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瑩眼珠子一轉：“既如此……你就去給先帝守陵吧。”

宮婢忘了哭，眨眨眼，看著徐瑩，徐瑩和氣地道：“你是侍奉過先帝的人，本已辛勞過了。聖上言而有信，不多加一日之役於爾等，我給你一安立命之，也不必再服役。”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哪怕是鄭琰，也不得不說，這樣的理還真是不錯呢。只是，這宮婢生得不壞，去給先帝守陵，還真有點兒可惜啊！要是生在個能過得去的家庭，也能嫁個的丈夫，安穩一生吧。

餘下的人裡，大多是領錢回家，也有兩三個見此宮婢求得留，亦請留下。徐瑩也痛快地答應了，一道打發去守陵。

接下來，賢妃等一一搬離，徐瑩又把剩下的宮都給放了出去。徐君等人也從東宮遷到了掖庭居住，們的位份不夠高，只好集中住在掖庭，尚無資格在後宮住宅區裡有自己的一宮殿。

若大的後宮除了原東宮的一些宮，就只剩些侍了，宮人手嚴重不足。徐瑩不得不通知蕭令先一聲，先在京城附近徵發適齡子宮服役。這件事上，鄭琰就不會管得太多了，畢竟事涉後宮。

當然，也不是全無作爲的，徐瑩要給做臉，時時宣宮，擇採宮的最後把關，也是全程參與的。

一羣十三到十五歲的站在昭仁殿前的青磚地上，逃不掉服役的家庭，條件總不是那麼好，大冬天的，準宮們穿什麼的都有，雖然這大概是們最好的服了，宮裡的人還是看不上眼。

徐瑩與鄭琰連同徐君等人都坐在殿，待選的宮一排一排地進去。這不是秀大挑，還有撂牌子什麼的，基本上是地上按著服役名冊點人，再有侍省去挑。到了徐瑩跟前的，基本都差不多了。們要做的就是把特別不喜歡的排除掉，剩下的有看中的挑作自己的宮婢，其餘的就統統給侍省去分配。這些宮婢都要由侍省的人加以訓練。

鄭琰留意看著，徐瑩選人也有技巧，那種角帶著挑逗意味的笑的，肯定被弄走，眼睛太亮的也不要。又很有分寸，也留幾個稍漂亮的。已經過了一次篩子的人，至是五端正的，徐瑩也沒有特別留下長得不好看的。蕭令先邊已經有四個有名份的小妾了，以後還會有更多，犯不著攔著他！都是宮婢出的才更好呢！

徐瑩挑剔完了，對徐君等道：“你們也要補些人手的，剛纔有沒有看中的？”四人都說：“我們並沒有什麼好挑剔的，聖上和娘子看著給就行了。”徐瑩也不強求。

略坐一會兒，孫氏忽然有些不妥，鄭琰心裡咯噔了一下，算算日子，孫氏快要生了！鄭琰對徐瑩道：“孫寶林不宜久坐，還是回去歇息爲好。”邊說邊認真地看著徐瑩的眼睛。

徐瑩不明就裡，但是看孫氏捧著肚子，額上出汗，暗一聲不好，不能讓在昭仁殿出事：“宣醫來！”

孫氏連說不必：“臣妾回去躺躺就好。”

爭執間，的肚子又不疼了，不用別人說，匆匆告退。沒多會兒，邊的小宮婢就滿頭汗地跑了過來：“娘子，寶林回去之後肚子又疼了！一陣兒一陣兒地！”

徐瑩果斷派人去找了醫，結論就是，孫氏是真的要生了。自徐瑩以下，徐君、尚氏、蔡氏的臉都非常彩，鄭琰道：“娘子還是去看一看吧，畢竟是聖上頭一個孩子。”

徐瑩如夢初醒：“是要去。”

徐君小聲道：“臣妾也去。”尚氏、蔡氏都說要去，徐瑩道：“你們都住在一，不去看也要回掖庭！回去以後都給我到自己的住老實呆著！生育本就忙，不要添去了！”一面派人通知蕭令先。

