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過了河,柳乘風已經按捺不住了,加快了行程,到了傍晚,已經抵達了廉州驛站,柳乘風等人一邊在驛站這邊歇下,一邊派人快馬去通知當地衙門,過了半個時辰之後,當地的員終於來了。
爲首的自然是廉州知府,這廉州知府一臉的疲憊之態,臉黝黑,若是了服倒像是個老農。
這知府王箏,名字雖然風雅,時運卻是不濟,一副窮酸的樣子,苦兮兮的給柳乘風行了禮。
柳乘風的眉頭又皺了,從對方迎接的人數就可以看出,這一次來的人實在不,除了文武員十幾個,除此之外,還有數百個差役和兵丁。
這麼多人出城來相迎,看上去好像是很隆重,可是柳乘風卻發現不太對勁,因爲如果是單純的迎接,這些人又何必要帶武?如此多的從人,又是攜帶刀槍,又是一副警戒的樣子,多半是從城裡到驛站的一段路並不太平,以至於連地方員都覺得朝不保夕,不多帶幾個人總是覺得不太放心。
除了這知府,還有不的武,有當地的錦衛百戶所百戶,有屯田的千戶,還有奉命鎮守與此的一個遊擊將軍,令柳乘風有點兒吃驚的是,來的竟還有幾個縣令。
一個是合輔縣令,另一個文山縣令。
按道理,這兒多山,行走多有不便,縣令各在自己的衙門裡辦公,就算接到了柳乘風抵達的消息前來拜謁,不得也要走上幾十裡甚至上百里的山路過來一趟,說也要花費一天的時間,可是顯然,這兩個縣令恰好在府城,所以也跟著來了。
堂堂縣令,住在府城,這就有點兒奇怪了,柳乘風的臉很不好看,和這些員隨口寒暄幾句,就隨著他們一道城。
知府衙門很破敗,甚至有點兒不太像話,甚至這衙門還有幾兵災的痕跡,門臉有烈火燒過的炙痕。
進了大堂,不得要接風洗塵,柳乘風耐著子吃過了酒,大家才各自散去,只留下廉州知府王箏在旁作陪。
王箏和老霍是一個德行,或許是場上磨礪的太久,讓他早就失了菱角,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欠著在柳乘風下座陪坐。
柳乘風喝了口茶,驅了酒氣,才慢悠悠的道:“王大人在廉州多年了?”
王箏遲疑了一下,道:“回侯爺的話,下在廉州已經呆了三年。”
三年時間說不長也不長,要說不短也不算短了,這王箏其實也怪可憐的,混到廉州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這一輩子想出頭,只怕沒有這般容易,不過話說回來,王箏在這兒這麼久,對柳乘風瞭解廉州的況倒是頗爲有利。
事實上這廉州的府城,幾乎連尋常的縣城都不如,除了那城牆高聳了一些,裡頭卻是一片破破敗,七八糟,
那城牆,據說是前年重新修築的,理由很簡單,前兩年土蠻子反了,城牆坍塌,巡衙門一看,總算還有點兒良心,掏出了點錢來,讓這廉州好好修葺一下城牆。
這麼個局面,柳乘風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的好,對王箏道:“既然王大人在這兒時間不短,我有些話倒是想問問,王大人肯據實回答嗎?”
柳乘風現在是萬戶侯,封地就在這廉州,雖說知府算是朝廷委派,可是什麼事都繞不過柳乘風,按道理,所以這知府聽了柳乘風的話,連忙客客氣氣的道:“大人但問無妨,下知無不答。”
柳乘風頜首點頭,微微笑道:“好說,好說,咱們慢慢的來吧,第一個問題,爲何那合輔、文山兩個縣令一直留在府城,怎麼?這廉州府就清閒到這個地步,縣令們不需去縣治去辦公了嗎?”
