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到了小花廳裡,因大家都是客,便自依著各自父親的品級高低來排了次序。以麗芳爲首,瑤芳次之,其餘是彭家姐妹,再次方是百戶家的姑娘們以其平素相的次序落座。
麗芳見狀,頗有些爲難。若都是文家的姑娘們,倒也好應付,說幾句詩文,又或品評一下新出的話本、佳句,說各自父兄的學業等等。然與武家姑娘相,這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這一類的話題,吃不準有沒有人接茬兒,要是沒人接,豈不冷場?自己四人自顧自的說,也不相宜。
麗芳心裡有些個輕視武職,卻又不得不承認,沒了們是不行的。譬如賀敬文舉家赴任的時候,若是有些兵士相隨,何必擔驚怕?
瑤芳見場面略冷,不等馮娘子來暖場,先笑問:“往常我們人,都胡玩些小遊戲的,不知道人多的時候都玩些什麼呢?”彭毓也笑道附和:“趁著人多熱鬧,有什麼熱鬧的呢?”
麗芳嗔道:“你又要淘氣。”也順勢笑問小娘子們有何建議。若是依著的心意,自是討論一下逍遙生下個月的新書稿會有什麼節又或是前兩卷的容裡王姑娘如何不好。
百戶家的小娘子們平素也與這些文家的姑娘往,看們白皙細緻,都有點不敢下手,說話也跟著細聲細氣了起來。最後議定,要行令籤玩。據說是們母親經常玩的。
馮娘子笑道:“籤是有的,稍等。”吩咐小丫頭們去拿籤。這其實是行酒令,只是小姑娘們的席上無酒,用的水而已。籤也是爲了湊趣兒。取籤筒的時候,又沒得說了,瑤芳見場面又有些冷,又笑問:“等籤筒拿來了,又要怎麼開始呢?從誰先?”
那小娘子笑道:“也不須很刻意的,從坐門口的開始,也有猜枚定的。”
麗芳漸漸適應了這樣的對話,笑道:“那咱們先將次序定了?猜拳來定?”這個大家都會,一齊說好,圍作一個大圈,一齊出拳。
瑤芳左手理著右手的袖子,與衆人出拳,忽地心頭升起一異樣來。手上胡比劃著,擡著頭來四張。因要賞梅,花廳的窗子是開著的。冷不丁就看到窗子外頭一個小胖墩兒,正從牆頭上翻下來。
瑤芳眼睛好,一眼就認出這個是姜長煥!流年不利!這是第一個想法。這胖子還靈活的,這是第二個想法。他來窺小姑娘麼?真是個淘氣鬼,不能他把俊哥帶壞了,這是第三個想法。
彭敏就在瑤芳的邊,覺出心不在焉,問一句:“瑤芳,你看什麼?”也跟著向外看去。姜長煥落地,子被梅樹一遮,又有窗子下半截牆擋著,看不見了。瑤芳笑道:“我猛然看一眼外面的梅花,開得真好看。”
麗芳一面劃拳,一面嘲笑道:“你還胡比劃什麼?你早輸了。看花看呆了你。”
瑤芳不聲地收回了手:“梅原就是兩個呆,我看梅花自然是看呆。”
彭敏笑道:“小促狹鬼兒,倒機靈。”
衆百戶家小娘子也有聽懂的,跟著微笑,也有聽不懂的,看人笑,也笑。又聚在一起劃拳決勝負。瑤芳看們的拳頭來回比劃,才覺得熱鬧了些。往常覺得悶時,也好些小宮兒玩耍,看著就覺得輕快。
出局了也不惱,抱臂在一旁看小姑娘們劃拳。忽然肩上吃痛,一回頭,姜長煥正趴在窗子上對扮鬼臉兒。低頭一看,一個琉璃珠子正往牆角里滾——兇原來是它。
瑤芳對馮娘子比了個手勢,馮娘子一看姜長煥,頓時大驚,急匆匆跑去將他採走:“好哥兒,別淘氣,這裡都是客。你如今長大了,不好來這裡,仔細娘子又要哭了。”
瑤芳心下納罕:不是說這小子懂道理了麼?怎麼就認準了跟我結仇了呢?難道真是不投眼緣兒?只要兩家長輩得好了,自己以後還是與他面爲妙,免得勢得其反。至於今日之事,回家還是不提吧,節外生枝畢竟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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