鄭琰順勢告辭，徐瑩也沒有心留，留鄭七下來看賢惠地幫老公照看小老婆生孩子？徐瑩心裡一陣陣一難。

————————————————————————————————————————

次日一早，鄭琰收到消息，孫寶林在當天晚上生下一，是爲蕭令先長。估計蕭令先不會太高興，但是徐瑩，一定會比較高興的。

因爲孫寶林生了兒，徐瑩對的笑容就真摯了許多。孫寶林自己失的，如果是個兒子，那就是皇長子，不說有什麼野心吧，起碼以後是個王，自己就是王太妃。要是生個閨……孫寶林一個哆嗦，不說別的了，雖然也有公主能接母親出宮團聚的，但是，閨姓蕭啊！一旦人沾上這個姓氏，那就是個讓人想把塞回肚子裡的存在！

尚氏還道喜來：“還是娘子疼你，那天那樣，竟是親自坐鎮的，還不讓我們添呢。”

蔡氏道：“是呢是呢，寶林終有依，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們啊！”

尚氏忽然笑道：“那一位可是酸得很呢！”手一指徐君住所的方面。蔡氏也跟著笑了起來。

徐君與孫氏不太對付，是從宮頭一天就結下的樑子，表面上看不出來，在細節裡就帶了出來。別看徐君也來道賀，也送賀禮，實是不如尚氏蔡氏與孫氏來的親。這三個人，出差不多，平日裡免不了互相酸上一酸，但是蕭令先現在不能掖庭，倒讓三人上的酸味兒去了大半。與徐君的表現一對比，誰比較有意見，一便知了。

孫氏嘆道：“與我們，是不同的。”

尚氏、蔡氏一時失語，過了一陣兒，尚氏道：“也沒什麼了不起！”是的，後宮的人要是沒了鬥志，那就混吃等死吧。有鬥志的人，出再卑微，也不是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的。像苗妃，出比淑妃差了八百個數量級，最後等級還要高出淑妃一頭來。

孫氏拍著兒不語，心裡著實擔心徐君記恨。

尚氏與蔡氏對一眼，不餘力地陳述著徐君的威脅確實很大。倆開始覺得有徐君在，對已經懷孕了的孫氏是個衝擊，發酸的兩人樂見其。只是近來在徐瑩那裡，偶遇著蕭令先，徐君的談吐更讓蕭令先喜歡，這兩人就坐不住了。

極盡挑拔之能事。

孫氏智商也不太高，更兼心中有事，居然也聽進大半，自此愈發提防徐君。

這個時候，徐君正在屋裡讀書呢，上一回蕭令先偶然說了一個句子，有印象，但是記不起全文來。回來正在惡補功課，爭取把全書都給看了、背了，好與蕭令先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徐瑩也不含糊，正與的生母郡主商量對策。鄭琰再機靈，在親與可信上，比起郡主還是要差上一截的。

這位郡主因爲是皇后的生母，被封作莒國夫人，確實擔心孫寶林生個長子，等聽說生了個小公主，莒國夫人比孫寶林的媽還高興呢！“這樣最好了，這二年，誰都得不著。你趁這時候，要與聖上多，待出了孝，最好懷上個小太子。”

徐瑩心說，徐君怕也打的這個主意呢，看那個黏乎勁兒！又不想讓母親擔心，只問莒國夫人：“徐樑在朝中有何向？”

莒國夫人道：“他如今道老實，樑橫還真是個福星！”口氣裡滿是幸災樂禍。

徐瑩低聲道：“若徐君再有什麼不妥之，還請阿爹阿孃給我在外面盯住了徐樑，尋著他的錯來！”

莒國夫人道：“他是鄭靖業的人，不太好辦。”

徐瑩道：“我看鄭七是一點也不喜歡那個人的。”

莒國夫人好奇道：“這又要怎麼說？”

“怪冷淡的。”

莒國夫人道：“我的傻孩子！們是親是疏，豈是一眼可知的？你還是小心著點兒好！”

徐瑩也疑了起來：難道自己看錯了？

鄭琰再次到昭仁殿裡來的時候，言談之間似乎證實了莒國夫人的猜測。

兩人說起蕭令先給徐瑩的五哥升兒，鄭琰忽然笑道：“娘子冊封之典已過，明年又是改元，何不衆樂樂？”

徐瑩好奇地問道：“怎麼個衆樂樂？”

鄭琰道：“孫寶林誕育有功，難道不該升一升？徐四上次只是了連累，難道不可憐？你要不可憐，等聖上可憐了，可就不好看了。這事兒，還是你提出來爲好。再說，聖上守孝三年，這三年，宮裡就這幾個人，還個個卑微，三年一過，不知要補充多淑進來了。”