王箏的眼睛掠過一慌,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看來這萬戶侯也不是個好糊弄的,居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沉默了片刻,期期艾艾的道:“大人,這事兒實在和咱們廉州無關,這……這……”
柳乘風臉一變,以他在錦衛的經驗,豈會看不出這知府想瞞什麼,這個時候若是自己表現出一點兒好商量的意思,多半就會被這老油條糊弄過去,他臉一變,手狠狠的拍了拍桌案,然大怒道:“王箏,你好大的膽子,本侯是朝廷欽命的萬戶侯,廉州就是本侯的封地,你難道還敢對本侯有什麼瞞嗎?別以爲你是知府,本侯就治不了你,若是你不老老實實,別怪本侯翻臉不認人。”
王箏本就是膽小之人,見柳乘風發怒,霎時嚇了一跳,連忙道:“侯爺息怒,這……這件事還得從正統年間說起,當時……當時土木堡之變,京師被韃子圍了,安南國就趁機,趁機發兵佔了……”
事的前因後果,在王箏繪聲繪的陳說之下,柳乘風總算明白了,土木堡之變之後,京師震,整個大明都是一團糟,而安南國早就野心,於是趁機發兵,佔了廉州府合輔、文山、真定三縣,等到大明緩過勁來,倒是對安南國興師問罪了一番,安南國表現上唯唯諾諾,說是願意出私佔的土地,可是實際上只出了真定縣,至於文山和合輔卻一直狠狠攥在手裡,當時的廣西巡也是大怒,立即上書,請朝廷出面,不過當時朝廷又有了麻煩,當時好不容易奪回了皇位的皇帝正統皇帝非但沒有興致管這狗屁倒竈的事,反而下了旨意呵斥廣西巡都事。
既然皇上都發話了,當時的廣西巡當然不敢說什麼,可是按照規矩,大明也沒有將這兩縣割出去,所以朝廷也一直承認這兩縣屬於廉州,至於安南國,見大明沒有什麼作,自然心安理得的委派了員,派駐了軍隊繼續佔著,朝廷每年都會委派縣令下來,赴任的縣令一看,也是傻眼,可是這事兒已經都這樣了,你總不能不識趣的將這事兒披出來,所以皇帝雖然換了一個又一個,大家漸漸的也不當這事兒是一回事了,反正是慣例,沒有必要這個黴頭。
事就這麼擱置下來,縣令們到了廉州,索就在這廉州安置下來,混個幾年,大不了再調到別去就是。
其實這件事不但地方巡、知府衙門已經默認,其實在京師的部堂裡,大家豈不是照樣選擇了沉默,倒是兵部尚書劉大夏想管一管,不過給閣討論之後,最後得出的結果是,南疆這邊若是大干戈,朝廷只怕就估計不上遼東了,當然是避重就輕好一些,再加上這兩縣已經被安南國經營了這麼多年,就算想要要回來,也不太容易。
最後的結果,還是不了了之。
柳乘風瞇著眼,聽著王箏的解釋,心裡卻是憤怒了,他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可是平白無故的被人割了自己的封地,換做是誰也不太樂意。
不過這件事,不能之過急,如何向安南討要,還得想個萬全之策才,他沉默片刻,決定先將這事兒擱置下來,隨即又問這王箏:“除去這兩縣,整個廉州,總共有多田畝,每年的田賦有多?”
這是最關鍵的,沒有地,還封個屁,柳乘風來了這兒,真有點兒桿司令的覺。
王箏對這個倒是稔,看來他在廉州這麼多年,也不全是混賬,連忙道:“總共有田畝四十一萬畝,不過……不過拋開軍戶的土地,還有一些不能徵稅的,只怕……只怕最多隻有六萬畝。”
六萬畝,柳乘風眼睛都瞪圓了,這廉州府的田地本就的可憐,可是柳乘風想不到真正的田地竟只有這麼丁點,他臉上出怒,隨即道:“你去取宗捲來,本侯要親自看看。”
王箏也知道這萬戶侯聽了這消息肯定要著急上火的,連忙去拿了一些資料,送到柳乘風跟前。
柳乘風接過,一份份認真的看了之後,不冷笑連連,廉州畢竟是一個府,土地還真不,可是真正能用的卻是的可憐,這裡頭織著許多利益關係,比如軍屯,就已佔了五萬畝,這還算是的,更過分的是不的秀才,名下的土地也是不,按照規矩,士人是不必徵稅的,而這些秀才名下的土地,多半也只是別人掛在他的名下,更過分的是靖江王府那邊,居然掛了十七萬畝土地,整個廉州府一半的土地,都在他的名義之下,按照規矩,貴族的土地也是不能徵收稅賦的,這就意味著,柳乘風的封地雖然不小,可是真正用來養活柳家人的,卻不過六萬畝,這六萬畝裡拋去各種開銷,天知道會剩下多。
柳乘風將宗卷放下,臉變得平淡起來,淡淡的道:“靖江王府一直有這麼多土地嗎?上一年的時候,王府里名下的土地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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