前喜歡的啊！再來再來，這回讓你。”拼命使眼：死丫頭，快點搖子，沒看到貴妃要過來了啊？

鄭琰很鬱悶，贏了徐瑩不錢，心還好的，給外甥的紅包也格外地大。還很開心地把小外甥給弄哭了，小外甥吳岫，三、四歲的樣子，說話還是說不了太長的句子，鄭琰就逗他說長句。鄭琰的皮子多溜啊，吳岫聽得兩眼蚊香。小孩子嘛，腦袋略顯大，一顆大頭一晃一晃的，完全聽不懂，他姨媽還說：“我說一遍你說一遍，說出來了給你好玩的。”吳岫學不出來，終於哭了。

鄭琰心大好，然後被杜氏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