徐瑩好奇的表被空白表刷屏：“我知道了。”

最終還是跟蕭令先提了那麼一提，蕭令先也是一句：“知道了，你看給個什麼品級合適？”

徐瑩拿出了的方案，徐君與孫寶林皆爲才人，尚、蔡二人皆做寶林。蕭令先也挑不出病來，首肯了。

徐瑩不免對鄭琰有了一懷疑。

—————————————————————————————————————————

鄭琰從最近比較的宮次數中似乎覺到了什麼，徐君上明晃晃的鄭黨標籤掛著，智商正常的人都會懷疑那麼一下。就這樣吧，懷疑就懷疑了，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鄭琰現在要做的，是趁著有限的時候，把一應事務安排妥當，這個倒不難。有權有勢就是好！不怕人敢趁機佔便宜什麼的。爹還在，家勢力還在，誰敢趁不在的東西，那真是“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而且，保證會收利息。

最難的不是質上的理，而是人際關係的理。所謂“人走茶涼”，雖然不至於這麼淒涼，但是人不能經常見面，很多誼就可能會淡下來。在走之前，總要多見一見，聯絡一下，走了之後繼續保持聯繫什麼的。

自己孃家是必不可的，慶林長公主那裡，鄭瑜，李嘉家、於元濟家、鄭安國家，甚至徐樑那裡都去了一次。念及要出遠門，又揀了個出太的日子，跑到先帝陵前去說了一會兒話。回來的路上想起懷恩來了，復去看了他一趟。懷恩剛過五十，在這個年代算是高齡了，蕭令先登基，因先帝詔給了他退休金，他也不好再留在宮中，索識趣地出宮讓侄子奉養，當個老太爺。

鄭琰以“老翁”稱之，見他過得雖然儉樸，倒也悠然，就好養些鳥來逗著玩兒。

聽說鄭琰要出京，懷恩瞇著眼睛道：“一路小心，侍侯先帝的時候，曾聽先帝說過，地方上的世家比京裡更頑固，不過……你可提醒池郎，以庶抗士。”

鄭琰笑道：“謝老翁提點。”

現在，正在自家設宴招待李神策和李俊。

池修之要外放的消息早有風聲了出來，李俊羨慕地道：“能出去看看不同的風景也不錯。”

李神策當他說醉話，很殷切地對池修之道：“這是個好機會！有乾材有政績，日後爲相纔會責難。”

李俊被嚇得打了個嗝兒：“鄢郡爲上郡，不過從四品，你現在就說宰相，太早了點吧？”

池修之心說，你哪裡知道要不是我跑得快，就tm九卿了！

李神策繼續當李俊說醉話：“幹得好了，回來就能轉做正四品，”看了一眼鄭琰，“做從三品也不是不可能。以後可大展雄材了！若是在你外放這幾年狄人有變，就太可惜了！”

鄭琰對數民族的“邊患”還是比較興趣的：“怎麼說？”

李俊不幹了，嚷嚷道：“你們盡說些俗事！好好的賞賞雪景喝喝酒多好！”他們正在池家水榭上坐著，關上玻璃窗，賞雪景非常地爽！人都是有惰的，想當初，李俊是能夠在四面風的亭子裡這麼幹的，現在暖和屋子裡呆著也能賞雪，就不想出去了。可不出去，這三個人實在嘮叨，李神策一定是故意的！他故意把自己按屋裡，然後說這些自己不喜歡聽的話，這是報負！

李神策，張開五指罩在李俊披頭散髮的頂心上，手腕一用力，讓李俊的臉對著桌子：“吃！”

李俊鬱悶地低下了頭，一頓狂菜。

李神策帶著淡淡的笑意開口：“今年正旦賀使已到了，聖上改元登基頭一年麼，這其中可有個了不得的大人，嘖！那氣度！要是我沒猜錯，該是狄部貴人喬裝來打探虛實的。只怕其志不小！”

鄭琰“哦”了一聲，這樣的段子不要太多啊：“敢來就是有準備，不如將計就計，免得打草驚蛇。”

李神策矜持地點頭：“已經在做了。可笑陳慶還不知道。”他就是喜歡這種覺！自己啥都知道，傻x的上司還在很傻很天真地說狄使裡有一個傢伙特別特別不懂禮貌，十分桀驁！

有李神策出手，至可以放大半的心，池氏夫婦有志一同地開始吃飯。李俊出手來，誰筷子往哪道菜上，他就把盤子給搶過來。李神策看不下去了：“吃吃，撐傻了你！”

李俊冷笑道：“來！你飯量從來比我大，當了這麼多年的飯桶也沒變笨！”

鄭琰的手在桌子下面掐著池修之的大，強忍著笑意，池修之被老婆一掐，笑意被掐沒了。

李神策綴道：“我吃的飯化作錦繡，多多益善。你吃的……”

鄭琰連忙道：“剛纔還嫌人家煩，這會兒師叔自己倒唸叨上了。”

李俊一撇：“你們說的這些都沒有用現在又用不上也不用別人問他先顯擺上了你知道鄢郡最難弄的人是誰麼？”

鄭琰反問道：“難道你知道？”

“那是，那可是大有來頭的人啊！放到三十年前，你那個詐的爹都得跟他們施禮的！鄢郡風水不壞，但是一直出不了賢人，直到四十年前，鄢郡祁氏出了個能人祁高，一路做到了太府正卿，正經八百的九卿之一，位在正三品上，一做就是十幾年。後以原品休致，自從他們夫婦回了家，鄢郡郡守就倒了大黴了，上任得先拜這位祖宗。世家門人有非法事，往他們家一跑，郡守也搜不得。要命的是，他娘子也跟他一般長笀，不但郡守，郡守娘子也興不起風浪來。”

李神策笑得直捶桌：“他好日子到頭了！”

可不是！池郡守他老婆，是個正一品！

————————————————————————————————————————

傳說中的親虎探敵的藩國王子鄭琰暫時無緣得見，倒是類似祁氏這樣的報蒐集了不。

正旦，改元，蕭令先的年號取得頗爲大氣，做應天。

應天元年初，池修之出任鄢郡守，同行的有他的老婆鄭琰，還有一大堆的行李。

池修之除了隨品還帶了若干待鍛鍊份子，其中就包括鄭琰侄子鄭德儉（鄭琦第三子），史朱寰的兒子朱震等人。鄭琰帶的就更多了，服首飾八大車，鋪蓋兩車、鍋碗瓢盆一堆（金玉）、樂若干、全套歌舞伎、文房四寶一車、藥材一大箱、酒四十壇、侍婢五十、馬十匹……

且不提小夫妻倆自己的行李，鄭氏給閨備了倆醫生、兩大車吃食、兩個裁、四個繡娘、四個年老對婦人生活有經驗的婦人。

鄭琰是一品夫人，蕭令先給足了面子，撥了支兩百人的衛隊給，排場比池修之還大。本來他是不太想讓妻子比丈夫氣派的，不幸得知鄢郡有個“祁難搞”，他是想讓池修之有一番作爲的，最後還是把住祁難搞氣焰的事兒給鄭琰了。他相信他師妹能辦得到的。

送別的隊伍很長，帝后都遣使來，鄭家上下一齊出，鄭黨也到了不。池修之的同事們圍作一團，有故意表現的也有真心惜別的。

鄭琰的好友們也都到了，安康長公主與瑞長公主更是親臨。彼此灑淚，鄭琰以兩方寶墨相贈兩公主。安康長公主道：“我們剛接了阿孃出來，你又要遠行。到了那裡，常來信，有什麼要我們做的，不要客氣。”

瑞公主道：“我們自會多向聖上、娘子提起你們的，不用多久，你們就能回來了。”

鄭琰想笑，一咧還是落淚了：“你們也多珍重，不多久，我必回來。若有什麼不方便的事兒，師母那裡，又或者我母親那裡，你們儘管去。”

孃家人平時能說的話也都說了，此時不過“珍重”二字而已。

還是鄭靖業發話了：“啓程罷，不要錯過了宿頭！”

隊伍緩緩啓行。

快馬一日的路程，他們拖泥帶水走了五天！隊伍實在是太累贅了！

終於，到了鄢郡，衙門是空的！只有幾個半老不老的門吏倚門打盹兒

作者有話要說：【1】很多歷史名人都因爲生日遭過殃。孟嘗君、隋煬帝的蕭後都是這樣。下，ms隋煬帝給陳後主定諡號定的就是“煬”，真是天道好迴啊！

此外，唐玄宗笀安公主因爲孕九月而育，被親爹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